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生 王 杉
近日，忍无可忍的冲绳民众再度聚集在驻日美军嘉手纳基地门前，抗议美军接二连三实施性侵的事件。今年5月，冲绳县警方曾以“违背女性意愿对其实施性暴力并导致其受伤”为由逮捕了一名驻冲绳美国海军陆战队男性队员。最近，嘉手纳基地一名美军航空兵被曝出今年3月时被控于去年12月绑架并性侵一名不满16岁的女孩，而冲绳县政府也直到起诉近3个月后才从新闻报道中了解这一情况。两起事件冲绳县都毫不知情，冲绳县知事玉城丹尼对此表示“强烈抗议”。
冲绳驻日美军可谓“劣迹斑斑”。据冲绳县统计，自1972年到2023年，驻日美军及军属在冲绳所犯包括杀人、强奸、抢劫等恶性案件在内的刑事案件共约6200起。根据1952年2月28日美国与日本签署的相关行政协定中第三条第三款，美国武装部队在所用的设施及区域内活动时，本应“适当”照顾公共安全。到了1997年，美国更与日本政府约定，若发生有可能影响公共安全的事件，将由美方向日本政府及相关地方政府通报。然而，这两起刑事案件表明，驻日美军既没有给公众带来安全，也没有兑现通知的诺言。
在1879年以前，冲绳曾是一个独立国家——琉球王国。因此，历史因素导致冲绳人对日本的归属感并不强烈。琉球大学曾针对冲绳人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仅有21%的当地受访者自认为是日本人。甚至，一些日本学者还提出，应在冲绳推行“一国两制”，呼吁成立“冲绳特别自治省”。此外，当地多数民众还将打着“保护日本国家安全”幌子的驻日美军视为占领军，认为他们的诸多恶行严重影响了当地民众的生活。这一情绪也直接反映在当地政坛上：有多任冲绳县知事曾表示明确的“反美立场”，比如曾牵头组织反美军事基地集会的前知事翁长雄志就要求彻底修改《日美地位协定》和废除普天间基地；而现任知事玉城丹尼更是曾前往华盛顿，在会见美国国会议员、五角大楼以及国务院的官员时，直言驻日美军基地给当地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值得一提的是，接过翁长雄志“反基地”大旗的现知事玉城丹尼是美军之子。他的母亲是冲绳人，父亲则是曾驻冲绳美军陆战队的士兵。但是，玉城丹尼却从未与其谋面，因为早在其母怀孕期间，其父就已离开冲绳。作为土生土长的冲绳人，玉城丹尼年少时就曾目睹因美军交通事故引发的一场席卷冲绳的反美骚乱。成年后他更意识到，“冲绳人心中压抑已久的某种东西在爆发”。近年来，这种“东西”不仅在冲绳酝酿，而且大范围外溢。正如日本知名动画片导演宫崎骏曾公开表示的，冲绳县对驻日美军的抗争已不再是个体的抗争，而是全体国民的抗争。
面对日本政界“反冲绳建基地、反冲绳驻美军”就是“反美、反日”的标签，历任冲绳知事们之所以依然义无反顾，除了对美国“占领军”胡作非为的厌恶外，还有经济方面的考量。50年来，冲绳拥有超过七成的驻日美军基地，但至今没能建立起能够自立的经济，人均收入长期处于日本最低水平，仅约为日本全国平均水平的70%。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与美军基地占据着全冲绳最好的地段，且其噪音、楼房限高和飞行安全等问题导致外来企业来此投资建厂的意愿较低有关。而所谓的美式“基地经济”，其本质上也只是为满足当地美军的娱乐需求而兴建的一些消费场所。虽然能赚取一点外汇，但从长远来看，美军基地非但无益于冲绳经济，相反已是当地经济发展的最大阻碍。
未来，唯有将冲绳的美军基地撤出，当地才有可能有效地招商引资、扩大生产，吸引海外劳动力输入。而尽管冲绳县已经提出希望有效利用日本唯一国际物流特区（国际物流基地产业集聚区）的优势，积极促进企业落户、完善物流基础设施建设的发展方案，并给出相应的优惠政策，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告别的美军基地与大批驻日美军，仍是有意汇集各方力量、振兴冲绳经济的当地民众的一大梦魇。（作者分别是外交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教授、日本研究中心副主任，外交学院在读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