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25日深夜10点过,杭州湾跨海大桥上,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靠在路边。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他们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拖出两个硕大无比的包裹。
只听“扑通——”、“扑通——”两声。
两只口袋先后被抛下大桥,溅起巨大的水花,随即沉没在茫茫大海之中。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俩人大晚上不睡觉,鬼鬼祟祟跑到大桥上扔东西,怎么看怎么可疑。
那么,这一男一女到底是谁?包裹里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奇怪的订单,打车扔垃圾
2019年5月25日这天,章军(化名)的手机里突然传出清脆的金币碰撞声。他打开手机一瞧,竟然莫名其妙收到了一个600块的红包。
章军是个网约车司机,而发红包的人正是他的一个熟客杨姐。之前打车遇见后,两人互加为好友,杨姐偶尔需要用车时便会私下联系他。
当然,走的都是正常流程,即先用车、再付款。所以面对杨姐无缘无故的大红包,章军霎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那边便又连珠炮般发来几条消息:
“师傅跑一趟杭州湾” “晚上八点来老地方接我”
章军一看,来大单了,报酬还比正常计费高不少,当即答应下来。
当晚8点,章军准时来到上海杨浦区的一栋公寓楼下。他远远就看见杨姐站在大厅电梯旁,身边还有一只金毛和两个很大的包裹,似乎是用床单被套裹成的大包裹。
章军连忙下车走了过去,主动抓住提手用力一提,包裹竟纹丝不动。杨姐解释说,包裹里装的都是退租房客不要的物品,乱七八糟啥都有,所以是挺重。后来还是两人一人一边、一起发力,才好不容易将两个包裹抬上车。
晚上10多过,车子驶入大桥。在这座全长36公里的大桥上开了不知有多久,杨姐才终于叫停。杨姐让章军帮忙把两个包裹都扔进大海,然后什么也没干,就返程回家了。
要知道,杭州湾跨海大桥位于浙江省境内,距离上海杨浦区足足100多公里。深更半夜,花600块钱打车,专程跑到100多公里外的大桥中央,只为往海里丢垃圾。杨姐这种费时、费钱、费力还没好处的举动,章军是怎么都无法理解。
但由于杨姐的脸色不大好,情绪更是显得低沉,章军也没好意思追问。他安静的把杨姐送回家,转个头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那时的章军怎么都没有想到,6月份的一天,警方会突然找上门,一开口就石破天惊的表示,那晚他帮忙丢弃入海的包裹,很可能与一桩命案有关。
空巢青年,离奇失踪
时间拉回到2019年5月26日。
这天一大早,几名青年急匆匆赶到杨浦区一公寓楼的1005号室,来找朋友阿兵。
阿兵是个28岁的“空巢青年”,一个人独居在这间公寓内。因为身处异地他乡,家人不在身旁,为了排解孤独与无聊,他们几个朋友一直都相互关心和依靠,平日里联系得十分紧密。
然而自打4天前的晚上,一行人聚完餐以后,阿兵就毫无预兆地失联了,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这对于大都患有“手机中毒症”的21世纪年轻人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
于是5月26日,趁着周末休息,小杰便与几个朋友一起找上了门,打算确定一下阿兵是否安好。
可谁曾想,敲门无人应声就算了,1005号室门前竟还残留着一些红色印记,看上去很像血。察觉到异常的小杰,心脏猛然一跳,立马报了警。
很快,杨浦区警方与收到消息的房东接连赶到现场。
打开门的一刹那,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1005号室内空空如也,什么床单被套、衣服食物啥都没有,比酒店房间还要干净。
见状,房东解释道:“合同到期了,已经退(房)了,咱俩都交接了。”
据房东所言,因为租期到期,阿兵已经退房搬家了。而且听说他是准备离开上海,去别的城市发展。至于房间,自然是为了重新出租,房东才清理打扫了一遍。
尽管房东的说法似乎合情合理,但站在阿兵的角度,前一天还开心地与朋友喝酒吃饭,一天后突然不告而别还故意失联,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当然最令警方起疑的,还要数这间空房间内,所暴露出的各种蛛丝马迹。
即使房东把房子重新打扫了一番,但事实上,在迈进1005号室的一刹那,一股很淡很淡的异味便随着窗外的风扑鼻而来。而办案经验丰富的警察,一下子就分辨出,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此外,房间的墙面上不仅有被利器刻意铲掉墙皮的痕迹,有一处甚至清晰地呈现出喷射状血迹。空荡荡的房间中央,大大咧咧摆在地上的那把刀,更是显得突兀而可疑。
综合这些迹象,杨浦警方初步判断,1005号室内很可能发生过一桩命案或伤害案件。由于案发突然、时间紧迫,嫌疑人还没来得及清理彻底,就逃跑了。
只不过,究竟是阿兵被害,还是阿兵害人后畏罪潜逃,暂时就无法判断了。
房东暴露,恋情曝光
为了弄清阿兵的去向,警方立即调取监控录像仔细查看。虽说这栋商住两用公寓内,仅一楼大厅安装有监控摄像头,而且出入人员众多、鱼龙混杂。但警方还是顺利的锁定了一名可疑人员。
监控画面显示,5月22日晚上11点半,应该就是与小杰等人聚完餐后,阿兵拎着一个塑料袋走进电梯间,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那名女子身着黄色打底衣、橘色外套和绿色七分裤,长发扎成马尾垂在后背。两人上楼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了。
两个大活人在公寓大楼内“神隐”了?这显然不可能。于是,警方更加仔细地重新分析起22号以后的监控视频,并找到了突破口。
那是5月25日19点55分,一名奇怪的女性闯入监控画面。她右手牵着一只大金毛,左手用力从电梯里拉出来两个、几乎有她腿那么高的大包裹。而且那个包裹很像古时候的包袱,一张布、东西放中间,然后两组对角相互打结。
更重要的是,尽管这位女性一头短发,但警方还是凭借那条类似孔雀绿的七分裤,成功辨认出她就是3天前与阿兵同行的女子。
大家能猜到这个人是谁吗?她正是在杭州湾跨海大桥上扔垃圾的杨姐,同时也是声称阿兵退租离开的房东。
47岁的女房东与28岁的男租客,晚上11点半一起回公寓。这种打开方式,无疑会让人对两人的关系想入非非。
当然,这种猜测也很快得到了小杰的证实:
“我叫(杨姐)嫂子,他俩处对象的关系。”
“前两天我找到她,她说他俩去深圳了。我让兵兵接电话,她说兵兵去上厕所了。我说到地方给我回电话,但一直都没回。”
原来在阿兵失联期间,小杰曾多次向杨姐询问好友的情况。当时杨姐解释说,他们小情侣正在深圳旅游,所以小杰才会暂且安心,直到26号才上门找人。
随着杨姐与阿兵的恋情浮出水面,一股强烈的矛盾感瞬间暴露无遗。
如果杨姐和阿兵是恋人,那为何杨姐要故意隐瞒关系,哪怕恋情被小杰说破,都仍然坚称阿兵只是她的租客兼司机?
既然两个人是去深圳旅游了,那么杨姐又为何宣称阿兵是退租离开了呢?
这些矛盾点连接起来,真相可谓呼之欲出——阿兵已经遇害,杨姐就是凶手。
如此一来,只进未出、凭空消失的阿兵;腾空的房子和奇怪的包裹;以及杨姐半夜打车去100多公里外扔垃圾等种种疑点,就全都得到了解释。
死不承认,关键证人
确定杨姐有重大作案嫌疑后,杨浦警方第一时间将其带回警局审讯。
“他一个男同志,我一个女同志,我能弄掉他啊?”
还没等警方切入正题,杨姐竟迫不及待抢先辩驳了一句,整个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可奈何,无论杨姐的作案嫌疑有多大,言行举止又有多么的破绽百出,警方都无法给她定罪。因为警方还没找到最关键、也是最直接的证据——阿兵的遗体。而杨姐也是仗着死无对证,才气焰嚣张、信口胡诌。
万幸的是,正当审讯警员被杨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得牙痒痒之际。另一边仍在展开走访调查的警员,获取到了新的线索。
警方通过公寓监控发现,25号晚上8点左右,杨姐刚到一楼电梯口外不久,便有一名黑衣男子现身帮忙,两人将包裹搬上一辆黑色小轿车就驾车离开了。而这名黑衣男子,正是网约车司机章军。
从警方口中了解到大致情况后,章军顿时感到脊背发凉,他突然回忆起了那晚的种种疑点,以及杨姐散发出的诡异氛围:
“抛下去以后我再看她,她一下手发抖,抖得要死,那个时候我就怀疑了。”
“大半夜的,哪个乘客会出那么高的价格,专门跑到杭州湾去丢两包垃圾呢!”
杭州湾跨海大桥!好不容易才确定抛尸地点,但杨浦警方非但没能因此松一口气,反倒愈发焦虑。
要知道,杭州湾跨海大桥可被誉为“世界桥梁建筑史的奇迹”。因为杭州湾作为“世界三大强潮海湾之一”,一向以潮差大、潮流急、风浪大、冲刷深著称,再加上广达350平方公里的海域,找起东西来真就是“大海捞针”。
当然,不管任务有多艰巨、情况有多恶劣,“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道理总会得以应验。
杨浦警方先通过桥面监控,确定抛尸的大概位置。随即请来多位专家协助,结合水流方向、水流速度、气候条件等各个元素,划定出包裹可能被冲到的海域。之后在热心渔民们的帮助之下,大家齐心协力,终于找到破碎的包裹和部分尸体。
经过DNA鉴定,这具残缺尸体的主人,正是离奇消失的阿兵。
证据确凿,真相大白
俗语有云:“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死心”。杨姐可谓身体力行的将此话展现得淋漓尽致。
就在章军出面作证,自己半夜到大桥“抛尸”的真相曝光以后,杨姐都仍然仗着茫茫大海、打捞不易,在那里极力狡辩。声称包裹里装着的就是垃圾,自己跑这么远扔垃圾全然是为了顺便遛狗。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令人啧啧称奇。
不过随着阿兵的遗体重见天日,铁铮铮的证据摆在面前,杨姐终是无力再狡辩。她犹如丧家之犬般,对杀人抛尸的事实供认不讳,并交代了作案动机。
原来,杨姐与阿兵的确是恋人,只不过并非正常男女朋友,而只是情人。时年47岁的杨姐是个有夫之妇,但或许因为结婚多年,爱情已然转变为亲情。所以杨姐一直都感到寂寞空虚。
直到两年前,杨姐通过社交软件认识了比她小19岁的阿兵。两人意气相投、相谈甚欢,而年轻主动的阿兵更是让杨姐感受到久违的激情。渐渐地,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暧昧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衣着朴素的杨姐其实是个“包租婆”。她名下有多处房产,日常生活就是炒房和收房租,妥妥的富婆。
也正因如此,她对阿兵相当大方。确定关系之前,阿兵便免费住进了1005号公寓。杨姐甚至大手笔买下一辆新车,让阿兵开网约车赚钱。哪怕网约车生意仅持续半个月就被迫停止,她都没把车收回来。
或许是被“榜上富婆、走上人生巅峰”的捷径而打动;抑或是为杨姐无微不至的关心、帮助而心动。总之认识没多久,阿兵便成为了杨姐的情人,还主动把杨姐介绍给朋友认识。两人经常同进同出,度过了一段十分甜蜜的时光。
那么,杨姐为何会对小男友举起屠刀呢?面对警方的疑问,杨姐解释道:“他天天叫我离婚,我就不离,我跟他打结婚证,我孩子怎么办,我老公怎么办”。
杨姐只需要一个排遣寂寞的情人,不愿意让婚外情影响到家庭和婚姻;但阿兵却企图登堂入室、与杨姐做名正言顺的夫妻。
阿兵的不懂事,让杨姐十分不耐烦。曾经的柔情蜜意变成一地鸡毛,两人经常为此爆发争吵。
与此同时,“转正”失败之后,倍感委屈的阿兵开始不断索要经济上的补偿与抚慰。
起初对于小男友的要求,杨姐是照单全收。可谁曾想“人心不足蛇吞象”,今年5月当杨姐准备卖掉1005号公寓,用以还另一套房子的贷款时,阿兵竟狮子大开口,直接向杨姐索要全部卖房款。
阿兵的贪得无厌最终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5月22日晚上,随着又一次激烈争吵的爆发,忍无可忍的杨姐瞬间失去理智、举起了屠刀。但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阿兵已然倒在血泊当中,没了呼吸。
之后,为了逃脱牢狱之灾。杨姐苦心筹划3天之久,她包裹好尸体、将公寓清空、并精心挑选出杭州湾这个绝佳藏尸地,最终于25日晚上实施了抛尸计划。
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杨浦警方靠着坚定的破案决心,与科学的调查方法,成功从湍急、浩大的海洋里打捞出阿兵的遗体,从而将罪有应得的杨姐关进监狱。
回顾这起错综复杂的案件,其带给人最大的感受,其实是一个叫做“警觉心”的东西。
事实上,案发当晚,有一对邻居小夫妻曾清楚的听到了长达四五十分钟的争吵声,乃至于阿兵大喊救命的声音。而章军也是在无意间协助抛尸的期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因为警觉心不够强,他们都没有太过在意。倘若发现异常时,他们能选择及时报警,或许杨姐能够早一些被绳之以法,乃至于阿兵都可能逃过一劫。
总之人在社会走,加强警觉心、警惕心、防范心总是没错,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