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一家与我家是老邻居,我们都是这个小区第一批业主,已经十五年了。作为老邻居,我们有过很多来往,在没有出现噪音之前,我们相处得很好,后来噪音问题让我们反目成仇。
楼上的男业主是公务员,女的是某公司的会计,他们的女儿比我小十几岁。我们刚入住的时候,楼上小姑娘才会走路。那时候我在上高中,刚搬到新家,周围都没住人,只有楼上有人,我爸妈就跟我介绍了楼上邻居的情况(买房时候他们就认识),后来我们两家就渐渐熟悉了。
他家女儿在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因为她爸妈工作忙,没办法接她放学,就来请我妈帮忙,我妈那会刚退休,正在家闲着无事可干,所以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我妈每天下午四点去接,接完了小姑娘带回我们自己家,因为我家吃晚饭时间比较早,小姑娘跟着我家的节奏,在我家吃完晚饭,然后再玩一会,她爸妈一般七点多才回来,然后把她带上楼。
楼上夫妻一直要给我妈钱,但我妈不要,她觉得这都是小事,如果真收了钱,她会感到不自在,觉得自己像保姆了。楼上夫妻那时对我家也很不错,经常给我家买菜买肉,逢年过节还来送礼。那小姑娘跟我妈关系很好,管我妈叫奶奶。我妈接了她两年,后来她爸妈请了一个外地亲戚过来家里帮忙,这个外地亲戚是女方的姨妈,年龄比我妈大几岁,但是脾气有点怪,从不和人打招呼。
2017年年底,楼上夫妻开始大半夜吵架,摔东西,第一次把我们吵醒。那次争吵是噪音开始的序曲。我妈知道他们吵架的原因,但她没跟我说。等到第二次吵架的时候,距前一次只隔了几天,又是大晚上,把我吵醒,我就问我妈楼上到底怎么回事。我妈说他们是有一些家庭矛盾,等她有空了去找他们聊聊。我后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是关系不错的老邻居。
我妈去找过楼上后,他们就没再吵过。但是不吵架不代表安静了。我的房间上方是楼上夫妻的卧室,我爸妈房间的上方是小姑娘的卧室,还有一间书房,楼上把书房改成了卧室给那个姨妈住的。书房的噪音是最明显的,半夜脚步声咚咚咚,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巨响,每天晚上会出现几次。因为书房和我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所以楼上的动静我都能听到。
我能明确的是,在楼上的姨妈没来之前,书房是非常安静的。2017年以前,楼上的作息时间与我家是同步的,最晚不会超过11点,早上7点半起床。但是2017年后,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个姨妈来住后,她睡得比我们晚,还有就是他们夫妻之间闹矛盾。(男的出轨女同事)
为什么我说这只是噪音序曲,是因为2017年刚出现的噪音我是能接受的,当时最大的噪音来源是楼上的书房,时间段集中在晚上11点到12点之间。主卧和次卧还是和以前一样。2018年年初到2019年春节后,我也只是偶尔被书房的巨响惊吓到,我猜测是楼上的姨妈把什么东西打翻,或者是手机掉地板上。那时候我没想过要去找楼上,我爸妈或许根本没有发现书房的噪音问题。
时间来到2019年的暑假,楼上男业主买了新车,停在我家车位上,我爸不知道这车是谁的,所以就打了挪车电话,过了很久他也没来挪车,我爸就想去找物业查车主信息,结果一查才知道是楼上新买的车。我爸回家后就上楼敲门了,但是没人开门,只能把自己的车开到小区外的收费车位。第二天,楼上才来找我爸说停车的事,我爸没说什么,让他以后要停的话提前说一声,楼上那男的一句道歉也没说,反而一副很轻蔑的样子说:不是什么大事。
你占用我家车位,我家没说什么,你却说不是大事,难道我家买的车位就是给你家用的吗?我爸妈是老好人心态,一直都让我不要跟别人斤斤计较。但是我觉得他们这种心态容易吃亏,所以我后来一下班就把自己的车停在我爸的车位上,我爸回来晚就让他停到我的车位,我的车位离我家比较远,楼上也不知道我的车位在哪。让我更不满的是,楼上爱占小便宜的毛病,在他们家的这位姨妈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2019年10月楼上那女的小产,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从来不跟我们说话的姨妈来敲我家门,先是问我妈有没有空去医院照顾她侄女,要不是我拦着,我妈可能真去了。后来她又来我家借一些锅碗瓢盆,我妈给她拿了。反正后来那女的出院,这些东西也都没还给我们。我妈上楼看过,东西不在他们家,问那个姨妈,那个姨妈说东西忘在医院了,等她有空去医院拿。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看在我们两家有一些旧情,所以这些事都没去计较。但是后来疫情暴发,楼上的家庭矛盾升级,噪音的噩梦就此真正开始。楼上这对夫妻,矛盾已经很深,男的有小三,女的找小白脸,表面上维护着夫妻关系,想给孩子做个样子,其实孩子早就知道了。疫情的时候。小三天天打电话找这男的,这男的躲在空调阳台打电话,什么宝贝心肝么么哒,把我给恶心到不行。那女的也没闲着,把小白脸约到我们小区在车里接吻,被我妈撞见过一次。我妈非常尴尬,恨不得捂着眼睛逃走。后来我妈就不再上楼,也渐渐疏远了与楼上的关系。
接下来噪音就更刺激了,疫情居家期间,楼上在主卧和次卧开始出现有规律的咚咚咚,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小姑娘在地上跑,所以没当回事,毕竟这小姑娘是我们从小看到大,她一直叫我大姐,我只对她爸妈不满,对她没有任何不满,而且只觉得她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有点可怜。后来疫情管控松了,但是学校还没开学,小姑娘就经常来我家来玩,可是明明她在我家,主卧还有咚咚声,而且声音穿透力很强,我在厨房都能听到。
小姑娘说这是她妈妈在锻炼,我好奇问她怎么锻炼的,她说跳操,就是刘畊宏的跳操直播。小姑娘没说谎,她妈就是在跳操,而且从此以后,每天晚上都跳一个小时,从晚上九点到十点,这种咚咚声有时在主卧,有时在次卧,让我听得十分难受。我爸妈虽然也发现了,但是他们俩那时候还觉得无所谓。
我没忍得住,在微信上找楼上那女的说了,我建议她把锻炼的时间提前到晚上八点以前,或者是去楼下跳。她说已经去办了健身卡,马上就不在家跳了。我再重复说了一遍,在地板上跳动静有点大,希望她能注意一下,然后她就没回我了。后来就出现了拉凳子和莫名其妙的咚一声巨响,这些噪音要比原来书房的噪音更严重,出现次数更多,白天晚上都会出现。还有一方面,楼上那男的自从有了小三,晚上回家就很晚,经常凌晨才回家,他睡在客厅沙发上,这个沙发只要一翻身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让失眠的我更崩溃。
再来说说楼上那个古怪的姨妈,她粗手粗脚的习惯一直没改,后来反而更严重,关门就像跟门有仇,非常用力的关门,发出一声带着振动的巨响。很多巨响都是从书房传出来的,我推测都是这个姨妈故意搞出来的。我想让我妈上去沟通,让这个老阿姨能轻一点,我妈有点怂,说还是电话沟通吧。于是我直接去找物业投诉,趁着物业上门,让他们把其他噪音的问题一块说清楚。
但是这些都不管用,那个姨妈死性不改,说过很多次让她轻点关门,她反而更用力地撞大门,让她不要往地上扔东西,她说从来没有扔过,她否认了自己发出过噪音,还说自己是神经衰弱,让物业不要再找她。但我们没有冤枉她,书房的噪音都是她搞出来的,她还会把拖把倒挂在阳台栏杆上往下滴水,只要一刮风,拖把的木柄就会撞到不锈钢栏杆上,发出当当当的噪音,周围好几户邻居都反映了这个问题,她明知这样会打扰大家,她就是不改。楼上那女的就什么也不管,不管什么噪音,她都觉得无所谓,在她看来都不是噪音。
楼上噪音对我最大的伤害是不确定的威胁,在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噪音打扰,这种打扰很不好受,有时明明很安静,但自己心里还在提心吊胆。久而久之,我就开始失眠。2022年的时候,我进了安静之家的微信群,那时我发现很多人的情况跟我相同,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大家在群里讨论怎么反击,怎么调整心态,但我当时很悲观,觉得自己永远都过不了这个难关了。我那时特别恨楼上,就连睡觉都会梦到跟楼上在吵架,满脑子都是噪音这两个字,越来越崩溃。
我爸妈在噪音问题上一直很保守,虽然他们也开始厌恶楼上,但更多的原因是楼上夫妻生活作风问题,而不是噪音。我对楼上是很绝望的,尝试过几次沟通后,噪音问题没有任何改善,让我不得不选择放弃沟通。但我爸妈又觉得是我矫情,他们还说以前也能听到这些声音。我不否认我后来开始有些强迫症的表现,但长期的睡眠不足,让我的大脑变得一团糟,明知道自己过度关注噪音是有害的,但就是改不了,有次在电梯里遇到楼上的姨妈,她就看我一眼,我都觉得她是怀有恶意的。我感到自己精神出现问题,但一直没有办法恢复。
我仔细回想过,以前其实是没有噪音的,因为以前我们两家生活节奏相同,作息时间几乎是同步的,所以哪怕是有一点声音,我也不会那么在意。但是现在不同,现在噪音集中的时段主要是晚上临睡前,以及半夜凌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突然炸起的巨响。如果说我在钻牛角尖,那可能就是我有些病态地在关注楼上的一举一动,就连在小区看到楼上的车停在路边,我都会心里觉得别扭。每当天黑,我就会跑去阳台看楼上主卧有没有亮灯,每当临睡前,我就开始紧张,耳朵关注着每一寸天花板上的动静。有时被惊吓到的时候,手会发抖,浑身无力,呼吸困难,特别难受。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一年多。我把自己熬成了重度焦虑症,去医院开了药,但吃完也没起多大作用,后来副作用把我吓得不敢再吃了。去年小姑娘的爷爷终于来把她接走了,那个姨妈也就回了老家,所以后来总算能安静了下来。但是不管怎么安静,我只要躺在床上,就感到心里不踏实,没有安全感。楼上那女的还住在这里,早出晚归,只有早上起床的时候有一些脚步声,我那时也差不多要起床了。那男的已经好久没出现过了,我妈说那男的回他爸妈家了,也就是和他女儿住在一起。这女的现在一个人住,我们彻底没有来往了。
去年12月底,我就想给安静之家投稿,但一直没写完。在安静之家的群里待了两年,我这样的经历应该是最平淡的,没有轰轰烈烈的斗争。我的经历完全是被动的,如果我爸妈不反对,我当初应该也会用一些反击手段,但事已至此,就不去抱怨过去了。我的精神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恢复得非常缓慢。今年的状态比去年稍微好一些,再加上工作有了些起色,我能把精力投到工作中去,感觉整个人会舒服一点。我可能是幸运的,但更多人的不幸应该被社会关注,我们自己也应该不要灰心,希望安静之家的朋友们,都能够早日摆脱噪音之苦,重新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中。
投稿人:希娅
编辑:鹿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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