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0月19日,我志愿军入朝参战后面对的敌情是:联合国军部署第8集团军美1军、李承晚第2军共6个师,从西线向朝鲜北部推进。美10军、李承晚首都师、第3师,从东线向黄草岭地区进攻。东西并进,在江界会师,计划在感恩节(11月23日)前结束战争,回家过节。
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针对敌人部署,制定了“西攻东防”的作战方案,决定组织志愿军38、39、40、42军的125师及炮兵两个师共12个师在西线抗击美第八集团军主力;42军124师、126师在东线阻击美10军,配合西线粉碎敌人的战略目标。
东线的狙击战选择了黄草岭。黄草岭又称“德洞关”,位于长白山脉南麓的长津湖地区,是朝鲜东北部的军事要冲,是敌我在东线战场的必争之地。
10月16日夜晚,42军提前出动,没有军乐,没有军号,没有人高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也没有群众相送的热烈场面。也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急促的脚步声。这就是入朝作战第一支部队过鸭绿江的真实情景。
42军提出“先敌抢黄草岭,打好出国第一仗”的战斗口号。但由于没有制空权,汽车也很少,为躲避敌机轰炸,部队只能夜间行军,全凭战士的两条腿要每夜60至70公里急行军,这样很难在敌军之前抢占400公里之外的黄草岭。
军长吴瑞林当机立断,命令前卫师124师组成先遣队,由副师长肖剑飞率领两辆汽车赶赴黄草岭地区,侦察地形。寻找、联络该地区的朝鲜人民军,124师先锋团370团随后跟进。
10月20日下午,先遣队到达黄草岭地区,肖副师长见到朝鲜人民军副总司令崔庸健次帅。崔把仅有的2000人守备旅、7辆坦克、12门野战炮、18辆汽车,全部配属给志愿军。
24日夜,20辆汽车将我124师先遣部队两个营送达黄草岭,比敌人早一天占领了黄草岭前沿几个重要阵地。42军提出的口号是:“据险坚守,与敌决一死战,把黄草岭、赴战岭变成敌军的鬼门关,除了敌人游魂和俘虏外,一个敌人也不准越过。”
志愿军战士踏上黄草岭前沿烟台峰等阵地后,连夜构筑战斗工事,做好战前准备。守卫黄草岭796.5高地的是370团2营4连,机枪手朱丕克抱着他的加拿大造轻机枪蹲在掩体里。
10月25日天亮后,朱丕克向山下望去,发现有十来个南韩士兵没有防备意识扛着枪向山顶爬来,他们没有发现4连已经占据了山顶。当敌人爬到距离4连阵地只有30来米时,连长下令:“打!”黄草岭战斗打响了。
朱丕克的机枪立即吐出火舌,一下子就撂倒五六个敌人,其余的敌人连滚带爬逃下山去。朱丕克的机枪打响了黄草岭阻击战的第一枪,这一天被定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纪念日。
黄草岭阻击战打响后不久,战场上下起大雪,给敌我双方都增加了困难。尤其是我军没有防寒用品,基本上都是身着单衣单裤,战士们就是在这样饥寒交迫之下战斗的。
27日早晨起,敌人出动100多架次飞机进行了5次轰炸、扫射四连的阵地,成营兵力集团冲锋一波接着一波,攻势更加凶猛。但都被四连官兵一次又一次击退。28日,敌人再以数百架次的飞机,数百门大炮对我阵地进行狂轰滥炸。麦克阿瑟急令:“以最大力量打下德洞关(黄草岭),迅速前进”。
美7师、美陆战1师从元山登陆先后赶来增援。吴瑞林叫工兵在山缝中塞上小包炸药,炸开口子,再装上两百公斤炸药,用电话机起爆,炸毁了敌人坦克车5辆,炸伤8辆,致使敌人地面部队五六天未敢行动。
4连血战三天三夜,打垮美军及李承晚精锐白虎团20多次冲击,消灭敌人260多名,全连阵亡14人,伤26人。被上级授予“黄草岭英雄连”称号。
据守烟台峰的371团4连遭到美海军陆战1师1个团的猛烈进攻,激战5昼夜,连长、指导员和班排长阵亡,全连只剩下19个人。司号员张群生挺身而出:“我代理连长。人在阵地在。”19名战士从日出打到日落与敌人血战,敌人在烟台峰4连阵地前丢下200多具尸体,我11名战士又血洒疆场,但阵地依然岿然不动。战后,371团4连被授予“烟台峰英雄连”称号,张群生荣立一等功。
11月2日清晨,美海军陆战1师动用400多架飞机和100多门榴弹炮,对我军阵地进行更加凶猛的狂轰滥炸,我军指战员甚至可以看见座舱内美军飞行员的面孔。又以40多辆坦克和装甲车为掩护,以一个团的兵力向我军阵地发起猛攻。我军工事全部被摧毁,人员大量伤亡。激烈的战斗持续到下午,美军增兵到两营,分多股向四连冲击,两股敌人冲上了阵地。
机枪手朱丕克打光了子弹,他拎起机枪冲出战壕,高声吼叫着“杀”。手中的机枪成了“大刀”,一口气砸伤10个敌人,吓得美军丢盔弃枪往山下滚。刘凤林被一群美军围住,他打完最后一颗子弹后,冲入敌群,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连长盖成友战斗中负伤鲜血直流,当敌人突破了我阵地,他端起刺刀与敌人展开肉搏战,以势不可挡、舍我其谁的气势将敌人打退。4连勇士们挺起了刺刀,和敌人展开肉搏,刺刀弯了,举起石头砸,抡起木棒打。再次打得敌人溃散而逃。
军长吴瑞林、政委周彪亲率军赶来助战。吴瑞林命令迅速组织4个营的兵力,乘敌人立足未稳之时,发挥我军近战、夜战之长,天黑进行反击。370团3营,由团参谋长邢嘉盛与营长马振团、教导员董永兴率领,趁着大雪弥漫,全营人员反穿棉衣,人与雪浑然一体,神不知鬼不觉地插入烟台峰东侧水洞的西侧,歼灭驻守在那里的美军1个加强排,打开敌人纵深突破口。
午夜,当敌人睡得正酣之时,3营直下敌后400.1高地,全歼敌人的1个炮兵营指挥所,击毁榴弹炮3门,汽车10余辆。3营1000多人孤军深入敌后,邢嘉盛决定固守该高地,深挖工事,做好激战准备。
果然,天一亮,美军陆战1师分兵配合预备队美陆军3师1个团,企图包围消灭3营。敌人出动60多架飞机、20多辆坦克向3营发动猛攻。3营沉着应战,粉碎了敌人多次进攻。
军部这边失去了与3营的联络,军部派部队寻找接应3营。两天之后,在小部队接应下,3营突围成功,带回自己的伤员和几个美军俘虏、两个日本兵。把缴获的两架美国高倍望远镜分送给军长和师长。
据美军战史记载:当志愿军战士发现防线的薄弱空隙时,便蜂拥冲下山谷。在夜间的混战中,中国人好像无处不在。一辆中国军坦克,一直冲到美军第一营的指挥所,不分青红皂白地向迫击炮阵地、车辆甚至单兵射击。陆战队一枚火箭虽然击中了这辆坦克,但它的炮塔突然转过来,只用一发炮弹就打掉了陆战队的火箭发射组。黎明时,陆战队发现他们与中国人都在山谷的谷底。中国军队占领了第一营和第二营之间的公路,陆战队各连分散在山岭上,其中很多连被切断了互相的联系。这时,中国人的另一个团急急赶来助战。
美军第二任司令李奇微在回忆录中无奈说道:“他们不知何时到达,在朝鲜东部高原荒无人烟的崇山峻岭中埋伏下来,使联合国军在十分艰难中作战,遭到了损失。”
42军取得了黄草岭防御作战的胜利,阻止了敌人前进,有力配合了西线主力作战。7日,我军奉命撤出阵地,向柳潭里集结。黄草岭阻击战13昼夜,中国人民志愿军以血肉之躯成功挡住了美军的钢铁洪流。
美王牌军陆战1师共伤亡2000余人,被俘300余人,损失坦克、装甲车百余辆,各种火炮80多门,两架飞机被击落、多架被击伤。
黄草岭成为敌人的“伤心岭”,也成为志愿军的英雄岭。
1951年5月,第一批赴朝作战的第38军政委刘西元(代替治病的军长梁兴初)、39军军长吴信泉、40军军长温玉成、42军军长吴瑞林回北京,向中央军委和毛主席汇报作战情况。毛主席接见了他们,称赞这4个军是抗美援朝战场上的4根擎天柱。
毛主席还单独接见了吴瑞林,详细地询问42军黄草岭阻击战的情况。主席还问了他在公路上炸石头,是怎么回事?吴瑞林作了解释,还说有一次“活埋”了美军20多辆坦克。主席高兴地说:“你吴瑞林不简单哩。这就是人民战争的方法,人民战争就是好。美帝国主义有飞机、大炮、坦克的优势,我们有山头,有石头嘛。”他用手指指吴瑞林的头:“还有这几千、几万、几十万的头脑嘛,这就是我们强大的优势。是任何强大的敌人都无法战胜的。”主席还说:“正是有了你们这些同志坚持指挥战斗,我们什么也不怕了。”
毛主席后来说:“我与吴瑞林谈了三个多小时,他讲得实在、具体、生动,符合我军历来的‘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方针。”
1952年11月28日,42军回国时,金日成对吴瑞林深表致敬,设宴为其饯行。
黄草岭阻击战被载入世界各国的战争史,1961年,英国蒙哥马利元帅访问北京时,到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参观,特意询问了“黄草岭英雄连”的情况,对中国人民志愿军深表钦佩。
美军把吴瑞林和他的42军写进了陆战史。
中国一位留学生在美国军事学府深造,校方一位三星将军曾问他:知道中共的吴瑞林将军吗?这位将军接着说:“吴瑞林是位了不起的将军,我十分敬佩他,你回国之后,在战术、战略上要好好向他学习。”原来,他曾当过吴瑞林的俘虏,吴瑞林还亲自审问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