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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祭父亲/陈建中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多年多了。至今,父亲临走前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父亲出身于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从小苦大仇深。他五六岁时,祖父为了养家糊口,就长年在外奔波,靠打短工为生;父亲跟着祖父,四处漂泊。日伪占领时期,在鄂南崇阳修铁路时,他日夜在工地上风餐露宿,摸爬打滚,吃不饱穿不暖,受尽了旧社会非人的痛苦和折磨。
稍微长大一点后,父亲就给别人当学徒,做童工。十二三岁时起,以给一位私塾先生烧火做饭谋生。由于他忠厚、勤劳,得到了东家的喜爱。在这期间,他边做工边读书认字,达到了高小水平。
解放后,父亲以青年人特有的热情,积极投入到革命和建设工作中,先后参加了土改、四清等工作,并于1950年加入党组织,成为支委主要成员。在土改中,他积极配合土改工作队,发动贫苦农民加入农会,参与土改,深得土改工作队长的信任和器重,让他独挡一面,主管土改日常工作,分管支部组织工作。这期间,为巩固和充实基层组织,他倾注了极大心血,培养党的后备干部,先后介绍过好几位同志加入党团组织,为基层党团组织增添了新生力量。
父亲一生光明磊落,大公无私,忠诚老实。土改时,虽然他一贫如洗,一无所有,但当工作队的同志为方便他的工作,准备分给他一口木箱时,他坚辞不受,要求分给其他穷苦农民。在他负责分配房屋、家具等物资时,他总是将好的房屋、家具分给其他贫下中农,从没考虑过自己;在大家都得到满意的结果后,他才接受了一间最差的房子和几样破旧的家具。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任生产队长期间,父亲长年出差在外,到处修水利、做工程,事事向前,从不为自己和家庭打一点小算盘。在修公社机站时,他带领队里的劳力,天天早出晚归,苦事、累事、脏事、没人干的事,他总是二话不说,一马当先。那时,一天三餐只有稀饭充饥,根本没有吃过饱饭的时候。一天中午吃饭时,施工放炮飞起的石头正砸在他捧在手里的一碗稀饭中,当场碗破粥泼。他硬是一声不出,饿着肚子干了整整一下午。在武汉青山做江堤时,他一连两个月都蹲在工地上,没有顾得上回家看望一下年迈的祖母。在分配工作中,他总是急别人之所急,想别人之所想,别人不想做、不愿做的事,他总是一手承担,不让别人有一点难处。
大集体时,他不管是作为生产队长也好,还是作为一名社员也好,总是勇挑重担,迎难而上。冬天,他穿草鞋,踏凌冰,到几里外的湖边挑湖草肥田,一天来回几十趟 。生产队安排他拉大网捕鱼时,在手脚被鱼刺扎破或被石片、枯枝等刺破时,他仍然踩霜踏雪奋力拉网,没有叫一声苦,叫一声累。
父亲做事从不吝啬力气,不怕吃亏。几百人的生产队,大部分的草头都是他一人打,草头一堆就是一座小山。他说,别人打草头他不放心,怕堆得不高,堆得不稳,码得不整齐。在队里卖“爱国粮”时,他一担挑一两百斤的谷子走上六七十里,一担谷要比常人多挑七八十斤,从不认为这是吃亏的事。
父亲一生忠厚耿直,傲岸不屈,从不巴结谁,逢迎谁。在他解放初期培养的干部中,有的当了大队、公社里的领导,有的当了县里的领导,但当他因祖父的原因(祖父在大革命时,曾参加过国民革命军,后来有人说他是国民党的军人,经常批斗他,他想不通,毅然离家出走,从此再也没有回家过,至今仍是一个迷,有人说他跳江自杀了。父亲因此受到牵连。)遭到不公正的待遇时 ,从没找过自己的老领导或是老部下,默默在农村干了一辈子的农民,养活一家老小10多口人。
父亲奉行与人为善的人生准则,一辈子与世无争,与人无争。虽然他身体高大结实,力气不输别人,又生养了我们兄弟五个,在村里也算是个大家庭,但他从不依仗人多,跟人赌狠、吵架,即使在吃亏、受气时,他也大度容忍,不跟别人一般见识,用乡亲们的话说,他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深得村里男女老少的敬重。父亲出殡那天,当祭司诵读祭文时,送殡的乡邻无不唏嘘落泪。
父亲一生勤劳、质朴,为儿孙后辈辛勤操劳,没有享过一天清福。为了8个子女长大成人成家,他没日没夜勤扒苦做,用自己一生的心血,为儿孙们撑起了一方晴空。父亲走时,乡亲们送了一幅挽联,概括了他一生的品行:平生忠诚堪称楷模,一世善良实为榜样。
父亲,愿您在天国里安康! 00
母亲节随想/陈建中
从网友们的言谈和帖子中,知道了今天是母亲节。吃过早饭后,我和儿子一起到超市,买了一些小食品,托村里的客车带回去给母亲,也算是表达一下对母亲的心意。
作为一个在农村土生土长的人,以前我是不知道有母亲节这个节日的,或者说知道有这个节日,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从没有想过在这一天要为母亲做点什么。
母亲今年七十五岁了,是一个苦命人。母亲年幼时,就失去了父母双亲,也没有嫡亲的兄弟,跟着两个姐姐一起长大。五十年代初。嫁给父亲后,也依然命苦。父亲以上几代都是单传。过去,在农村,人丁不旺、势单力薄的家族,是容易受到村人欺负的。母亲嫁给父亲两三年后,祖父因不堪政治运动的折磨,离家出走,生死不明。父亲几次外出寻找,毫无结果,这对我们这个家庭也是不小的打击。
母亲生有八个子女。为了养活这一大家子,母亲和父亲只能每天拼命干活,以期多挣点工分,连照顾孩子的时候都不多。我们姊妹八个,大多数时候都是跟奶奶一起,也跟奶奶亲近些,在母亲面前反而显得拘谨、生分,没有在奶奶面前那么随意。
我上小学时,母亲曾经患过心绞痛、胆结石,但因为家里穷,看不起病,遭受了好些年的折磨。每次发病,母亲疼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每每这个时候,母亲就让我们这些年龄较小的孩子,用碗装一点菜油,拿一个汤匙,蘸点菜油在腰部、背上不停地来回刮,据说可以减轻疼痛的感觉。这个法子到底有没有效果,只有母亲自己知道,旁人是无法体会得到的。这种状况,直到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制的八十年代中前期,家里条件稍微有所好转后才结束。
1984年春,母亲再次发病时,被哥哥、姐夫等人用竹床抬着走了近三十里路,到乡里乘车去武汉做了胆结石手术,才解除了多年的病痛。好在这些年来,母亲再没有生过大病。
母亲为了改善家庭条件,一生辛勤劳作。农村允许搞家庭副业后,母亲除了种田,还每年养母猪。养母猪是一项很繁琐、很辛苦的事。特别是冬天,母猪下崽前后两个多月,每天晚上都要起床好几次,精心观察母猪,仔细照看仔猪。如果稍不留意,仔猪就会被压死或冻死。父亲沉默寡言,脾气火爆,是一个怕麻烦、不爱做这些琐事的人,白天劳累了一天,晚上听见一群仔猪嗷嗷叫,就心生厌烦。为此,两人经常吵架。每次吵架,父亲就大吼大叫,我们做下辈的,也不敢去劝他们,母亲因此受了父亲很多气。
母亲没有上过一天学,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认识,但她知道读书的重要性,知道农村人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所以母亲对我的学习要求很严。小时候,有好几次,我都因为学习方面的事,挨过母亲的竹条。那时候,二哥在村小教书,有时休息或放假的时候,让我到他的寝室去做作业。二哥是个非常严厉的人,我们都很惧怕他,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小学二年级的一个星期天,一个同伴跟我开玩笑,说是二哥让我去学校做作业,我知道他是骗人的,没有去。但母亲信以为真,非要我去,我死活不肯去,母亲火了,一手拖着我,一手拿着竹条狠狠地抽向我身上。还有一次,也不知为了什么,我跟一个伙伴一起逃了一天学,母亲知道后,也拿起笤帚,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
母亲会做咸菜。她做的红苕叶、萝卜菜、萝卜丁等,比一般农家妇女做的都要好吃。特别是红薯叶,清香松软,就像是黑木耳一样,非常可口,吃过了的人没有不羡慕、夸赞的。上中学后,母亲把她的爱,融入到那一坛坛的咸菜上。每个星期天的下午,我都要装上满满两罐头瓶的咸菜,带到学校,作为一个星期的下饭菜。有时怕我吃咸菜吃厌了,母亲就用黄豆煮一点豆豉,加入一点辣椒,也是很好的下饭菜。还有每年年底打豆腐留下的豆渣,经过母亲发酵后,切成条状晒干,放到饭锅里一蒸,是一道难得的美味。后来,我从市场上买过很多豆渣,也吃过农村其他人家做的豆渣,没有一个能跟母亲做的豆渣相比。
因为家大口阔,经济困难,平时母亲也没有什么零食用来表达对我们的疼爱。大姐出嫁后,逢年过节,也会送点时令糕点来。对这些时令糕点,母亲是舍不得吃的,总要包好,放在衣柜里,等我星期六下午回家后,才拿出来塞到我手里。
五年前,父亲过世后,母亲就一个人生活。虽然衣食无虞,但我们总还是有些不放心,几次让她来家长住,她总是不肯。母亲不能坐车,每次坐车就晕得厉害,像害了一场大病一样,得好几天才能复原。因此,她不能像其他老人那样,可以自己乘坐班车自由来去。母亲每年最多来一回。为了减少路上颠簸的时间,每次都要专门租车接送。来了后,也只住上十几天个把月,就坚持要回家。 她说住在这里不自在,整天没事做,也没人说话,心里空落落的,在家里可以养点鸡子,还能跟一群婆婆一起到处走走,说说话,串串门。另外,这几年大哥家里没人在家,房子也需要人照看等等。既然如此,我们也就无法强留。
母亲年事已高,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病痛,但到了这个年纪,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离开我们。借着今天是母亲节,写下这点文字,以表达对母亲的敬意。 00
作者简介
陈建中,湖北武汉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机关职员,从事文字工作多年,业余发表各类作品6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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