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青徐势正危,孤军捍寇苦支持。一城守死真罴冢,千载留名比豹皮。部属半为猿鹤侣,魂归应是风雨时。东征将士多忠烈,此日看君意更悲。”

这是张澜先生所写的《王之钟师长战死滕县题其遗像》,张澜字表方,也就是我们在很多重大历史题材影视剧中都能看到的那位可敬的“张表老”——称某人字并加“老”或“公”,是一种尊重,比如程潜被称为“程颂公”,黄炎培被称为“黄任老”。

张表老这首诗悼念的王之钟,可能有人不熟悉,咱们只需要稍微解释一下,大家就明白了:王铭章,字之钟,1893年7月4日生于四川省新都(今成都市新都区)泰兴场,1936年2月26日叙任陆军少将,同年10月28日晋升陆军中将,1938年3月17日牺牲于藤县保卫战,追授陆军二级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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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军一二二师中将师长王铭章壮烈牺牲,后来者的悼念诗文字字血、声声泪:“风萧萧兮易水寒,猛将铭章不复还。率师三千战万敌,牺牲换得危局安。(谢和赓《悼王铭章师长》)”

“铭章领兵离蜀都,威风凛凛奔征途。天府健儿多壮志,大战滕县显英武。救亡图存雪国耻,血染沙场气如虎。将军抗日捐身躯,留得美名垂千古。(大刀队国术教官余国雄《铭章领兵离蜀都》)”

“将军与土共存亡,此日同胞悼国殇。大好河山犹未复,英风继起赴疆场。(二十二集团军高参钟朗华《王铭章将军追悼会》”

王铭章以中将身份与敌人格斗到最后一息,遗憾的是他的名声,还不如那些战败降倭后又被老蒋重用的伪军军长、师长响亮,也没有谁要拍电影纪念一下,但是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都对王铭章给予了高度评价,老蒋在1938年3月30日亲自给李宗仁拍了一封电报:“李司令长官勋鉴:王故师长铭章,力战殉国,达成任务。缅怀壮烈,悼惜殊深。准给特恤一万二千元,转请国府特予褒扬,追赠陆军上将,由军委会依上将例给恤,并将生平事迹宣付史馆,以奖矜惜,而慰忠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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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铭章在藤县的苦守,为台儿庄大捷争取了时间,李宗仁在战后高度评价藤县之战:“若无滕县之苦守,焉有台儿庄大捷?台儿庄之战果,实滕县先烈所造成也!”

川军出川,未想生还。当年他们的装备有多简陋,说起来都令人心酸。第二十二集团军总司令邓锡侯、第四十一军军长孙震面见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的时候,异口同声地表示川军枪械太坏子弹太少,李宗仁的回忆录记载了当时令人难以理解的一幕:“我乃立刻电呈军委会,旋蒙拨给新枪500支,每军各得250支。我又于五战区库存中,拨出大批子弹及迫击炮,交两军补充。两军官兵欢天喜地。”

一个军只得到二百五十支新枪,大家居然欢天喜地,估计这些枪支弹药,发给老蒋的嫡系部队,人家都未必肯要——黄埔系要的是美械、德械,连滇军也得到了一批苏械,晋绥军更是连机枪大炮都能自己造。

拿到五百支枪的川军于1938年1月14日在两下店首战告捷,著名记者范长江在《两下店第一功》中报道:“四百几十个日军官兵,伤亡大半,狼狈逃窜,我们便收复了两下店,并捉了四五十俘虏,得到不少的枪械。这总算是川军在津浦线上参战的第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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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4日上午,川军伏击了前往两下店视察的日军第十师团第三十三旅团少将旅团长田岛荣次郎,击毁其乘坐的新式轿车及装甲车护卫车,重伤田岛荣次郎,击毙十五日军,缴获轻机枪两挺、步枪四十余支。

1938年3月,只有三千人的王铭章第一二二师奉命进入滕县,当时他们的步枪都是“成都造”,每人分不到一支,每个团只有四挺“川造重机枪”和四门迫击炮。加上城防部队和其他川军配属部队,王铭章手里,只有五千人,却没有五千支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手榴弹足够多,这些手榴弹,也成了他坚守藤县四天的最后依仗。

韩复榘不战而退,全机械化的日军第十联队旅游一样开到藤县城下,对城上守军不屑一顾,并将川军称为“女子游击队”——当时川军的装备和装扮,确实不像一支正规军。

老蒋、李宗仁和孙震给王铭章下了死命令:“滕县为津浦北段要点,关系全局,务应竭力死守,支持时间,以待增援。”

王铭章的任务是坚守滕县三天,为我军集结开展台儿庄之战争取时间,日军从3月14日打到16日,仍然没有突破滕县城防——战前王铭章已经用沙袋从里面把城门都堵死了:日寇别想进来,我们也没想活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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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6日,日军向滕县县城发起了总攻,其战报记载:“炮兵占领发射阵地,命中正确,第一弹即命中城门,火力猛烈,步兵甚为感激……第一大队第三中队前进到外城东门附近城下时,遭遇川军,一阵手榴弹战,一致陷入困境,不得不暂停攻势。”

日军为了尽快拿下滕县,还调来了十二门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重炮,转瞬之间就把南门城墙轰开了二三十米的缺口,面对蜂拥而至的日军,川军却只有手榴弹和大砍刀,往往为了消灭几十个突入城内的日军,川军需要打光一个连。

战至3月17日,一二二师第七二七团团长张宣武、第三七零旅旅长吕康重伤,第五四零团团长王麟牺牲,而李宗仁许诺的汤恩伯援军却不见踪影——汤恩伯确实派了两千人驰援滕县,但是那个先头团刚到滕县以南二十公里的官桥就被日军打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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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恩伯敷衍了事,王铭章却只能固守待援,打到中午,枪炮弹药已经全部打光,幸存者也不过数百,于是每人都分到了一箱手榴弹,那就是他们与日寇同归于尽的法宝。

日军原本想速战速决,只要把王铭章挤出滕县就算胜利,所以留下北门和西门两条路,却没想到王铭章宁死不退,他给孙震发去了最后一封电报:“本日无友军枪声,想系被敌阻止。目前,敌用野炮飞机,从晨至午不断猛轰,城墙缺口数处,敌步兵屡登城屡被击退。职忆委座成仁之训,开封面谕嘉慰之词,决以死拼,以报国家,以报知遇。”

与那位发完“最后一电”就投降的军长不同,王铭章早已决心与滕县共存亡——藤县三面城墙被轰塌,日军全部攻进城内并在西关城楼架设多挺轻重机关枪,对着正在城楼下的殊死抵抗的川军进行扫射,正在指挥作战的王铭章身中七弹,仍然拒绝撤退,最终壮烈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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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铭章牺牲,川军仍然战斗到3月18日,除了少数护送重伤战友撤退,五千壮士全部阵亡:“咸阳烽火倚奇勋,力战孤城以死闻。自昔挥戈能逐日,秋风长忆故将军。 ”

王铭章将军千古,读者诸君看了上面几首悼亡诗,是不是也想到了很多?王铭章血战滕县,五千川军壮士为何不撤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