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牟双雨
傍晚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街道上只有几辆零散的车辆匆忙穿过，马丽娟从服装店里出来，朝着居住的小区走去；细小的雨点在伞面上响起了“啪嗒啪嗒”的乐曲。
刚走进小区大门，手机发出“叮叮”声，一看上面的显示；她原本还不错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一阵冷风透过羽绒服吹在了身上，使她的手脚变得冰凉发麻，她加快脚步走向了右边的大楼。
走进家门脱掉了衣服，丽娟从厨房里拿出一桶方便面，用热水泡好放在了桌子上。她坐在沙发上想了想，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按向了刚才的语音。
陈瑶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娟子，下半年的租金你准备好了没啊？马上就要到时间了，我知道你很不容易，所以一开始我才替你交上那笔租金；我想着咱俩这么多年情分，你日子不好过，我肯定要帮把手。
但这都大半年过去了，我给你拉了那么多客户，租金你怎么着也挣出来了吧？把钱按时交上，别让我在房主那边不好说话。”
丽娟嘴角含着苦笑听完，软绵绵地倒向了沙发，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心想自己怎么会活成这副模样？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事情彼此交错着
马丽娟出生在农村一个普通家庭，从小害羞腼腆的她并没有多少朋友，唯一的好朋友就是自己的同桌陈瑶。
她们的母亲是表姐妹，嫁到了同一个村子，两家就隔了一条街，因此走动得非常频繁；又前后脚怀孕同年生下了马丽娟和陈瑶。
她们俩总在一块玩耍，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一起去读了村里的小学。与丽娟的腼腆相比陈瑶开朗爱笑，更受同学们的喜欢，很快便和他们混熟了。
可丽娟不太适应陌生的环境，两家大人一商量特意让老师将两个孩子调成同桌。从此那条通往学校的小路上，时常能看到她们手牵着手上学的身影，宛如一对分不开的连体婴。
陈瑶长得很漂亮，一张白皙的鹅蛋脸，眼睛好似星空大而闪亮，精致小巧的鼻子，笑起来时两边泛起浅浅的酒窝。再加上整洁的衣服和高高的马尾辫，即便站在30多个孩子中间依然是最耀眼的。
丽娟与她正相反，小麦色的皮肤，枯黄的短发；五官算得上清秀却被一副眼镜遮住了大半，整个人看起来说不上丑，但和漂亮扯不上半分联系。
她们的母亲聊起家常，谈及孩子总是说如果彼此综合一下就好了。两个人的成绩也是一样，丽娟是班级前三，成绩放到年级里去都是排得上号的。陈瑶则是一路压着分数线升初中考高中，还是丽娟不断给她抄作业补习的结果。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丽娟可以考取一个不错的大学时，她却发挥失常落榜了。家里没钱供她复读，只好选择在当地找了一家工厂工作，人生就此拐了一个弯再也回不到原先的轨道。
回想往事丽娟的眼眶渐渐湿润，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拿过手机按下了语音键对着说：“嗯，我知道了。瑶瑶你很久没来我家了，明天中午你来我家吃饭呗，咱姐俩好好聊一聊。”
看着那边回复的“好”字，她淡淡地勾唇，把凉透了的泡面随手丢进了垃圾桶，转身走进了卧室。
第二天丽娟没去店里，她睡了一觉起来后，去了一趟菜市场，回到家在厨房精心做起了自己爱吃的菜。
饭菜刚刚端上桌，门外传来叫她开门的声音，丽娟打开门只见陈瑶扎着丸子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两侧。穿着米白色羽绒服，手里拎着水果。
一边进屋一边抱怨道：“今天电梯维修，我是爬楼梯上来的，幸亏你家楼层不高，不然我可受不了。”
丽娟没说话径直坐到了餐桌旁，陈瑶见她这样以为是为租金发愁，走过去对她说：“别发愁了，大不了这次我再替你垫上，等你挣了钱再还给我就行。”
丽娟面色平静地盯着她的脸说：“上周三你和王勇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陈瑶到这句话脸上的笑瞬间凝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原来这顿饭是鸿门宴啊！”
“不是，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哪里对不起你？所以今天让你来就是想要一个答案。”丽娟说。
陈瑶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你知道了也好，省得我整天总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你没有对不起我，要怪就怪我们离得太近，你成绩太好了。咱们俩从上学开始就在一个学校，永远都是同桌，最初是你适应不了环境身体弱，我爸妈想让我照顾你。
后来你次次考第一，我爸妈又想着你可以帮我提高成绩。每回考差了，他们必然在我耳边念叨着说你考得那么好，我天天跟你待在一块，怎么就不能跟你好好学学呢？
到最后连老师夸奖你还得贬我一番，周围的人也是一口一个准大学生叫着你。我不服气除了成绩之外，我什么都不比你差。
可大家却只看得见那几张成绩单，漠视我所有的优点。高考前一晚你房间的窗户是我开的，我没想害你，就是不希望你又成为大家的焦点，长辈们最喜爱的人。
但我没想到你身体那么差，吹了一点风就发起了烧，考卷没有填完就晕倒了。事后我一直很后悔，这些年来我都在弥补你，想让你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丽娟桌下的两只手攥成拳头上面凸出青筋，努力压制心中的怒气说道：“你的弥补就是一边借给我钱，一边跟别人说你有多么好，愿意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我吗？
这种弥补的方式我还真消受不起，你说我的成绩给你造成了压力，故意让我生病落榜。以前还有同学说我是丑八怪，跟你这个班花待在一起脸皮真厚，那我是不是也要为这些话毁了你的脸啊？”
陈瑶被这段话堵得哑口无言，还没等她开口，丽娟又接着说：“行了，你什么都别说了，以后不要联系了，你走吧。”
陈瑶知道她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站起身拿上衣服开门走了。
丽娟拿起桌上的筷子，慢慢地吃着饭，眼泪不知不觉流到了碗里， 耳边仿佛响起了小时候的誓言。
小陈瑶拉着小丽娟的手，走在学校的小路上，笑着对她说：“娟娟，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来跟我拉钩盖章，拉钩上吊100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