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时间 8 月 3 日晚,罗兰·加洛斯这块红土球场的夜空,升起了一颗璀璨的新星。中国网球选手郑钦文战胜了她的决赛对手维基奇,登顶本届奥运会最高峰的同时,也创造了历史,成为中国乃至亚洲第一位获得奥运会单打冠军的网球运动员。

尽管距离奥运会闭幕已有一段时日,但回忆起赛场上郑钦文以矫健的身姿、顽强的毅力所创造的一个个奇迹瞬间,人们依然为之热血澎湃。同样使人感动的,还有她在赛后采访中的那句话 :“我确实很累了,但如果现在你让我再为国苦战 3 小时,我会立刻握拍上阵的。”

“胜利属于最坚韧不拔之人”

回顾这段奥运之旅,郑钦文走得异常艰辛。

女子单打第三轮,郑钦文对战美国选手纳瓦罗。这是一场“过山车式”的比赛,郑钦文在烈日下苦战 3 小时 10 分钟,最终赢下比赛。

赛后,纳瓦罗却对她当面嘲讽:“我不尊重她,她做事方式很残酷,这让她在更衣室没多少朋友。”面对嘲讽,郑钦文却给出了体面的回复 :“我不会因为她输了比赛,就认为这是攻击。如果她对我的行为不满意,可以来告诉我。我想改正它,成为一个更好的球员和一个更好的人。”

第二天的 1/4 决赛,郑钦文对战前世界第一、极具韧性的德国名将科贝尔。这又是一场长达 3小时的鏖战,事实上,上场比赛打完,郑钦文的身体就处于疼痛状态。连续两天超过 6 小时的高强度比赛,已逼近她的体力极限。

最终,郑钦文战胜科贝尔,闯入 4 强。这个表情总是倔强的女孩,瘫倒在地又迅速起身,离场时用手腕绷带拭去一连串的泪水,那一幕没有人能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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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1日,郑钦文庆祝比赛胜利

图源:新华社

这场比赛是对郑钦文精神和体能的全面突破。相比于没有奖金、没有积分的奥运会,职业网球运动员普遍更看重澳网、温网、美网、法网这四大满贯赛事。但郑钦文不同,赛后采访中,她激动地说 :“今天我真的拼尽所有,在 1 :4 落后时,我看见台上的国旗,它在支撑着我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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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场上的郑钦文

图源:新华社

之后,郑钦文势如破竹。半决赛,她对战世界排名第一的斯瓦泰克。后者被称为“红土女王”,在此前的 6 次交手中,郑钦文从未取胜。这是她们的第 7 次交手,在全场不可思议的欢呼声中,郑钦文昂然挺进决赛。

决赛那晚,无数人目睹郑钦文如何一步步死咬比分,保发、破发,把此前状态绝佳的克罗地亚选手维基奇打到气急败坏地摔拍,最终,郑钦文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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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郑”历史的时刻

图源:新华社

之前,因为外国人不会念 Q 的拼音,总把Qin 念成 Queen。对此郑钦文欣然接受,并说 :“Come on, it's queen.”至此,“Queen Wen”的头衔被这个 21 岁的女孩稳稳戴在头上。

罗兰·加洛斯球场的围栏上写着一句话 :“胜利属于最坚韧不拔之人。”看过这几场比赛的观众,在郑钦文身上同样看到了这句话。

直线上升的“火箭女孩”

Queen Wen 的炼成,始于一个可供她自由选择的童年。

从小,父亲郑建坪就带郑钦文接触各项运动,只是单纯为了强身健体和享受快乐。父母最初为她选择了乒乓球,但郑钦文很小就有主见,她更喜欢跑起来的运动。“网球有硬地、红土和草地,跑起来的感觉不一样,它很吸引我。”

为了让女儿接受更专业的训练,父亲把 8 岁的郑钦文送到武汉,拜师李娜的启蒙教练夏溪瑶、余丽桥学习基本功。余丽桥曾评价 :“这个孩子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服输,很拼,每天都要训练 6 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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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钦文的挥拍瞬间

图源:新华社

在 2014 年的一场全国赛事里,12 岁的郑钦文成为十堰市史上第一个收获网球女子单打、双打全国冠军的选手。关于郑钦文的网球天赋,一件被球迷津津乐道的“残酷”轶事是,在这场比赛里,郑钦文轰出了时速 170 公里的发球,球网另一端的对手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打骨折了。

2015 年,郑钦文从武汉到北京,师从李娜曾经的恩师、著名教练罗德里格斯进行系统化训练。网球是一项孤独的运动,比赛场上,运动员独自上场,没有教练指导,他们需要自己调整状态,把握时机,制定战术,赢下比赛。罗德里格斯教给郑钦文的,正是这些智慧。

罗德里格斯规定,学员的每周训练量不能超过其年龄数,比如,14 岁的郑钦文每周的训练量不能超过 14 小时。有时郑钦文觉得自己的球没有打好,想要再打一次,教练团队也不会允许,哪怕她急得直哭。教练说 :“只能等下一场训练时再来。为此她要冷静地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下次该如何做出改进。”

郑钦文在罗德里格斯手下学习了 4 年,漫长且孤独的时间里,她学会了如何在赛场上尊重对手,如何在看似失败时逆转战局。

是时候接受更高级别的修炼了。2019 年年底,17 岁的郑钦文来到西班牙,开始长期欧洲外训。而这背后,是整个家庭的全心付出。母亲邓芳多年前就辞掉工作,成为女儿的专职“助理”。父亲则留在国内,帮女儿物色训练团队。这期间的所有开支均由小家庭承担,为了女儿的职业路,父母倾尽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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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法网,郑钦文晋级16强

图源:新华社

也是在 2019 年,郑钦文开始在职业赛崭露头角,世界排名在 649 名。从 649 名攀升到第 7 名,郑钦文用了 5 年。展开她出道至今,以 WTA(国际女子网球协会)年终单打排名为坐标制成的曲线图,有一条陡峭得如同竖直的曲线:2020 年年终,第 324 名 ;2021 年,第 143 名 ;2022 年,25 名 ;2023 年,15 名 ;巴黎奥运开赛前,更是来到了世界第 7。因此,她也被媒体称赞为直线上升的“火箭少女”。

梦想的火炬在她们手中传递

很多次采访中,郑钦文提到李娜,“是她将梦想的种子种进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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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届澳网期间,郑钦文与李娜合影

图源:澳网官方

2008 年,父亲带着 6 岁的郑钦文去北京看奥运会。那一年,李娜闯进奥运会四强,创造历史,郑钦文坐在看台上,从此爱上网球。

2014 年,李娜获得澳网冠军,余丽桥教练组织学生观看了这场比赛,其中就有郑钦文。从那时起,郑钦文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拿大满贯冠军。此后,她也的确追随着偶像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一幅属于自己的网球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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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李娜夺冠时,郑钦文(右一)在电视机前

甚至连快人快语的真性情,也仿佛在两代网球女王身上得到了某种“传承”。郑钦文刚到北京时不会说英语,要通过翻译来跟外籍教练交流,所以她那时不爱说话。而如今的她,英语流利,自信大方,场上场下都展现出个性魅力。

在赛场上听到有观众爆粗口,她毫不犹豫地用英语回怼 ;说到某前任教练的单方面毁约,她也快人快语,直接“开炮”。

2022 年,郑钦文在法网 16 进 8 比赛中,遭到当时的世界第一斯瓦泰克逆转落败。赛后,郑钦文提到正逢生理期,她的身体不在最佳状态。她坦言 :“疼痛一直都在,随着比赛的进行疼痛越发剧烈。”

郑钦文如此自然地谈到“禁忌话题”,媒体为此感到惊讶,尤其这话出自一位在某些西方媒体看来保守传统的东亚国家的运动员。但很快,所有人都意识到,中国女性原来早已改变,她这番表态也得到了众多女性网球运动员的支持。

21 岁的郑钦文,向全世界展现了中国女性的新形象——独立、坚强、阳光,既向往广阔的天地,又能自信地平视世界。

2011 年的法网公开赛,李娜在罗兰·加洛斯体育场捧起第一座大满贯奖杯 ;13 年后的巴黎奥运会,同样在罗兰·加洛斯,轮到郑钦文鼓励屏幕前的所有孩子大胆做梦,“只有做梦才能有目标,但也不要忘了这路上会有困难、疑惑、怀疑、付出、泪水、失败,但是一定要享受这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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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林匹斯山上燃烧的圣火在一代代人手中传递。郑钦文的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资料来源 :“南风窗”“凤凰 WEEKLY”

“三联生活周刊”“南方人物周刊”微信公众号)

(摘自《青年文摘》2024年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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