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那是30年前未赴的约。
如今归来，相约之人已化为黄土一抔。墓碑上刻着“乔月娥之墓”，字迹是她生前所书，只愿有一天他能至此。碑上遗照里，她身着月白旗袍，姿态绰约，宛若生前。
他们漫步街市，偶见一家橱窗里，一贵妇试穿旗袍。那妇人身材高挑，身段玲珑，旗袍贴身，尽显风韵。她眼中满是羡慕，却深知自己只是个穷学生，无法拥有如此奢华。
大学校园内，他们一起学习，彼此激励。她英语出众，他数理化精湛，正如她爱音乐，他喜篮球。那些日子里，他们彼此陪伴，共同成长，校园生活变得幸福且甜蜜。
毕业前，他突然归家，归来后憔悴不堪，整个人瘦弱了许多。她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何事？他只言家事，不愿多谈。那段日子里，他变得沉默寡言，仿佛被风雨无情抽打过一般。
后来某一天，他带她进城，赴一场迟来的浪漫。饭店内，红酒佳肴，浓情蜜意，他要她多吃点，她只是浅浅地笑。饭后，他带她至服装城一家旗袍店。
这世上没有相同的女子，但有相同的旗袍。她望着那件旗袍，眼中闪烁着故友重逢的光芒。
试衣间内，她换上旗袍，身姿曼妙，好似古老青花瓷镌刻的爱情诗句。她走出试衣间，他惊艳赞叹，仿佛看到一幅古老的中国画顺着画轴缓缓打开。
这件旗袍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他曾经问过她腰身的尺寸，她起始说他污，不喜欢女子的心，先爱上了女子的身。但还是告诉了他。原本是为这件旗袍，为了那一桩心愿。
从前她们见过那个女子穿上身的旗袍，与这件几乎是一胎所生，一模一样，只是那旗袍穿在她身上更显袅娜如水，柔美韵致。她还年轻得很，未来的路还很长。
次日，他留下一张照片后离去，言祝福，言无奈。她早知他富家子弟的身份，恐其轻浮不羁，故言节约自强。他一直待她平等如初，毫无纨绔子弟的飞扬跋扈。
他只愿她穿上那件旗袍，填上心里那个青春的缺。她心怀感激，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她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那样的高门大户的人家，是不愿将一个平常女子接进门去的。
他终是离去了，她未曾挽留。或许他曾努力过，但家族联姻、门当户对的观念根深蒂固，非他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
他走后，她曾言不嫁，却终还是嫁作他人妇。她过着平凡的生活，做饭、洗衣，相夫教子、赡养老人，品味普通人平常。她言幸福便是如此，简单而真实。
然而，命运却对她开了一个死亡玩笑。她病重缠身时，为去除丈夫重担，她电话求助。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打电话。除非万不得已，她不会向生活低头，更不想得到他的帮助。
这些年，他一直默默关注着她，想给钱帮助。她却说，若给钱那朋友就不做了。她一向倔强，他只能作罢。这一次她汇款而来，并叮嘱她丈夫给她寻医问药。然而，病情突发，病势沉重，她终是未等到他的归来便走了。
临终前，她留下一封信和一张照片，要丈夫将来交给你。信中，她言穿旗袍之美，言先走之憾，言勿急。她希望他能在人生路上慢慢行走，品味生活的美好，不必着急两个人在另一个世界的重逢。照片中，她身着旗袍的模样，如蝴蝶般美丽动人，淡极且艳极。
他望着墓碑上的字迹和照片中的她，泪如雨下。30年的约定终成空，他心中充满了遗憾和愧疚。想起那些共度的时光，那些绵绵如细雨的话语，那些未曾实现的梦想……如今都化作了黄土一抔和墓碑上的字迹。
他默默地站在墓前，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思念哀伤。一切都已过去了，但他的心里一直藏着一句话想对她说：你穿旗袍的模样最美，世上绝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相比，巧笑倩兮，娇柔无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