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村:嗨·1958》个人画展于6月11日15时在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开幕,将持续至7月7日。现场没有拉横幅,没有一个个显赫人物赠送的祝贺花篮,没有恭敬如仪的礼仪小姐,没有烟花爆竹……一切都显得随性从容,甚至有点“寂寥”。我步入美术馆报告厅,却看到一众中国美术界、评论界的“大咖”已在前排就座——原来这场开幕式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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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虞村虽然同在1978年入学南京艺术学院,但分别学音乐和美术,且各自的宿舍也不在同一校园,平时几乎无交集,与他相识相交只是近两年的事。去年,我曾造访他在苏州西山的寓所,才对他的画、他的人有了些许了解。用虞村自己的话来说,他乐于“天性的表达,不卖弄、不炫耀”。对于虞村的作品,还是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儿童的好多作品时常刺激着我的感官,我常常面对那些作品情不自禁……我就喜欢儿童涂鸦,喜欢原生艺术。”于是,虞村便开始了他的纸本水墨“涂鸦”,且一发不可收。小到方寸之间,大到满墙满壁,无物无人不可入画。他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并在不经意间“将顽童的涂鸦赋予了一种成人世界才有的虚无感”(于坚语)。

虞村的画展在南艺美术馆的四号展厅,我拾阶而下,迎面便是此展的主题之作《虞村:嗨·1958》,一幅1350cm×380cm的巨制。画的正中是一个巨大的人像,应该就是画家本人了,人像的两侧则是虞村认为重要的、与1958年有关的国内外各种人物和事物,小到邮票、证券,大到屋宇、人像,夹杂其间的是中文、外文以及许多数字。所有的一切都错落有致地铺陈其上,画面看似没有布局,没有结构,但在虞村传神的运笔下,事物间大小比例和色彩选用无不显现其匠心独具的专业功底,整幅画怪诞又谐和,无序却悦目。正如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院教授、批评家顾丞峰老师对此画的评价:“虞村用一种解构的方式取消了深度。就像《清明上河图》一样,没有个人的判断,只是平实地展示人间百态。”

展厅的左侧是一幅360cm×680cm的画作《第一位接受全埋式心脏起搏器的人》。画面中央正是那位接受全埋式心脏起搏器者——阿恩·拉尔森(Arne Larson),他正面对着十几位心脏起搏器的研究者、几个心电图谱和起搏器灿烂地微笑,正是全埋式心脏起搏器的发明使他多活了43年。人像的背面同样是各种人物、导线、文字,想必画中人均是在研究心脏起搏器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的历史人物。画作的风格与此画展的主题之作无异:涂鸦、变形、无序、随性……令我奇怪的是,发明“全埋式心脏起搏器”者阿克·森宁(Ake Senning)虽然也在画中,但人像尺寸却比阿恩小太多,难道“发明者”不比“受益者”更重要?我不敢对虞村的逻辑妄加猜度。也许,虞村本就不想依照逻辑行事。而他将自己也画在“研究者”之侧,莫非暗示他也想成为一位“救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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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是我》(180cm×90cm)画幅也不小,画的上端写着“1958”,正中顶天立地矗立着虞村的自画像。从右侧的文字可以得知,此像似乎是他根据一个叫Liang Yue的艺术家在德国汉堡美术馆给虞村拍的一幅照片所画:圆滚滚的头上架着一副标志性的墨镜;圆滚滚的身体;肉乎乎的双手插在裤兜里;奇怪的裤子,奇怪的鞋;画的左侧歪歪扭扭、大小浓淡不一地写着:“大炼钢铁时期我出生于上海延安路第三妇产医院。”虞村看上去憨态可掬,若在头上加三根头发,就像张乐平笔下的三毛了,令人莞尔一笑。画中人从人像到文字,都明确无误地表明就是虞村,可画的说明卡片却说“我不能是我”。为什么?莫非虞村已到了“看山不是山”的境界?

展品中还有十余幅尺寸为49cm×69cm的画作,如美国流行音乐巨星迈克尔·杰克逊、意大利跨界歌手安德烈·波切利、加纳拳击手阿祖玛·纳尔逊、英国十项全能运动员戴利·汤普森、巴西球王贝利、美国女演员安吉拉·巴塞特、美国棒球运动员大卫·艾伦·里盖蒂等人的画像,以及鹦鹉螺号、探索者1号等;还有画面尺寸稍小(49cm×39cm)的科摩罗前总统穆罕默德·桑比。所画人物全都出生于1958年,都在各自的领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且大多是音乐家和运动员,可见虞村对音乐和体育的爱好。除此以外,还有近30幅尺寸较小的未具名人物画像。整个画展作品中,画出的唯一画家就是虞村自己……

画展右侧整面墙上有一幅形似纺梭的“拼图”,长约10米,由大小各异的人物照片、海报、图片的彩色复印件构成。或许有人会说,这个作品似乎不能完全定义为“画”。那杜尚的《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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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学美术的,自然不敢也不能对虞村的画进行专业评论。但是艺术品位向来高标准的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能垂青虞村的画作,并邀请他回母校办展,就足以说明业内对他画作的赏识。虞村的“涂鸦”让我想起声乐界的一个“共识”:唱歌的最佳状态正是初生婴儿的啼哭!他们的哭声几乎体现了歌唱的一切技术要素:正确的腹式呼吸、松弛的腔体,声音自然、流畅、通透、明亮、饱满。而人们长大后,受地球引力的影响和许多后天养成习惯的束缚困扰,婴儿啼哭时那种与生俱来的发声状态逐渐消失,以致当我们企图再发出漂亮声音时,就不得不去动用许多所谓的“方法”来克服、排除那些后天的积习,使自己“恢复”到初生婴儿啼哭时的发声状态。而这并不容易!我还想到了《倚天屠龙记》中张三丰教张无忌学太极剑的场景,直到后者将所有招式全忘了,太极剑才终于练成。这种无招胜有招、信手拈来的从容,正是厚积薄发的结果。

维特根斯坦说:“我就是我的世界。”毕加索说:“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能画得像拉斐尔一样好,可是我却用了一生的时间去学习如何像孩子那样画画。”前者拯救了虞村“从‘他者’中脱离了出来,成为了一个唯一的‘我’”;后者影响了虞村摆脱传统绘画的视觉规律和空间概念,使他的“涂鸦”返璞归真,并具有多层面解释的可能性——好一个高明的“春秋笔法”!

(作者谢琨系南京艺术学院音乐学院特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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