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林战犯管理所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地方,曾经这里关押了许多身份不凡的犯人,这些人中有国军高级将领,有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大特务,还有国民政府的政工人员,他们当年都是威风赫赫的官僚,但随着老蒋败退,这些人也成了战犯,不管官职高低,年龄大小,通通都要改造。
别看都成了犯人,功德林里的犯人们可不安生,隔三差五就得闹出点新闻,各帮派斗殴也不算稀罕事,同为特务的周养浩和沈醉互相看不顺眼,最后周养浩居然拿着板凳给沈醉开了瓢。
斗殴事件
这两人到底为什么打起来?众口纷纭,一个相对准确的说法是当时功德林的战犯们被轮番审讯,沈醉先去,周养浩排在他后面,周养浩进了审讯室之后,看见了沈醉的审讯记录,发现沈醉把他周养浩的罪名也一块“交代”了,新仇加上旧恨,周养浩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回去之后,倒霉的沈醉正好在屋里坐着,周养浩怒从心头起,抄起手边的小板凳就砸了过去,嘴里吼着:“沈醉,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幸好最后沈醉没有受重伤,功德林的工作人员不得不花了好长时间来调和这二位之间的矛盾,但是周养浩一直到死,都看沈醉不顺眼。
沈醉、周养浩、徐远举这三个人当年被人称为“军统三剑客”,同出一派,按说该抱团取暖,可是周养浩和徐远举是一派的,沈醉却和这两个人走不到一块。其中的原因很复杂,早在军统的时候,他们为了争地位就有些嫌隙,但这不是主要矛盾,最根本的原因是徐、周二人觉得,是沈醉把他们卖了。
这事得说到卢汉起义那会儿,卢汉起义的时候,军统三剑客都被扣押了,不过沈醉是最早被扣押的一个,眼看无路可退,沈醉很识时务地在卢汉的起义通电上签了字。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沈醉被带进功德林之后一直喊冤,觉得自己不是战犯,是起义将领,毕竟自不自愿先不说,客观上他确实是立了功的嘛!
而周养浩和徐远举被扣押,大概就是沈醉立下的功劳之一。沈醉被卢汉扣押之后,卢汉对他看管得不算严密,虽然限制沈醉的人身自由,但是没限制沈醉和外界通信,沈醉就借着这个机会给不少老熟人在信中暗暗通报了卢汉起义的消息,接到信的人要么脚底抹油,要么和沈醉一样,识时务者为俊杰,投诚了。但是周养浩和徐远举却没有得到这个机会,因为沈醉压根就没把这事告诉他们。
矛盾何来
这绝不是沈醉的疏漏,沈醉当时认为这两个人罪大恶极,别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两个人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逃脱了,自己可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的确,军统的特务没有几个手上是干净的,不知有多少革命者死在了军统三剑客手里,沈醉知道其罪难赎,所以他绝不敢给另外两人通风报信,何况这二人和他关系本就冷淡,沈醉就更没有冒险报信的必要。
沈醉在《军统内幕》里是这样写的:“我把徐远举、周养浩、郭旭、程希超交了出来,把云南站大小二十多部电台和外省迁往云南的十多部电台、武器和所有重要特务、潜伏电台以及潜伏组织一起交出。”因为沈醉没有包庇上述几个人,他得到了几位起义领袖的信任,保全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算是周养浩等人间接给沈醉帮了一个大忙。
这也就是周养浩一直记恨沈醉的缘故,这次打架并不是他们俩唯一一次动手,功德林里反正没有别的事情做,两个撕破脸的大特务整天比划拳脚,他们俩那可都是练过的,动起手来奔着要对方死的念头,要不是功德林的管理人员时常巡查,或许还真就闹出了人命官司。
顽固不化
对当时的新中国政府而言,周养浩这家伙比沈醉顽固得多,虽说以前都是败类不假,但沈醉起码态度积极地接受改造迎接新生,周养浩却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刚到功德林的时候,周养浩坚称自己清白无辜,就算进了审讯室也有无数的说辞,他从前念过法律,给自己辩护起来格外的专业,审讯人员对这块顽石无奈极了,平时功德林里的学习班,周养浩也从来不去,去了不是捣乱就是睡觉,就是死活不接受新中国的改造。
周养浩对新中国很瞧不上,一心指望着老蒋能打回来,不过他的愿望一次又一次落空,他的脾气也就愈发古怪和极端,他不认罪、不改造、不配合,打定主意要抗争到底,就因为他如此顽固,功德林里的战犯,包括沈醉在内一个个被特赦出狱,只有周养浩还蹲在功德林,一待就待到了1975年,这一年,国家将最后一批犯人特赦出狱,一把年纪的周养浩这才结束了蹲监狱的生涯。
出来之后,周养浩对于新中国依旧瞧不上,他心里想去台湾,组织也并没有阻拦,放他去了。可笑的是台湾方面心中满怀顾虑,拒绝周养浩前来,导致周养浩滞留在香港进退两难,万般无奈之下,周养浩只能跑到美国投奔亲戚。
直到去世,周养浩还是死不悔改,盼着台湾能接受他,盼着找沈醉等人“报仇雪恨”,不过,那时已经没有人理会他的疯话,他在美国走完了自己的余生,留下了满地的骂名,回首他这一生,除了污点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提起的东西。
遥想当年,他也曾经是法律系的才子,意气风发,雄心勃勃,但是最后他却把自己的一生和军统拴在了一起,滥用阴谋诡计,残害同胞,犯下种种恶行。哪怕面前有了回头是岸的机会,他也顽固不化,最终他把自己的一生葬送了,如此可恨又可悲的一个人,让人不知如何评价。随着他的死去,军统的那段历史也缓缓落幕,时间依旧流逝,但有些人已经归于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