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本水浒传》中有这样一个搞笑的场面:“只听得喝声:‘直娘贼待往哪里逃?’鲁智深早跳到马前,只一禅杖,将府尹连人带马打倒,眼见再活不成了。武松跟着上来,见人马倒地,叹口气道:‘捉活的怎不好,却打得这样稀烂。’鲁智深笑道:‘这狗官自不结实,洒家又没用力,如何竟变做恁般形状。’”

细心的读者可能早已发现,《水浒传》的后五十回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包括破辽国、打田虎、灭王庆、征方腊的“招安版”,另一个就是梁山好汉没有受招安而继续行侠仗义惩凶除恶的“古本”:招安版的后五十回梁山好汉都失去了个性,语言也变得枯燥乏味,而古本的语言风格,则跟前七十回完美契合,众好汉不但英风依旧,就连骂人的腔调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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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皇帝的年代,纯写造反不写招安的小说,不但不能刊印发行,作者还可能下大狱。也不知道通行版水浒传后五十回是何人所写,但看来看去,字里行间总是藏着两个字:“奴才”。

宋江成了朝廷的奴才,梁山好汉成了宋江的奴才,这显然不是施耐庵先生的创作初衷,所以笔者更愿意相信古本才是原著,只不过在当年没有敢公开发行而已。

通行版后五十回看了让人愤懑憋屈,古本仅那章回目录,就能让人热血沸腾:朱笏山英雄设计,沂州府恶少(指的是高衙内)亡身;黑旋风偷割温太守,鲁智深大闹凤凰村;朱军师计破鸡鸣山,武行者力斩赛存孝;林冲怒打丰田镇,宋江兵袭寇州城……

再对比一下通行版的后五十回目录,那简直就是个流水账,估计有很多读者看到梁山好汉受招安,就没了读下去的兴趣。

“奉旨续貂”之作索然无趣,咱们还是来看看古本后五十回中的侠义英雄武二郎——他就像前七十回一样,双刀如雪,来去如风,跟全书中最顶级的高手单挑,也从不让别人帮忙,只要有人搅局,他马上收刀住手,绝不以多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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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本后五十回中,武松第一次出手,是为了营救在大名府被擒又被押赴汴梁的浪子燕青:玉麒麟卢俊义带着豹子头林冲、九纹龙史进在大路设伏,却中了梁中书的声东击西之计,又被“燕来坡”地名迷惑,以为燕青比如从此经过,却没想到劫下囚车才发现里面并没有燕青,而拼命三郎石秀和武松早就预判梁中书必有诡计,商量之后就在小路埋伏并截住了与大刀闻达齐名的天王李成,和比李成武功更高的高冲汉。

高冲汉是太尉高俅的心腹大将,此番是奉高俅之命到大名府提取燕青:“这将官名唤拔山力士高冲汉,是高俅的心腹,生得身长九尺,膀阔腰圆,面如蓝靛,力大无穷,善使一顶溜金宝镋,数十人近他不得。”

小路埋伏的只有武松和石秀两位好汉,面对殿帅府和大名府的两员大将,自然是一对一单挑:“这个战武松的将官,好生了得,声如枭鸟,脸若瘟神,头戴镔铁盔,身穿镔铁连环甲,手执溜金镋,坐下高头卷毛点子马,此人正是拔山力士高冲汉。”

中了梁中书“移星换斗之计”的卢俊义赶到小路,武松已经跟高冲汉大战了无数回合依然难分胜负,石秀跟李成单挑,似乎是落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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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俊义要跟武松双战高冲汉,武松却觉得那很没意思:“武松正斗,见卢俊义一马上来,忙把双戒刀格开金镋,托地跳出圈子,叫一声:
‘卢员外,这狗将官的首级,且让你取了罢。’”

武松撇下高冲汉,石秀当时赢不得李成,就跟九纹龙史进一起杀向囚车——他们知道李成追赶,必然被武松拦住。

武松没有辜负石秀的默契,他截住李成大战:“李成恁般勇猛,也难禁得武松神力,心里越慌,枪法乱得一些,吃武松把枪杆用力一拨,一刀搠在腿上,忍着痛,拚命拨马而走。武松追之不及,任他逃去。”

武松刀戳李成,那边卢俊义也枪挑了高冲汉,这才是水浒应有的梁山好汉生死斗,完全不像通信板编造的那样,梁山好汉动不动就对敌将来一场群殴,跟官军一样不讲武德。

武松战平高冲汉、战败天王李成,后五十回第一场大战完美收官,后来又与铁棒教师栾廷玉、大刀闻达、赛存孝姚刚捉对厮杀,而且是一如既往地不与人联手,只要有人帮忙,他马上就收刀罢战。

笔者看古本水浒传,总是感觉赏心悦目,比如林冲闲暇无事到山前第二关找鲁智深武松吃酒,三人的对话,就能让人在发笑之后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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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林冲接进关卡,鲁智深首先发牢骚:“洒家嫌出家清静,做了强盗,谁知做强盗无事时,也和出家一样,兀的不令人闷死!”

武松出了个主意:“林教头,节近端阳,榴红如火,天地间又换一番景色,我们闲着没事,不如下山去走一遭,吃几大碗酒,强似在这里闷坐。”

三人到了酒店,林冲长叹:“记得当初我在此间饮酒,一腔孤愤,无可发泄,曾在壁间写下八句,朱贵还和我作耍,岁月如流,韶华易逝,今日想来,已是数年前事了。”

武松很看得开:“我们三人,哪个不曾干过大事,多说了徒令人没兴,不如再吃几碗酒,有快活且图个快活!”

鲁智深拍案赞成:“好!好!人生在世,本来吃酒最是快活!”

三人这番酒话实在太精彩,笔者只能原文引述,接下来咱们该看看武松那几场惊天单挑了——他斗杀坑害晁盖的法华寺僧人醉金刚、刀劈想夺自己顶骨念珠的无私道人、力斩赛存孝姚刚等四五次“小打斗”,这里就略过不提了,武松大战大刀闻达,前两天笔者也写过,所以今天只看武松被搅局那场与栾廷玉的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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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廷玉从朱家庄逃跑后,先依附童贯,又投靠高俅,升任莱州兵马都监后又被童贯高俅征召,带着从扈家庄出走的飞天虎扈成征讨梁山。

栾廷玉先后击败了赤发鬼刘唐、病尉迟孙立、单廷珪魏定国(双战)、跳涧虎陈达、丑郡马宣赞、井木犴郝思文、青面兽杨志、急先锋索超 、镇三山黄信,战平了大刀关胜, “虎面行者”武松按捺不住,手舞两口戒刀一团风卷到栾廷玉马前,“星驰电掣,骇疾杀人。”

武松与栾廷玉大战无数回合,刚刚占了上风,李逵却出来搅局,手提两把板斧要双战栾廷玉,武松却不屑与其联手:“李逵早到阵前,提高了破喉咙喊道:‘武二哥,不要放松,俺来助你!’武松今日有心要献些本事,欲将栾廷玉生擒活捉,不想李逵闯将上来,武松不愿再战,便跳出圈子回归本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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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叫做“刘唐索超同被擒,李逵关胜双中箭”,读者诸君自然能猜到后来李逵和关胜也都输给了栾廷玉,同时我们也不能不遗憾:如果没有李逵搅局,栾廷玉被武松斩杀或生擒,关胜就不会被栾廷玉诈败射伤差点丢了性命。

武松单打独斗,一般刀下从来不留活口,天王李成能从武松刀下逃生已经算十分侥幸,这就给读者诸君留下了一个问题:武松单挑拔山力士高冲汉和铁棒教师栾廷玉,要没有卢俊义李逵搅局,结果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