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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放翁小筑湖西偏,虚窗曲槛无炎热天”,对于鉴湖之畔的三山别业,陆游情有独钟,其人生的后四十年,大部分时间都居住在这里。
三山即是鉴湖之畔的石偃山、韩家山和行宫山,在陆游42岁那年,三山别业竣工,此后,他就在此地过着读书著述躬耕陇亩的闲逸生活。
“物华心赏元无尽,剩住人间做地仙”,陆游热爱山水田园,他在三山别业宅院的周围,随地就势,营造四座园圃, 并分别以方位命名。
东园和南圃多亭台轩榭,种梅栽竹,还有各种应时花卉植物,西圃和北圃则注重实用,种植果蔬,栽培草药,他尤喜东园,也称山园。
“小园草木手栽培,袤丈清池数尺台”,事必躬亲,对于东园,陆游倾注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历时数载,终于经营了成心中向往的样子。
秋天,万物萧瑟,草木凋零,可在陆游的山园里,却有秋花次第盛开,虽然都是寻常的花卉,可是,它们却给了诗人无限的欣喜和欣慰。
《山园草木四绝句》,就是陆游晚年时,描写东园秋花的四首绝句,语言朴实,情感真挚,饱含了诗人的思绪万千,读来令人回味无穷。
01
- 钟鼓楼前宫样花,谁令流落到天涯。
- 少年妄想今除尽,但爱清樽浸晚霞。——宋 陆游《山园草木四绝句 其一 紫薇》
赏析:
“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薇郎”,因为唐朝中书省又称为紫微省,且庭前多植紫薇,故中书舍人又称为紫薇郎。
所以,紫薇花在民间又被称为“官样花”,门前多有栽培,也是取其美好心愿之意,而且,紫薇花色艳丽,花期也长。
从盛夏,到深秋,紫薇花开不断,的确是装饰园林的首选之花,陆游自然也在东园加以栽培,秋日见花开,心有所触。
看到紫薇花,想到紫薇花被赋予的寓意,睹物伤怀,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坎坷仕途,际遇之悲,不免有了天涯沦落之感。
“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陆游文韬武略,他本不甘心只做一个诗人,更没想到会终老故乡,成为一介渔樵耕夫。
但世事难料,他郁郁不得志,宦海浮沉,羁旅漂零,终难以实现宏图之志,对紫薇花,他百感交集,一时悲从中来。
但陆游又是通透的,人生迟暮,夕阳向晚,既然少年时的雄心壮志难以实现,那就对紫薇花,饮佳酿,用心过好当下。
02
- 开时闲淡敛时愁,兰菊应容预胜流。
- 剩欲持杯相领略,一庭风露不禁秋。——宋 陆游《山园草木四绝句 其二 黄蜀葵》
赏析:
据《嘉祐本草》所载,黄蜀葵春天种植,小苗和叶子与蜀葵相似,夏末开花,浅黄色,娇嫩艳丽,不仅可供观赏,还具有药用价值。
“清露染颜色,秋鹅一分浅”,黄蜀葵花期长,从夏末到秋末,不惧露冷霜寒,那娇艳欲滴的鹅黄色,像是被秋天的露水洗染上去的。
“嫩碧浅轻态,幽香闲澹姿”,黄蜀葵姿态轻盈,自带雍容闲适之气,但待其凋零时,又似乎带着不尽的忧愁,给人我见犹怜之感。
黄蜀葵的风流袅娜之态,更胜兰菊,诗人刚想举杯领略它的风姿时,一阵秋风刮过,寒意泠泠,再看园中黄蜀葵,大有弱不禁风之态。
人间草木深,本是寻常的草木之花,却给了诗人不寻常的感触,在那个西风飒飒的深秋,山园中的黄蜀葵,令诗人的心变得分外柔软。
03
- 满庭黄叶舞西风,天地方收肃杀功。
- 何事独蒙青女力,墙头催放数苞红。——宋 陆游《山园草木四绝句 其三 拒霜》
赏析:
“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木芙蓉又名芙蓉花,也称木莲,生长在陆地上,农历八九月间绽放。
“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后霜前著意红”,经霜愈艳,不惧露冷霜寒,所以,木芙蓉又被人们赞誉为“拒霜花”。
“暮霞照水,水边无数木芙蓉”,夕阳洒在池水中,波光粼粼,与那池畔上迎风怒放的木芙蓉真是相得益彰。
陆游东园的池畔遍植木芙蓉,萧瑟的深秋,木芙蓉盛开,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它们给小园增添了无限生机。
陆游此诗昂扬着积极向上的力量,那墙头含苞待放的木芙蓉,令人心头一震,眼生明亮,秋天饱含春之希望。
04
- 十年诗酒客刀州,每为名花秉烛游。
- 老作渔翁犹喜事,数枝红蓼醉清秋。——宋 陆游《山园草木四绝句 其四 蓼花》
赏析:
寥花汀上西风起。寥花是一种生长在水边的野草,花呈淡红色,秋日盛开,耐寒,花期长,一直开到深秋。
“朝来数点西风雨,喜见深红四五枝”,秋日萧瑟,烟雨蒙蒙,西风飒飒,那四五枝寥花,令人心生温暖。
“花逢秋至盛,人爱水边红”,深秋时节,陆游东园池畔的寥花如期绽放,那寻常的小花,开得极其热闹。
陆游漫步在池畔,望着在秋风中摇曳的寥花,心中涌起无限欢喜,而今的他,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平凡。
乾道初年,陆游奉召入蜀,历时八载,本以为可以实现恢复中原的壮志,奈何自己的《平戎策》不被采用。
那昔日“匹马秋风大散关”的雄心壮志,到了迟暮之年,已经不再纠结于心了,年轻时总是追求宏图大展。
千帆历尽,归来后,自己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少了意气风发,多了岁月从容,就如彼时池畔赏红蓼。
后记:
“一曲清溪带浅山,幽居终日卧林间”,不能实现兼济天下的宏愿,那就独善其身,隐居山阴,醉心山水田园。
“乾道丙戌,始卜居镜湖之三山”,开始建造三山别业那年,陆游41岁,42岁入住,此后近40年时间多居于此。
“薄宦废初志,幽居不计年”,他热爱山阴的一草一木,用心地经营他的别业园林,寄情山水,借以排遣失意。
“药物扶持美食眠,镜湖仍遇素秋天”,虽然年华老去,身体也不如往日强健,但陆游对生活的热爱一如既往。
“自做东篱后,经旬不过邻”,徜徉其间,物我两忘,三山园林寄寓了陆游的美好期望,如其描写的秋花那般。
参考资料:
《剑南诗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