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长不看:
QE的刺激来自三方面:创造超额准备金来改善商业银行流动性环境,直接增加银行放贷意愿和能力;人为压低长端利率,引导贷款利率下行,疏通信用派生渠道;强信号提振市场信心。
QE的“火候”不易掌握,长期依赖可能导致货币超发,带来恶性通胀上升、货币信用下降的,还会加剧社会财富分配失衡。欧、美、日央行推出QE,都是在常规价格型货币政策工具用尽后的“背水一战”。
我国潜在经济增速应高于西方发达国家,没有长期压降长端利率的必要。我国剩余货币政策空间还很充裕,且手握“最有效的货币政策”——窗口指导。

本身首发于4月24日,更新于8月30日。

央行4000亿国债购买,似是QE的信号?

昨天下午,央妈公布了“以数量招标方式进行了公开市场业务现券买断交易,从公开市场业务一级交易商买入4000亿元特别国债。”

虽然经查证,本次央行国债买断是将原本手中的老券续作,但在当前环境下还是燃起了市场对QE的憧憬。

QE,作为非常规货币政策的代表,特点是无限量地投放流动性,向市场传递最后的“兜底”信号。

从西方国家的经验看,一旦实施了QE便难以回头,不到万不得已央行一般是不会使用的。

他国QE的背景各自如何?我们距离QE究竟还有多远?

何为QE?

近期,关于我国央行何时、以何种方式开启QE的讨论受到市场热议。多年来,我国央行货币政策的使用历史上,从未出现过QE。

QE(即:量化宽松政策)是一种“非常规”的货币政策,往往是由中央银行通过印钞的方式来创造超额准备金,并用这些资金在公开市场上购买政府债券、企业债券等金融资产。

周知实施QE是为了刺激经济复苏、避免陷入流动性陷阱,而这种刺激其实来自于三个方面:

一是通过创造超额准备金来改善商业银行流动性环境,直接增加银行放贷意愿和能力;

二是人为压低长端利率,引导贷款利率下行,疏通金融体系向实体经济的信用派生渠道;

再者就是QE自身的强信号属性,能够提振市场信心。

图:QE运作方式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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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E之所以“非常规”,是因为其往往是在经济增长极度疲软,且常规货币政策工具已经基本用完(例如政策利率已降至零)的情况下才被使用。

欧、美、日央行推出QE,实则都是“背水一战”

历史上,美国、欧洲、日本三大发达经济体都在特殊时期使用过QE。

其中,美联储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的四轮QE和疫情后的一轮“无限量”QE最为著名。

从2007年底至2008年9月美国投行雷曼兄弟倒闭期间,美联储7次降息,将联邦基金利率降至0%-0.25%的极低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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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幅的降息后,却出现了一个问题:短端利率(2年期美债利率)跟随美联储的政策利率下到1%以内了,而长端利率(10年期美债利率)却仍然在2%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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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因为,短端利率与长端利率并不相同。短端利率最重要的决定因素是政策利率,而长端利率并不仅仅受短期政策利率影响,还定价一个经济体长期的经济增长潜力。而潜在经济增长又与人口增长、劳动生产率以及技术进步挂钩,并不会这么轻易地降到“零”水平(如果降到零,则说明市场认为未来该经济体未来发展完全停滞)。

长端利率如果下不去,美联储刺激信贷复苏的路径似乎就被“堵”住了。

由于理论上已经不存在降息的空间,美联储于不得不采取了数量型货币政策工具,即QE。

2009年3月起,美联储大规模购买美国国债、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等资产,人为地制造多头力量,压低各类长期资产利率,并向市场注入流动性。2008年11月–2014年10月期间,美联储共实施了QE1—QE4四轮量化宽松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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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期限上细分这一期间美联储所购买的债券,会发现美联储主要购买的是中长期债券,而非短债。而且QE2-QE3期间,美联储还进行了扭转操作(OT,即“卖短买长”),来进一步压低长期收益率。

2008年11月-2014年10月,美联储除减持短期美债184亿美元外,对中长期名义债券、中长期通胀指数债券、通胀补偿债券、联邦机构债券和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的持有规模均有不同程度的增加。其中对中长期名义债券和MBS的持有规模分别高达1.93万亿美元和1.72万亿美元。

图:美联储资产负债表资产端美债结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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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结果上看,四轮QE令不同期限美债收益率均有下行,且长端下行幅度更大——说明QE的确是有效的。从QE1开始至QE4结束期间,2年期、10年期美债收益率分别下行67BP、79BP,并一度出现倒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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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20年3月,疫情冲击严峻、美股三大股指屡次熔断、政策利率再次逼近零值的背景下,美联储又一次开启了QE(被称作“QE5”),这一次宣布“不设上限”。正是由于“不设上限”,美联储资产负债表从2020年2月的4.2万亿美元膨胀到2022年3月的8.9万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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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美国金融海啸的波及,欧洲银行持有大量美国房地产MBS而资产价值缩水明显,瑞士银行、巴黎银行、德意志银行等大银行均受到冲击。欧元区核心国家均以银行业为主导,银行业的风险是致命的。

而欧洲常年高福利保障支出本身就积累了较重的财政负担,这为后来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爆发埋下了“种子”。

图:金融危机后,欧洲国家财政的社保支出负担远高于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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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希腊率先出现主权债务危机,2010年起欧洲其它国家也开始陷入危机,通缩压力席卷欧洲。

图:欧元区从核心国家到边缘国家,财政状况均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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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压力下,欧央行先是通过三年的降息,充分利用政策利率的剩余调整空间。2014年6月欧央行更是实施负利率,将再融资利率由0.25%下调至0.15%,存款利率由0下调至-0.1%。

在价格型货币政策应出尽出后,欧央行面临着和美联储一样的困局——长期利率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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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2015年3月开始实行量化宽松,直到2018年12月退出,共计实行了2.6万亿的欧元货币刺激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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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则是量化宽松的最早践行者,也是经济衰退最甚的经济体。

1991年日本经济泡沫破裂,股市、楼市均遭遇惨烈的下跌,而此后耗时5年日本央行才将基本利率下调到0.5%的低点,于1999年才开启“零利率”时代。期间,私人部门遭遇资产负债表衰退,企业部门的现金流优先降杠杆而非扩产,日本货币信用派生能力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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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实行零利率政策两年后,日本央行也意识到长端利率并未跟随短端政策利率降至极限,对整个社会对融资需求形成制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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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2001年科网泡沫破裂后,终于开启了量化宽松,日银在二级市场公开买入日本国债,增加银行准备金、释放流动性。

进入2010年代后,由于经济复苏的路径并不理想,日银更是依次开启了全面货币宽松(CME)、负利率和YCC政策。特别是YCC政策,在二级市场无限量购买10年期日本国债,形成巨大的多头,推高10年日债价格,压低收益率至目标范围内,以此起到引导市场利率长期较低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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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美、欧、日央行开启量化宽松的前提,都是常规的宽松货币政策已经几乎用尽,而长端利率仍然受制于其他定价因素徘徊在相对高位,不得不采取“印钞”的方式来刺激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