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10点，国产第一款3A游戏《黑神话：悟空》正式解锁上线。这款立项于2018年2月的游戏，历经6年半时间的开发，终于交付到全球玩家手里。制作方游戏科学总部位于西湖边一处安静的产业园里。他们说，这是“直面天命”的日子。
这既是指游戏里玩家将作为“天命人”，操控主角，一只神似悟空的猿猴，在一个神佛隐去、妖魔横行的末法时代“拯救”苍生，当然也指他们自己，用近乎唐僧师徒取得真经一半的时间（《西游记》中唐僧一行取经用了14年），弥补了中国游戏产业的空白。
一直以来，制作一款3A游戏都是游戏行业最令人热血沸腾的事。何为3A？一个答案是，A lot of time（很多时间），A lot of resources（很多资源），以及A lot of money（很多资金）。
经常被称为“第九艺术”的游戏，本身就是技术和艺术的集大成者，3A无疑代表这种融合的最高水准。然而，国产游戏一直没能敲开这座殿堂的大门。
直到猴王出世。
自开放预售至今，《黑神话：悟空》在游戏平台Steam上展现了极强的竞争力，包揽过全球、国区等的周榜第一，销量已突破120万套，预计流水超3.9亿元。凭借有限的官方放出的实机演示视频，也已经得到类似于小岛秀夫这样全球知名3A游戏制作大师的认可。
四年前的今天，仅用一段13分钟的实机演示视频，《黑神话：悟空》就点燃了海内外游戏和西游文化爱好者的热情。一位名为jon silverhand的外国网友感慨：“终于有根据中国神话故事《西游记》原著改编的游戏了，它是《龙珠》的原型。”
13分钟实机演示，片尾响起熟悉的旋律《云宫迅音》。
一句话道出了很多人的意难平。《西游记》是中国最知名的小说，里面最重要的角色孙悟空在全球范围内走红却因为一部日本动漫。即使创作它的鸟山明是《西游记》的粉丝，还亲自到北京、上海、桂林、昆明等地采风，但《龙珠》顶多只是借用了西游的部分设定。
这一次，《黑神话：悟空》创造了一个契机：让全球的游戏爱好者系统地了解西游文化，沉浸式体验东方美学。他们一边挥舞金箍棒，熟练使用七十二变、法天象地等绝学斩妖除魔，一边还要了解鬼怪的来龙去脉，理解暗藏玄机的偈语。
游戏中的中式建筑
和当年《龙珠》开篇出现的桂林山水一样，他们看到更多的，是以建筑、佛像为代表，沉淀千年的东方美学。为此，游戏科学的取景团队遍访中国的名山大川、千年古刹。
游戏中的中式建筑
当然，还有每部经典《西游记》作品都绕不开的元素：音乐。在8月8日终极预告发布后，一段带有Rap节奏的《往生咒》意外征服了很多玩家。更令人难忘的，则是不同版本的《云宫迅音》。
带Rap节奏的《往生咒》从1分54秒开始
那是86年版《西游记》的片头曲。四年前，它的创作者许镜清老爷子开通了B站账号，发布了一条观看《黑神话：悟空》实机演示的视频。片尾，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
在满屏“爷爷好”的白色弹幕里，一条红色弹幕格外醒目：“这些也是站在当年西游记的肩膀上呀，一代一代越来越好。”
至今，这条视频的播放量已突破511万，留言超过1.4万条，还在不断攀升中。
这位今年82岁的老人曾说自己“一生低调，不登大雅，不善交际，无人问津”。他首次将《敢问路在何方》授权给游戏，是2013年的网游《斗战神》。主导者就是如今游戏科学的主创团队。
《云宫迅音》的灵感来自于农民工叮当叮当敲击饭盒的声音。《敢问路在何方》的曲子是他在等公交，看着边上小贩辛勤推销货物，想到自己操劳半生的母亲获得的旋律。
无论是原著里飞天遁地的孙悟空，还是电视剧历久弥新的天籁之音，都源于民间的朴素情感和有心人的灵光一现。
B站UP主“十歪啊”分享了2018年自己在兰州吃牛肉面的一件小事。进店时老板正教育还在上小学的儿子，小朋友拆了一个枕头，把里面的棉絮都拉了出来。正当他觉得“熊孩子”该教育时，小朋友拿出了一个孙悟空玩具，把棉絮铺在了上面，并用稚嫩的声音说：叔叔，筋斗云。
“他的金箍棒呢？”“十歪啊”问道。片刻，小朋友从破旧的笔袋里倒出一堆笔，在里面挑出了一支中华铅笔放到孙悟空手上，“这是它最喜欢的一根”。
在小朋友眼里，孙悟空可以有很多金箍棒，最喜欢的一根恰好印着“中华”二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猿，也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西游记忆，只是讲述方式千变万化。今天的主角《黑神话：悟空》，试图在3A游戏的世界竖起“齐天大圣”这面旗，就像当年孤身一人面对十万天兵天将的那只猴子，留下“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的决绝身影。
人生斯世，各有正业，是即各有所取之经，各有一条西天之路。面对困难，菩提祖师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无论如何，游戏科学这一步已足够经典，大不了“斗罢艰险再出发”。
翻看游戏科学联合创始人、《黑神话：悟空》美术总监杨奇的微博，大概就能知道，这群主创喜欢或者想成为哪类人。
6月8日，《黑神话：悟空》预售开启，他在微博上说道：虽然还没过瘾，虽然还有很多遗憾，但黑猴子终归是要出来见客了……
这条微博被《流浪地球》导演郭帆转发，配文：感同身受，小猴子，一往无前，冲！
当天释出的CG视频，由《流浪地球》的视效团队打造。这部倾尽郭帆“最大能力和努力”的电影，没有去好莱坞“捡现成”，全靠“自己干”，从筹备到上映花了4年半。
另一条微博里，杨奇感慨追光动画：十年倔头倔脑的创作，泥古不化，宠辱不惊。去年，在《长安三万里》定档之际，追光创始人王微在微博淡淡地说了一句：对得起这十年心血。
再往前，距离《黑神话：悟空》首支实机演示视频发布还差两周，杨奇恭喜了好友林魂，动画《雾山五行》的导演：转眼5年，终于有响儿了，老林加油！
这次，终于轮到他们念念不忘，耗时6年半的黑猴登场了。
杨奇从小就学习国画，大学进入中国美院油画系，学的是传统绘画，用于创作大型历史文化题材。但大二时他就开始一门心思想做游戏，一头扎进数字绘画里。
杨奇五六岁时的作品 图片来源：2018年，杨奇在中央美术学院举办的“重识游戏”艺术大展上的分享。
2004年那会儿，单机游戏身上的余光彻底散去，网络游戏站在了舞台中央。往前的2001年，一个叫陈天桥的上海人花了30万美元，从韩国买来了一款游戏的独家代理权。很快，全国所有网吧的电脑屏幕上都是《传奇》的画面。
往后的2005年，《魔兽世界》正式进入中国，仅用一个月就获得了150万玩家。其中一个ID名为“三和大王（King of Sanhe）”的玩家尤为疯狂。
当年的新闻报道截图
那就是游戏科学创始人兼CEO、《黑神话：悟空》制作人冯骥。据说当时为了玩游戏，他放弃了考研，长期泡在网吧里，那个ID名意思是自己沉浸在游戏里，过着像三和大神一样目标简单的生活。后来为了生计，他进入游戏公司担任游戏策划，网名Yocar。
杨奇的学业也因为做游戏被耽搁了。他先是在杭州的太子龙男装做动画，期待着老板兑现两年后开始做游戏的承诺；随后又到了北京，进入一家韩国游戏公司，负责3D贴图的绘制，“画树叶贴图，每天画四五种树”。
2006年，为了保住岌岌可危的毕业证，他回到杭州，但也静不下心创作厚重的历史题材，去了一家游戏公司，认识了一群人。2007年4月，他们拿到了1000万资金，怀抱着“上线一款网游就能赚钱”的期待开始创业，计划做一款东方题材的大型MMO产品《山海志online》。
据日后和杨奇相识的同行回忆，当时山海志的角色设计就让人眼前一亮。杨奇的名字很快在游戏圈传开。
那一年，冯骥的网名Yocar也轰动了游戏界。他写了一篇6000多字的长文《谁谋杀了我们的游戏？》，控诉国产网游不重视体验，只想着从玩家手里捞钱的糟糕现状：我们正在逐渐形成一种新的游戏策划指导思想，它的核心不是关于如何制作出“有趣的，让玩家获得快乐的”游戏，而演变为如何设计出一个成功的互联网圈套。
发现问题的不只是这位年轻的从业者。那年年底，南方周末记者曹筠武发布特稿《系统》，直指史玉柱的《征途》对玩家的精心操控，发出了“它的游戏精神是指向乐趣，还是指向权力和金钱”的质问。
面对众多的行业乱象，两位热血青年很快就迎来了看上去有可能玉宇澄清，却最终让他们抱憾十年的机会。
2008年，冯骥加入腾讯的量子工作室，一年后杨奇也来了。当时在游戏领域，腾讯只是扮演代理的角色，缺少自己研发的产品。背靠强大的金主，冯骥、杨奇他们看到了打造一款心目中游戏的希望。
承载这个梦想的，就是《西游记》。
时间先回到更早的2000年，新浪网的金庸客栈出现了一部奇文。网友“今何在”用20章的长篇小说，重新讲述了西游故事。在他笔下，唐僧师徒成了各自命运的反抗者。
踏南天、碎凌霄的孙悟空并不认可神佛对这个世界的控制，对现世充满困惑的唐僧发出“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的誓愿。小角色牛魔王常和人念叨：“如果你看见了他（齐天大圣），告诉他，兄弟们都很想他。”
过去20多年，这部名为《悟空传》的小说影响了无数人对西游的再创作，也包括冯骥他们呕心沥血的网游《斗战神》。负责为游戏架构世界观的，就是今何在本人。它讲述了神佛为了争抢“灵蕴”，操纵苍生的故事。玩家扮演的取经人，需要一路斩妖除魔，揭开真相，拯救世界。
区别于当时大多数网游，《斗战神》在美术、配乐、玩法等方面更偏向于端游。后来冯骥也承认，团队是按照端游的水准打磨这款游戏。杨奇也曾说：“当时觉得是在做中国最后一款端游。”
以玩法为例，游戏设计了格挡、躲避、跳跃等多种方式来为玩家提供防守选择，格挡成功后还能触发主动反击。对单机玩家来说，这是再熟悉不过的设计。
它的深层逻辑，在于玩家可以依靠自己的操控来弥补装备、等级间的差距。冯骥和团队极力避免成为《谁谋杀了我们的游戏？》一文里，自己讨厌的人。
也是因为《斗战神》，他们和许镜清结缘，买下《敢问路在何方》等经典配乐的版权，还邀请陈奕迅演唱主题曲。可玩性强，不用氪金，各种细节情怀满满，前期的《斗战神》成了经典。
然而，《斗战神》终究逃不过网游的宿命。原本团队规划了五个章节，结果第三章“再见夫人”之后，在资方的各种压力下，《斗战神》就像换了一副面孔，整体水准向圈钱网游靠拢。
遗憾到愤怒的玩家嘲讽冯骥为“卡总”，留下了“白骨（夫人）之后，再无西游”的怒火。冯骥他们也试图通过搞笑MV，设计自己被玩家追打的方式表达歉意，但《斗战神》成了他们心中的块垒。
4年前，《黑神话：悟空》首支预告放出。结尾出现8个字：“白骨之后，重走西游。”“那一刻，我的心中似乎有什么炸裂开来。”当年的玩家“浪人甲”形容说。
也是在那天，杨奇在微博上写道：（这个题材）是我们十多年来的一个包袱。许多同事嘴上不说，但大家都很清楚这个心结难以回避。很荣幸今天能阶段性地展示一下目前的开发进度，未来也必全力以赴，希望最终不会再让你们失望。
《斗战神》惊艳亮相，遗憾落幕，团队里一部分人留在腾讯，一部分人转行做其他事，剩下的成立了全新的工作室：游戏科学。对市场敏锐的冯骥抓住了手游的机会，先是以三国为蓝本做了一款卡牌游戏《百将行》，后来又做了款实时竞技手游《战争艺术：赤潮》。
不过，即使《赤潮》叫好又叫座，成为2017年iPad年度最佳游戏，还受到苹果CEO蒂姆·库克的垂青，冯骥也越来越难受：“做出来的这个游戏我不太想玩。”——他在《谁谋杀了我们的游戏？》里提出过一个观点：项目的策划，尤其是主策划不热衷玩自己的游戏，是游戏研发中极端危险的征兆。
他和杨奇都清楚，过去十年的遗憾在哪里，今后的梦想该如何安放。只不过在杨奇彻底表明态度前，冯骥还是有点犹豫。他说自己总是想等时机再成熟一点，比如存下更多的钱。
直到一次吃饭时，杨奇决绝地表达了“如果不再做，可能离开公司”的想法。“所以，我们开始认真探讨这件事。”冯骥说。
这件事写在了差点被他遗忘的2016年用于融资的商业计划书里，占据三分之一篇幅。更早，写在了《斗战神》的每个细节里，甚至写在了网络还不发达时，他们年少醉心于玩的每一款游戏里。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单机游戏《黑神话：悟空》。
对于为何在2018年那会儿坚定地要做这事，杨奇给出的说法是，人的创作精力有限，在这个时候如果不做一点好东西的话，这辈子可能就没什么机会了。
他曾在当年确定做《黑神话：悟空》后，在中央美术学院举办的“重识游戏”艺术大展上有过类似表达：“我们团队平均年龄32岁，有些人都有老年斑、抬头纹，头发也变白了。我们是如此过时和陈旧……我目前要闭关5年做一款单机游戏，这款单机游戏是否会流行，会不会被别人说是老古董，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2年后，那支惊世骇俗的预告片发布前一天，游戏科学发了一张海报，配文：曾经我如此苍老，如今才风华正茂。
无论在冯骥还是杨奇的微博里，很难看到关于过去6年半的种种艰辛。他们更喜欢晒工作和生活的日常。冯骥推荐过一本“鸡汤”合集《宝贵的人生建议》，杨奇尝试过做一款无懈可击的汽水，也曾用12味独门秘料做出单颗成本超35元的茶叶蛋，同事吃完给出统一的评价：咸……
去年年底，冯骥说：“去不断创造打动自己的游戏，去一次又一次直面你们真实的期许。这是我们的荣幸，也是我们的天命。”
刚过去的8月16日晚10点，称得上是《黑神话：悟空》开香槟的时间点，IGN中国、机核网、3DM游戏等游戏自媒体纷纷给出了10分满分的评价。IGN国外给出了不低的8分，主要扣分点还是在技术上的瑕疵，认为修补之后会更好。
在具体评价上，IGN中国用《敢问路在何方》的歌词做点评：踏平坎坷成大道。3DM游戏说天命人会“青史留名”。机核网表示，即使是发售前最激进的“猴吹派”，在成品面前也会显得有些保守，“《黑神话：悟空》是近几年来我体验过的最出色的动作冒险游戏，没有之一。”
而在游戏科学创始人、《黑神话：悟空》制作人冯骥看来，这一切都可归结于三个字“试试吧”。
按照现有的完整通关的反馈来看，《黑神话：悟空》配得上“量大管饱”四个字。IGN中国透露，玩家潦草完成主线和支线任务，通关就已需要30-50小时，如果要深入完整地体验，至少要100小时。
其中，游戏中涉及的大小妖怪有近百个，绝大部分小妖有自己独特的外形和动作设计，躺在地上的死状也各有不同。另外，各个关卡的头目超过50个、妖王超过30个，大多是《西游记》里耳熟能详的角色。
以近年来较为成功的3A游戏来对比，《最后生还者2》开发时间长达6年，耗费2.2亿美元，《艾尔登法环》开发时间4年，耗费超5000万美元。考虑到游戏科学从零开始探索，6年半时间能拿出完成度那么高的作品，已经创造了不小的奇迹。
“他们是我见过最拼的团队。”根据游戏科学的一位合作方回忆，“有段时间，他们几乎过着日夜颠倒的日子。许多沟通只能在深夜进行。”他也见过游戏科学搬来杭州，项目刚起步那会儿的窘迫，因为名气不够大，到处托人找合适的人才。
四年前，冯骥和杨奇决定发布首款实机演示视频，也是为了招人。那会儿，距离《黑神话：悟空》立项已过去了两年多时间，游戏科学的核心开发团队不过区区30来号人。他们像玩叠高高游戏一样，小心翼翼地把一块积木放到另一块积木上面，一旦快了就容易坍塌。
比如，2018年5月他们尝试搭建第一个基础场景，实现最基础的打斗；成功之后再尝试做一个试验性关卡，也就是首段实机演示视频里的花果山；2019年，团队增加到20人左右时，开始做“一个完整的关卡体验”，对应的是演示视频里的黑风山……
首段实机演示视频里的花果山，是游戏科学做的第一个试验性关卡。
冯骥曾用三个“不知道”来形容与上述相关的三段经历：当写完第一个宣传片的剧本时，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个视频做成一个能玩的关卡；当完成第一个可以内部测试的关卡时，我不知道把整个故事都变成这样的关卡，代价有多大；哪怕已经有了一个看似完整的故事，我还是不知道要让它变得稳定、流畅，适配不同软硬件平台与十几种语言，再发行实体版与光盘，到底意味着什么。
现在，许多“不知道”都有了答案。
尽管如此，《黑神话：悟空》仍然有大量可以改进的地方。IGN国外表示，这款游戏“尽管存在一些令人沮丧的技术问题，但依然是一款伟大的动作游戏，拥有精彩的战斗、令人兴奋的boss、诱人的情节和美丽的世界。”
评测人员建议游戏科学尽快发布补丁，修补一些问题。他会诚意十足地向更多人推荐这款游戏。
这可能就是冯骥所说的“力有未逮”的遗憾。所有玩家都知道做一款3A大作的难度很高，只有亲自下场做的人才知道具体难在哪，又有多难。
他曾表示，有些事情国外3A大厂10年前就做得无懈可击，他们却始终不得要领。他也看到了国内外游戏人才的差距，羡慕传闻里顽皮狗工作室的美术和技术美术比例达到了1比1，憧憬如果有足够多的经验和人才，可能不用为某个关口的设计耗上几个月，最终却选择了放弃。
作为老游戏人，冯骥特别清楚美术和技术的重要性。他在2007年那篇《谁谋杀了我们的游戏？》里提到，技术决定游戏的时代并没有完全过去。在游戏性已经积累了厚厚的基本规则后，技术高低仍是影响游戏是否热卖的决定性因素。
他也清楚地知道那些大厂精妙的解决方案不是一天就有的，即使游戏科学打开了一些黑盒，“但他们有很多代产品的迭代，这事儿没办法速成。”
这也是他们再次联手腾讯的重要原因之一。2021年3月，当游戏科学接受腾讯投资的时候，不少粉丝想起了那年被《斗战神》支配的恐惧，觉得“这事完了”。
冯骥不得不在微博上公开一些合作细节。他说在第一支视频爆火后，腾讯第一时间找上门，表达了投资的兴趣，并且承诺不会对开发做任何干扰，除了钱还会提供一些技术支持。
那年，面对记者“是否给了游戏科学高溢价”的提问，腾讯游戏高级副总裁马晓轶予以了否认。在他看来，并不是腾讯给溢价，而是游戏本身的市场价值提升了很多。“归根结底，3A游戏研发团队很值钱，3A游戏市场更值钱，突破了平台、硬件的桎梏后，3A的盘子将会越来越大，商业价值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研发团队的价值远不止体现在技术层面。三个月前，冯骥发了条微博，感慨马上要发售了，“依然满目疮痍，遍地狼藉，BUG列表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多……”但每当他焦虑万分的时候，抬头看见边上的同事很上头地玩着一款画面不错、战斗也挺精彩的“陌生游戏”，有点恍惚也有点释然。
那自然是一步步变强大的黑猴。文末，冯骥说：“我们有幸在这条路上收获了很多目光，更有幸有一群如此顽强的伙伴同行。”
对这群顽强的人来说，《黑神话：悟空》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此前，曾准确爆料《黑神话：悟空》情报的推主@ignusthewise表示，他确定游戏科学将开发《黑神话》系列三部曲。
蛛丝马迹就藏在他们注册的商标里。2020年开始，游戏科学注册了一系列“黑神话”相关商标。除了黑神话悟空，还有黑神话钟馗、黑神话小倩、黑神话山海、黑神话搜神、黑神话大荒，以及同样在中国神话体系里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黑神话姜子牙。
这既非《黑神话：悟空》首支预告爆火之后的“信心爆棚”，也不是心血来潮的临时起意，而是埋藏在主创团队内心深处多年的心愿。
早在2012年左右，冯骥意气风发地参加了《斗战神》的媒体与粉丝见面会。当时他提出一个野心：以斗战神为切入点，融入国外成熟的架构，通过各种游戏形式，不断拓展出更大、更符合中国文化的架构，最终做一个严谨的泛中国神话体系。
现在，这根曾经掉落的接力棒被黑猴捡了起来。而它身后也闪现着越来越多同样奔跑在3A赛道上，其他国产游戏的身影。
在《黑神话：悟空》宣发的同期，一款名为《影之刃零》的黑暗武侠单机游戏也悄然在国内外走红。它由国产团队“灵游坊”自主研发，和当年的黑猴一样，已经公布了长达12分钟、令人振奋的实机演示，也举办了小规模的试玩会。
在此前结束的Bilibili World 2024上，灵游坊创始人、《影之刃零》制作人梁其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谈到了“时间点”。他觉得，国产游戏再次进入一个追求品质、创作、创意和文化输出的新周期，《黑神话：悟空》就是标杆产品。
“我觉得我们中国的文化到了那个势头以后，一定会出来这样的产品。”他说黑猴一脚把门踢开了，后面肯定不止《影之刃零》一款，“我看到有很多其他的同行也在跃跃欲试。”
数天后，他接受外媒GamesRadar采访时重申：“我认为《黑神话：悟空》将会大获成功，并且会有更多中国游戏接踵而至。我认为它们都会成功，这就是趋势。这绝对是一个开端，会有越来越多中国开发者投身其中。”
这也是冯骥说的：踏上取经路，比抵达灵山更重要。
（《踏平坎坷成大道》，部分参考了触乐网祝佳音所作《如今我风华正茂：游戏科学如何制造〈黑神话：悟空〉》一文。）
九千光年小组记者 梁应杰
游戏图均来自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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