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堂弟的女儿在我家吃住9年,这些年我也将她当成了亲生女儿般对待。

没想到的是,她出嫁后和我们家断了联系,我想着年轻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虽然劝自己想开点,但这件事还是如一个伤疤似的,印在心里很不舒服。

一直到去年我住院,她出现了,让我羞愧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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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钟女士,文:舒云随笔

文章素材来源:作者身边的事,为方便采用第一人称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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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钟桂兰,今年53岁,家住广西桂西北地区,在农村老家务农。

去年五一节前,我正在给一地空心菜浇水时,突然眼前一黑,晕倒在菜地里,等我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

送我去医院的是老公张建伟,他当时见我一早就到菜地上了,亏到中午都没见回来,担心我就找了过去,这才发现倒在菜地里的我。

“老张,我这是咋了,咋在这里啊!”

我头晕乎乎的,看到这陌生的环境,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建伟见到我醒了,如释重负,大舒一口气,对我说道:“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刚说完,又着急忙慌地去找医生去了。

我浑身没有力气,强撑着坐了起来,眼前还是感到一阵眩晕,旁边病床上也是有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中年女人。

她和我不同的是病床前儿女忙上忙下照顾她,一家人还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相比较下我只有老公一个人守着,心里多少也有些落寞。

没一会儿,张建伟手中拿着一堆单子就进来了,他找来一辆轮椅,说:“医生让我做个全身检查,才好确认病情!”

“哪要那么麻烦啊,我这明显就是低血糖而已啊,再说了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浪费那个钱检查干啥呀!”

我心里很清楚,家里的条件不好,这儿子的谈对象,到时结婚彩礼也是一大笔支出,本来上了年纪在农村就不好挣钱,这再把钱花到我看病上,我就心疼得不行。

张建伟却不管我反对,硬是将我扶到轮椅上,说道:“身体是最重要的,我们要听医生的!”

一通检查下来,时间已经到了大中午了,我们两个都没有吃中午饭,正好在县城定居的小叔子夫妇来探望我,得知我们没吃饭,顺带给我们带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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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二嫂,你这样可不行啊,打电话给张乐了没,这老妈住院,怎么也要回来照顾啊!”

小叔子媳妇一进病房,将手中打包的盒饭交给张建伟,然后转头就对我说道。

我这妯娌向来是心直口快,人是不错的,张乐是我唯一的儿子,他大学毕业后就到深圳工作了,他平时也忙,回家的时间也少。

“他小婶啊,没办法,张乐远在深圳呢,你让他知道也没用啊,再说了,我这不也没事么,让孩子工作分心也不好!”

我摇摇头,笑着对她说道。

“唉,这怎么说呢,还得是闺女好一点,懂得照顾父母,你看上次大哥住院,全程都是那他两个女儿照顾呢!”

妯娌越扯越远了,说着说着还拿上次老公大哥住院的事情来说。

“二婶不是也养了个侄女么,我记得好像养了八九年这样吧,这怎么也算是跟亲闺女一样了呗!”

小叔子在一旁突然说道,老公张建伟忙推了推他,小叔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冲我笑了笑。

妯娌在一旁帮着小叔子,说道:“当初就说了,这女娃养不熟的,你们非不信,你看自打她出嫁后,这么多年了回来过一次么?”

我听到妯娌的话,心里既无奈又心酸,张建伟见我心情瞬间不好了,就给我递来饭盒,轻声说道:“咱不想哪些不开心的事情,先吃饱饭再说。”

我这时候哪里有胃口,随便对付几口,就对张建伟说:“我吃饱了,累了想眯一下!”

小叔子夫妇见我这样说了,他们也都离开了。

张建伟边给我削苹果,边说道:“这孩子也是,不管怎样,这么多年了,也要回来看看这个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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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张建伟的话,眼眶湿润起来,脑海往事历历在目。

那是1999年,临近年末了,娘家那边突然来消息,说让我们回去商量关于侄女抚养的问题。

按理来说,这侄女是我娘家堂弟家的,本不应该轮到我们管,我父亲只有两兄弟,父亲只养育了我和妹妹两个女儿,叔叔有一儿一女。

我们那个年代,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是蛮严重的,堂弟作为家族中唯一男丁,从小家中长辈都很疼爱他,他倒也争气,虽然读不下去书,但他在家里弄了十亩鱼塘养鱼,自食其力,早些年是挣了不少钱。

挣了钱的堂弟在80年代盖起了村里第一栋小洋楼,在当地十里八乡小有名气,那会堂弟还没有结婚,给他介绍对象的媒婆那是一茬一茬的,最终他相中了隔壁村的一个姑娘,两人认识不到三个月就结婚了。

我们当地习俗来说,没有上门女婿这个说法,当地的男人哪怕是再穷,都不愿意当上门女婿,我和妹妹都出嫁后,家里就剩下爸妈两个老人,我们都有各自家庭,有时候很难能够照顾的到娘家爸妈。

好在堂弟人孝顺,家里的事情他都会帮着照看,像秋收农忙什么的,堂弟都帮我爸妈一起,我爸妈也拿他当儿子般对待。

90年,堂弟的女儿满月,堂弟邀请我们亲戚们回去参加满月酒,当时我们家条件也不好,按照习俗是要带上五斤大米,一只鸡参加满月宴席的。

我婆家这边当时还没有分家,我们一家三口是和公公婆婆一大家子一起住的,婆婆得知我要回娘家参加满月酒,提前一天将家里厨房和鸡笼给锁上了,怕我带回娘家。

我当时心里就像是刀割了一样,当时张建伟在外地干活,这件事情他都不知道,我抹干眼泪,拉起儿子就回娘家,路上用身上仅剩2块钱,买了一套婴儿衣服。

我爸妈见我两手空空,只拿了一套衣服回来,又看出我眼眶红肿,也猜出来我在婆家受委屈了,于是帮我打包好大米,又抓了一只鸡,就让我去堂弟家。

堂弟家很热闹,我将带过去的物品都放下后,看到堂弟招呼亲戚们忙上忙下的,我也不想打扰他,默默到厨房帮忙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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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几个姑姑她们都在,她们边干活边聊天,好不热闹,只有我在一旁,搭不上话,这几个姐妹里,就我嫁得不是很好,婆家条件差也就算了,婆婆还看不上我,处处提防着我。

这一切都让我心里有了自卑感,总感觉哪哪都比不上别人,于是更加不愿意在人前说太多话。

开席吃饭的时候,我和父母一坐,儿子跟着他外公坐在旁边,妹妹和妹夫也都在,妹夫见只有我和儿子,于是问道:“姐,姐夫咋不跟着一起来啊!”

我听到妹夫的话,想起来老公张建伟还在外地干活,每天都是白米饭就榨菜对付一餐,我却在酒席上鸡鸭鱼肉吃着,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哦,他还在外地干活,赶不回来!”

我尴尬地对妹夫说道。

“那没事,这姐夫就是能干,对了,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分家啊!”

妹妹突然跟我说道。

“啥分家啊,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妹妹说的分家指的是什么,于是疑惑地问她。

“哎哟,我姐夫两兄弟,外加你公公婆婆一起,这么大个家庭,住在一起,容易有矛盾,还不如分开各自小家庭奋斗,不是更好么?”

妹妹从小就聪明,而且人也很有主见,听她这样一说,我瞬间明白了。

我思索了一会儿,对她说:“这个确实是这样,我到时和你姐夫商量一下!”

酒席结束后,我们将没有吃完的菜全部打包了,其实也没剩下什么菜了,在那个年代,吃席基本都是光碟的,很少剩菜的。

临走前,堂弟突然喊住了我。

“姐,这姐夫今天没得空来,特意留了这一盆梅菜扣肉,你带回去,给姐夫尝尝!”

堂弟将已经打包好的扣肉递给我。

90年代,普通人家想吃一顿肉都是奢侈,堂弟却给我们准备了一整盆扣肉,我心里一阵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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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婆家这边,正好张建伟也干活回来了,我将堂弟给的扣肉热了一下,端出来放在餐桌上。

婆婆见到扣肉,两眼都发光了,二话没说,就直接夹去两块到自己碗里面,小叔子那会还没结婚,年轻人可能也是久没尝肉味了,一下就吃了三块。

等张建伟洗澡出来,整盆扣肉早已经见底了,他冲我无奈笑了笑,说:“其实这梅菜和汤汁拌饭很香呢!”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更加坚定了妹妹对我说的,还是要分开各自过各自的,这么大一个家庭,肯定不然自己小家庭奋斗来的实在。

张建伟得知我要分家后,他沉默了一下,他也同意了,婆婆那边却一直不愿意,还说我们不孝顺,不愿意养老人。

最后闹了半个月,我提出每个月给公公婆婆30斤大米,50块钱生活费,他们才同意我们将户口分开。

分家后,我们家的生活明显好了不少,以前张建伟干活得的钱全部要上交到婆婆手里,我是一分钱都没见过他的,现在好了,挣多少都是属于我们小家庭的,吃穿用度我们都能自己控制。

分家后我们还是和公公婆婆他们住一起,很拥挤也很不方便,我和张建伟商量,自己新建一个房子,搬出去住,他也是早有搬出去住的打算,可奈何没有多少继续,建房子要花不少钱的。

我为了建房子的钱,想了好久,最终决定去找娘家堂弟借钱,毕竟能帮我们的亲戚,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让我没想到的是,堂弟很痛快就答应借钱了,当时建房子预算是3000块钱,他借给我3500元,还说不着急还,等我手上宽松以后再说。

就是有了堂弟的帮助,我们在1995年建成了村里为数不多的水泥房,一层小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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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弟那几年的鱼塘养殖产业也是一番风顺,堂弟是个讲江湖义气的人,乐善好施,用我父母的话就是,只要有人跟他开口,他多少都会帮一点的,这也导致了堂弟虽然有产业,但也一直没有多少积蓄。

1999年端午节前一天,我突然接到噩耗,堂弟没了,我当时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堂弟比我小3岁,都没到30岁,这么年轻怎么就没了。

我和张建伟赶回娘家,弟媳和侄女守在堂弟身边,我叔叔和婶婶都在前两年过世了,这几年都是堂弟一家三口自己过日子,如今堂弟这一离开,可让弟媳孤儿寡母该如何生活啊。

堂弟为了赶在端午节前能卖出一批鱼,他前一天晚上一个人划木筏在鱼塘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愿意,掉进塘里淹水了,第二天被其他村民发现,人已经是浮起来了。

面对伤心欲绝堂弟媳,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好紧紧抱着9岁的侄女,眼泪却止不住流下来。

堂弟这一走,鱼塘那边就没人管理了,村上好多人都明目张胆地去偷鱼,堂弟媳一个弱女子,根本管不住,我爸爸只好住在鱼塘旁,日夜蹲守。

我也是只要有时间,就会回去陪陪弟媳,弟媳刚开始还没有走出伤痛,她整日无精打采,闷闷不乐,好在我经常陪她聊天劝解她,这才慢慢解开心结。

再说回鱼塘,没了堂弟经营,很快就出现了亏损,一直都是在亏钱状态,一直到1999年末,一堆债主上门要钱,弟媳无奈,只能将鱼塘抵了出去。

弟媳曾经哭着说,堂弟之前借出去那么钱,如今她们现在有困难了,一个人都没有主动还钱的,真的是人心冷暖自知。

弟媳在经过一系列变故后,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她抛下9岁的侄女离开了,侄女的抚养问题当下成了继续解决的首要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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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召集了我们俩姐妹,堂妹远嫁贵州,她虽然是侄女的亲姑姑,可也无能为力,她表示自己帮不上忙。

我妹妹这边呢,本身她自己也有三个孩子,如果在抚养侄女,她们也承担不起,我二话不说就将侄女带回家抚养。

张建伟也很高兴,他笑着说:“这下好了,早就想要个女儿了,这下算是儿女双全了!”

侄女的到来,张建伟很支持,也真心将她当场自家女儿一般对待。

可婆婆却不乐意了,她找上门来,指着我鼻子骂道:“你这是很有钱么,给别人家养女儿,有钱你不懂给你小叔子结婚用啊!”

侄女见到婆婆气势汹汹地上门,9岁的她早已懂得察言观色了,她一脸惊恐地看向我。

我连忙抱住侄女,直接回她:“这是我们家里的决定,跟你没关系,再说这是我侄女,以后就是我女儿了!”

侄女见到我表明态度后,她这才安心下来,婆婆也无可奈何,气呼呼地离开了。

侄女打小学习成绩很好,小学开始,每年开学当天,我和张建伟都会亲自送她去学校,叮嘱她好好学习,将来可以走出农村,见到外面更大的世界。

侄女也不负众望,最后考上了大学,为了供侄女读书,张建伟那几年一人干好几份工作,就是想多挣钱,给侄女更加好一点的生活条件。

侄女毕业后,留在了大学所在的城市工作,再后来找了对象,谈婚论嫁时,所有彩礼我们都作为陪嫁给到她们小两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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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女婚后第一年,她带着侄女婿一起回来过年,可自打那一次后,就没有再回来过,我们想她的时候,打电话给她,她也都说是在忙,让她回家住几天,也都是借口工作忙,没时间。

如今我住院了,又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第二天,张建伟脸色苍白,他手中拿着我的体检化验单,我感觉他不对劲,忙问他,说:“咋了,我这身体没事吧!”

见到我问他,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事,只是医生说要你多住几天院,休养好来!”

我不信他的话,将化验单要了来,上面写着我脑部有一个肿瘤,我一看差点两眼一黑,我看着憔悴不堪的张建伟,叹了口气,缓缓对他说:“算了,我们回去吧,不治了!”

“回去干什么,医生都说要住院观察,看到时准备手术了!”

张建伟听到我不治了,他立马反驳我。

“还有治疗的必要么,花那个钱干什么呢!”

我笑着对他说,故意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张建伟没有回答我,他扭头就直接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打算收拾自己物品就要出院,没想到侄女和侄女婿一起到来了,侄女见到我后,上前抱着我,说道:“姑,这病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治,你安心下来养病,钱不用你管!”

侄女回来后,我的安心下来养病,很快就手术了,手术很成功。

侄女说这些年她们在创业,实在是没有时间回家探望我们,但她知道,这里永远是她的家,我们永远都是她的亲人。

原先我还想着养了9年的侄女,出嫁后就和我们断了联系,是她不懂感恩,如今我住院,她出现了,还帮我度过难关,才知道我一直想错了,真的是羞愧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