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 年 3 月,黑漆漆的祁连山下风雪交加,24 岁的女红军杨文局身上衣衫破烂,怀着即将生产的孩子,在雪地里一步深一步浅,走得特别
艰难。
她身上和脸上到处都是几十道被石头棱子弄出来的血口子,风呼呼地一吹,有的已经凝固了,有的还在往外流血。
连着在雪地里走了好些天好多夜,这会儿她累得不行,浑身是伤,又饿又渴。可她啥也顾不上了,能让自己坚持走到现在的,就只有带着孩子从敌人的刀下逃命这一个念头。
几天前,她还是这红军总供应部管理科的科长,要是敌人晓得她这身份,那她的结局肯定比死还可怕。
因为她心里头藏着丈夫让她死也不能说出来的秘密,这秘密就是部队被打散前剩下经费的去处。
她老公叫邓少文,是 1927 年入的党,是个老党员。1930 年在上海,他以“义斋钱庄”经理的身份作掩护开展秘密活动,打那以后改名叫郑义斋。
从 1932 年起,郑义斋一直主管红四方面军的后勤供应事宜,安排调度特别有办法,给红军的发展变强做出了很大贡献。
大军向西出征,郑义斋是总供给部部长,也是军政委员会的 11 名委员之一,他和徐向前、王树声、李先念这些大名鼎鼎的开国元勋一同作战。
红军西征开始后,靠着打土豪还有跟国民党军打仗,弄来了好多金银首饰、银元以及金条。可随着围过来的敌人不断增多,红军敌众我寡,损失特别惨重。
眼瞅着部队就要全都玩完,郑义斋为了不让敌人抢走剩下的经费,叫几个警卫员带着金银分开突围。
警卫员走了以后,郑义斋负责断后,掩护大家,跟追兵激烈战斗,结果不幸中弹身亡。
到了最后关头,郑义斋深情地跟已经怀孕八个月的她讲:“文局,现在是对咱们最后的考验啦,如果我冲不出去,你得想法子冲出去,把孩子好好生下来,不论男孩女孩,都要养大成人,让孩子接着干革命事业。”
杨文局岁数不大,可革命工作已经干了 8 年啦。她 1930 年 17 岁时,就在家乡达县那一片搞地下工作,组织当地妇女运动,还当川东游击队的联络员。
1933 年红四方面军进入四川解放达县时,她作为游击队派去迎接大军的代表。川陕革命根据地初步建成后,她起初跟着部队打仗,后来调到总
部担任军需物资保管科科长。
在那儿,她和郑义斋成了夫妻,接着就参加了长征,短短三年走了好几千里,还从虎豹口强渡黄河,经历了古浪、凉州、永昌、高台、临泽、梨园口这些接二连三的血战。
郑义斋牺牲以后,杨文局朝东边突围,她怀着身孕在张掖的祁
连山里打了好些天游击,最后因为弹药用光、粮食吃没了被敌人抓住了。
贪财的敌人抓到了一个“共产婆子”还活着,就觉得她肯定晓得剩下经费在哪儿,他们又是软磨又是硬逼,不停地逼问钱财的去向。
杨文局闯荡这么多年,早就料到有一天可能会丢命,她可不是胆小怕死的人,就算敌人啥招都使出来了,她也是啥都不说,一个字都不透露。
最终敌人泄了气,他们原本打算把这个“共产婆子”押到西宁去领功讨赏,可一瞧杨文局怀着身孕,带着上路纯粹是个累赘,于是就改了想法。
凶狠的敌人把她系在马尾巴后头,接着骑马猛跑,杨文局立刻就倒在地上,被绳子拽着在沙石地上滚来滚去,部队失利之后,不晓得有多少被抓的战友被敌人这一手给活活拖死。
坑洼不平的沙石地上,那些碎石就跟尖刀似的,人要是撞上去
,立刻就能被剜下一块肉或者划出一道口子。没多会儿,杨文局就快不行了。
敌人看到杨文局出气多进气少,就直接把她扔在旷野不管了,让她自己生死由命,反正用不了多久野狗和秃鹫就会把剩下的事给解决了。
他们骑马走了,走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地骂着。
也许是马上要当妈让杨文局有了惊人的生命力,也不清楚过了多长时间,她居然又缓缓醒过来了,只看到天色快黑了,乌云下面有几个黑点在打转。
荒原里的秃鹫好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正往这赶着想饱餐一顿呢。
她费力地爬起来,朝着日落的反方向艰难行进,东边是她们觉得“大部队”在的地方,一直往东走,就能归队。
五月的天山都下雪,连花都没有只有寒。更何况现在是西北正冷的三月下旬,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天上就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雪一阵比一阵下得猛,杨文局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破烂烂的,他只好折些枯草塞进衣服里。饿了,就吃草根、野果、虫子;渴了,就舔舔清晨草叶上的露水。
还好她在张掖那一片打游击好些天了,在大漠里生存挺有经验。她怕敌人又来搜人,就尽可能离大路远点,白天藏在山洞或者土坑里,等到晚上再出来活动。
就这么连着坚持了好几天,她从山丹一直走到了武威天祝县的草原那儿,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眼瞅着前面有个挺破旧的小村子,寻思着找老乡要点吃的,谁承想身体已经不听话了,还没走进村子呢,人就昏过去了。
等她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户人家里,褥子旁边坐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藏族妇女。后来她才晓得,这藏族女子是当地土司的小妾李坚草吉,她出去找走散的羊群时瞧见昏倒的杨文局,就把人救回来了。
那时候红军西征,一路上打土豪、斗军阀,给穷苦人分钱财分
粮食,动静闹得挺大。流落西北各地的不少红军,都因为当地农民和牧民的帮忙,才逃过一劫。
这是个汉藏回混居的小村,救了杨文局的李坚草吉是当地姓梅的藏族头人的小老婆,她家条件不错,有一群牛羊,不算特别富有,可起码吃喝穿戴不用愁。
在村里呢,有挺多汉人、回人还有藏人。然而大伙被反动军阀跟地主压榨好些年啦,在这儿都穷得一个样,除了几头牲口,几个破碗,家里差不多啥也没有。
杨文局得到藏民搭救没过多久,就生了个男孩,她把这孩子叫“郑盟海”。正巧李坚草吉有个儿子,比郑盟海大几个月,杨文局还给他取了个汉名,叫“梅万海”。
杨文局早年在党组织的安排下去念了女子师范学校,有点文化。这两人的名字凑一块儿“千盟万誓,情深似海”,说的是永远不忘藏族同胞对她母子的救命之情。
因为儿子年纪小,带着一起赶路不方便,杨文局就只能在李坚草吉家先暂时住下。
国民党反动派那边,清楚有一些红军仍流落在武威、张掖那一块儿,他们怕日后红军打回来寻仇,为了彻底铲除,这些没人性的反动派展开一轮接着一轮的“搜剿”,恨不能把这儿的每一个村子都给兜底翻遍。
由于担心四川口音让自己红军的身份暴露,杨文局平常装成又聋又哑的样子,不敢张嘴说话,也不总去李坚草吉家。她跟儿子住在李家的柴房
,平常帮忙做点酥油跟糌粑,出点力气干活。
这小村子总共也就百来号人,平常村里多个人少个人,那可太
显眼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像杨文局这种,十有八九是跟大部队走散的红军。
李坚草吉信佛,不太在意收留杨文局,可她最担心的就是“杨家妹子”的身份被发现,这可是会掉脑袋的大麻烦。
就因为这,她给杨文局拿了好几套当地汉人的平常衣服,还帮着她擦药治伤。虽说这次是九死一生,伤得也挺重,不过好在不是内伤。藏民平常有点跌打损伤那是常见的,治伤的药也挺多,杨文局自身身体挺结实,所以养了两三个月就逐渐好起来了。
李家隔壁有一户穷兮兮的汉族皮匠人家,他家一直都干这行,父亲是老皮匠,大儿子叫大皮匠,小儿子叫小皮匠。
小皮匠平常老是去李坚草吉那儿收些皮货,做成皮靴、马鞍,接着卖给村里其他人,就这么讨口饭吃。
却说这一天,小皮匠拿着两条做好的褡裢去李家换钱,正巧跟
杨文局碰了个正着。杨文局一瞧是个不认识的,赶紧低着头快步走过去了。
小皮匠很奇怪:李家啥时候来了个别的女人?不过他看到李坚草吉还是满脸笑容,跟平常一个样,仿佛啥也没瞧见。
回到柴房的杨文局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个年轻男人到底是好是坏呀,意外碰上了会不会出啥状况?
不过李坚草吉劝她别操心:皮匠那一家人都挺老实的,就是家里穷得厉害,大皮匠都成家了,小皮匠却一直没娶上老婆,看见陌生女人多瞅两眼也是正常的。
李坚草吉一开导之后,杨文局倒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村里大多都是苦命人,太过警惕反而会招来没必要的关注。
打那以后,她对小皮匠的态度慢慢变了,就算在路上碰到这男
人,也就笑笑点个头。可小皮匠反倒紧张得不行,啥话也讲不出来。
瞧着在村里的日子没啥风波,杨文局一直悬着的心渐渐落了地,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多数都结疤了,她寻思着啥时候该动身去找组织啦。
但往往觉得没事的时候就得出事,这一天一群带着真枪实弹的国民党兵到了村子里,他们一家一家地找村子里的陌生人,连鸡窝、羊圈都要查看,把村子弄得乱糟糟的。
正巧小皮匠从邻村送皮货回来,刚到村口就碰上了一群把守的士兵,这些人把他浑身上下搜了好久,拿走了他身上没几个的铜子,这才让小皮匠进村。
但这时候小皮匠可着急啦:都不晓得那个女红军清不清楚自己有危险,要是她没跑掉被这帮强盗给抓出来,整个村子都得跟着倒霉!
他连家都顾不上回,马上一路跑到李坚草吉家的柴房,门都没
敲,一下子推开那扇破木门就嚷:“当兵的来了!”
一句话喊出来,小皮匠的喉咙却好像被啥东西给堵住了。这黑洞洞的屋子一下子被光照亮,杨文局根本没想到他会冲进来,正敞着胸脯给孩子喂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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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脸几乎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可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哪还顾得上尴尬呀,杨文局匆忙扣好衣衫,抱起孩子就要往外跑,却被小皮匠给拦住了:“来不及啦,这会儿外面全是当兵的!”
“这可咋办!”着急得不行,杨文局猛地就喊了出来。
小皮匠眼珠子一转,说道:“你等着!”
这会儿时间得按秒算了,杨文局瞅见他转身飞跑出门,不晓得他打的啥主意,就悄悄走到门口,拿起靠在门后的一根有棘刺的木棍,这是她从柴火里挑出来,平常用来防身的。
说快也快,小皮匠很快就“咚咚”地敲门了,这一回进来的不光有他,还有个妇女,杨文局认识这女人,是小皮匠的嫂子。
小皮匠跟杨文局讲:“赶紧的,把孩子给我嫂子!”讲完就把一堆东西往炕上一甩,“要想活着就赶快换上!”
杨文局仔细一瞧:嘿,这原来是一套旧的红衣服,外加一块红盖头,这可是当地汉族人结婚时新娘子的穿戴,瞧这老旧的模样,估计是小皮匠他嫂子当年用过的。
她多聪明呀,一下子就想到小皮匠是打算把她扮成自己的新娘子来蒙混过去,脸一下子就红了。
只不过除了这个办法,这时候在这儿再也没别的能脱险的好主意了,杨文局沉默了一小会儿,只得轻轻点了点头。小皮匠的嫂子把小盟海抱过去,然后一关门,就在外面等着了。
杨文局迅速脱掉外衣,换上那套旧红衣服,还自己盖上红盖头。她本来年纪不大,这么一收拾,完全没有不搭的感觉,活脱脱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新娘子。
她把房门一打开,小皮匠啥也顾不上了,拽着她的手就往自家跑,等把她在炕上安顿好坐下,敌人就在隔壁开始敲门喊叫了。
杨文局安安静静地坐在炕上,连呼吸都屏住了,就听见外头有人说道:“老总,今儿个娃子娶媳妇,实在是对不住。”
按理说,当地人娶媳妇得摆酒席,可皮匠一家穷得厉害,连一壶酒都买不起。国民党兵觉得这家人真是穷到家了,也就没起啥疑心。
又听到推门声,好像有人进来了,杨文局心里琢磨着来的不晓得是谁,索性攥紧拳头,在炕上坐着不动弹。
只听小皮匠“嘿嘿”一笑:“老总,这就是我媳妇……”
原来杨文局并不知道,在当地有这么个迷信说法,就是碰上别人家成亲得躲开,要不然被“冲喜”沾上霉运。小皮匠想的招儿看似是“占了便宜”,实则特别高明。
果不其然又有两个人搭话:“你家媳妇厉害得很呀!”他们因为担心“冲喜”,也没认真搜查,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这次母子俩成功脱险,杨文局心里对皮匠一家人那是感激得不行,可她又担心小皮匠说要把这假的变成真的,真到了那时候,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可这小皮匠啥也没多讲,等敌人从村里走了以后,就安安静静送杨文局母子回去,打那以后,就跟啥事儿都没发生似的。
春夏秋冬,杨文局和李坚草吉的孩子逐渐长大。他俩从小一块儿玩耍,索性结拜成了异姓兄弟,而杨文局还在向过往的商队打听延安的情况。
后来她听说国共合作了,红军变成八路军一起抗日,就又打算去延安。可消息知道得太迟,这时候国民党反动派把陕甘宁边区封得死死的,普通人很难进去。
在李坚草吉的一番劝说下,杨文局定了定神,在当地弄了个私塾。场地、课桌还有书本都由头人家里给出,杨文局当老师,免费让村里的孩子读书,6 年时间,这私塾总共教了 160 多个来自不同民族的学生。
这一待就是十二年,1949 年解放军朝着甘肃进军,武威解放了,李坚草吉晓得这个好消息后,立马就告诉了杨文局。
杨文局兴奋极了,她骑着李坚草吉给的毛驴,走了差不多二百里的山路,总算到武威找到了组织。
在组织的安排下,杨文局先后于武威、永昌等县的党委机关工作。80 年代起,她去找了徐向前、李先念等当年部队的老首长,为好多流落失散在河西走廊的老战友争取待遇,让他们生活能好点。
当然啦,她一直都没忘了天祝草原上那些对她有再生之恩的乡亲们,每年都会给村里寄钱还有东西。
1994 年 8 月,身为陕西省警察学校校长的郑盟海,因为母亲的托付,又一次来到了天祝草原,去寻找曾经救过他们母子的藏族老乡。
过了半个多世纪,“老郑”跟义兄梅万海的后人又碰面了,哭得稀里哗啦,心里啥滋味都有,后来梅家后人还把当年杨文局用过的一条织毯送给天祝县博物馆收藏。
1998 年,85 岁的杨文局在西安离世,她最后的愿望是:把自己的骨灰跟能代表郑义斋的遗物,一块葬在四川巴中红四方面军烈士陵园。
红军烈士永远被铭记,当年不怕牺牲救助红军的各族群众也会名留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