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日下午,“文艺作品中的棋牌——小饭新书《打牌》分享会”在北京和平里北街码字人书店举行。人民文学出版社编审、《当代》杂志主编徐晨亮和作家小饭围绕新书展开讨论。分享会由王江江主持。

《打牌》是小饭的长篇新著。上海近郊因工业现代化改造和城市发展建设,原住民宅基地被政府拆迁,获得赔款。因此很多市民生活悠闲,下班后经常在一起进行一种名为“德州”的棋牌活动。某日,近郊别墅内因聚众赌博被查抄,赌徒曹峰因提前离席而“幸免”处罚。然而当好友们为他庆幸,却在第二天发现他在家离奇地窒息而死……小说以一桩离奇的谋杀案,揭开一场爱的豪赌。

著名悬疑作家那多评价道:“‘斗地主’和‘德州’都要通计算和人性,小饭精于此道。犯罪小说讲究逻辑和人性,当我知道小饭打算涉足于此,就明白他一定会在这张桌上赢得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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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分享会现场。

文艺作品中的“棋牌”人生

“我把打牌当成是两件事,它既是一个训练智力的工具游戏,也是我们认识朋友、结交朋友一种方法。”小饭在新书分享会上说。

据他回忆,自己最开始打牌就是跟《萌芽》杂志社的一群编辑,那会儿《萌芽》有一个传统,编辑与作者通过组牌局进行交流。这两年,“掼蛋”开始在全国风靡。小饭最近在鲁迅文学院学习,进去第一天同学们就成立“掼蛋小组”。他说:“其实打牌是社交工具,通过打牌来认识人、了解人,增进彼此信任。”

小饭曾经研究过文艺作品里的棋牌。例如,在电影《泰坦尼克号》里,主人公杰克是通过一次德州扑克牌局赢到那张船票,由此改变了人生;在余华的小说《活着》里,主人公把自己赌到倾家荡产,也是通过打牌;李安导演的《色戒》中有三场麻将戏,麻将和牌局是一回事,非常好地把人物关系、人物背景,包括事件冲突推进都做了很好的铺垫和展示。

小饭说:“棋牌在这些作品中的展现非常重要,而且别出心裁,又没有那种很生硬浮夸、让读者观众不舒服的东西。因为棋牌本身是我们劳动人民的一部分,无论在上海或者哪里,全世界都有棋牌,它是人与人社交打发时间的工具。我小说里面写到为什么有棋牌,就是因为人们需要打发时间,互相彼此了解、理解,建立感情,就是这么简单。”

徐晨亮也认为,棋牌游戏已经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因为我们这代人所处的时代环境的原因,打牌是我们少有的机会,能够体验和冗长现实不一样的、另外一种意义的人生,感受另外一种人生的复杂性和可能性。”因此,“打牌其实是一个特别好的话题来切入当下文学”。

他把牌局比作比现实人生小一点的镜像。在牌局中我们会有一副无法选择的底牌,我们会互相叫牌,会投入赌注、会相互博弈。“我们说的游戏,不管是体育竞技,不管是棋还是牌,和人生构成一种特别复杂微秒的镜像关系。”“游戏跟人生一样,有很多有形和无形的规则,我们必须在这个规则里面去做出选择,和他人去较量,和自我去较量。”

因此,无论棋也好,牌也好,这些游戏都是人生的缩影。徐晨亮说:“我们看到很多随机性和必然性的交错,自由和规则的交织,它又是一种战场,是人性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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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辟悬疑小说写作的新方向

据悉,《打牌》这个小说刊出之前改了三稿,其中最后一次改稿在上海发生。

小饭透露,上海有一个推理作家协会“暗黑会”,成员包括马伯庸、蔡俊、那多、马广等等。十几个作家,每个月交出一篇作品,然后大家吐槽,主要针对这个小说里面写得不好,或者说明显觉得可以改进的部分,这一点有别于大部分以表扬为主的文学研讨会、座谈会。

“在这四五年当中我们彼此阅读,彼此提意见,对我来说收获巨大,不光解决了我文学上困惑,给我实际写作经验和可以学习的路径,还帮我在社交上开拓很多。”小饭说。

具体到《打牌》这个小说,“暗黑会”里的本格派作家聚焦在故事本身,“他们希望在这个故事的揭秘上花更大功夫,希望设计一个新的谜题”;而社会派作家则总是要落实到人文关怀,个人内心、人生抉择、救赎这些更大的主题上来。小饭说:“我觉得最出圈的作品一定涵盖面更广,为什么尤·奈斯博或者史蒂芬·金能得到更多读者的尊重?就是因为他们在两者的平衡上做得特别好,既有本格游戏性的东西,又有对人生、世界、社会的观察思考。”

徐晨亮认为,《打牌》是小饭在悬疑小说中开辟的一个新的子类型。“读故事的过程当中情节不断反转,不是给大家读推理小说发现真相的那样一种快感,而是拉扯我们不断进入人物心理世界里面……我觉得小饭的小说的文学性体现于他其实带着我们在发现真相的过程中去探究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而这个人物关系里面充分把人性的不同的侧面呈现了出来。”

徐晨亮说,随着小说叙事的推进,我们可以看到在舞台之上,甚至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面,其实有着非常复杂的人性之间的冲突,以及人和人之间不同的情感关系。“小说里所讲的牌局就像人生一样,可能很多时候我们要把我们认为很珍贵的东西当做赌注,投入到这场游戏之中。很多时候我们认为我们是发牌人,事实上却被他人当成赌注和筹码,如此写出了文学的深度,开辟了写作的一个新方向。”

通过写作重新规划人生

小饭1982年出生于上海,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是鲁迅文学院第四十届高研班学员。他曾担任《独唱团》副主编、ONE总编辑等职,在《收获》《十月》《当代》《青年文学》等文学刊物发表作品上百万字。上海市作家协会理事、签约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我的秃头老师》《蚂蚁》《偷生》等十余部小说作品。

在本世纪初,小饭和张佳玮、李傻傻、蒋峰、胡坚并称为“80后实力派五虎将”,与一时风头无两的韩寒、郭敬明分庭抗礼。徐晨亮说:“他们当年提供了和文学发生关系的一种可能性,一种触动,一种启蒙,开启了很多人的文学生活和文学梦想。”

在聚光灯下写作了几年之后,小饭投入《独唱团》、ONE等杂志的编辑工作,致力于发现优秀的年轻作者,按照徐晨亮的说法,“替人做嫁衣做了很多年”。近两年,他重归写作,首先推出了长篇小说《偷生》。“我最早看到小说《偷生》的时候,我觉得那部小说有他非常独特的想法。”徐晨亮说。

“小饭的小说里面虽然也是有悬案以及悬案背后纠缠人性这样一些因素,但是他的骨子里面非常炽热,像火山岩浆一样奔涌着。这个人物不单是为仇恨和复仇,很多时候那样一个东西让我们对人性黑暗面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是小饭的小说他的写作起点、人物设定反而是一种灼热的爱,浓烈的爱,这种爱推动他们,驱动他们在暗夜之中发生了很多故事。当时印象特别深刻。”

小饭也坦言,在2012年到2022年之间,自己整整十年没有发过任何小说,没有出版过任何作品。“我也在编杂志和刊物,一个电子刊物,我会把大量时间和精力发掘年轻人的作品,尤其更适合手机阅读的更青年的作品。”

但是到了2020年左右,由于事业上的变故,小饭自己开始创业了,随后创业失败,他不得不转变方向,思考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我发现文学给我留了一条路,给我打开最后一扇窗,我通过写作重新规划自己人生,重新把自己内心秩序和幸福感整理起来。非常感谢文学在我生命中起到的救赎的作用。”小饭说。

采写:南都记者 黄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