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娟,1974年出生,今年50岁。

90年,我和同村的发小李芳芳一起参加中考,说来奇怪,我们两个人竟然考了相同的分数,540分。

由于做了不同的选择。30年后,我俩的命运发生了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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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是在一个偏远的小乡村。

李芳芳是我的隔壁邻居,比我大一岁。她有3个哥哥,在家排行最小。李芳芳的父母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从来没上过学堂。

我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我的母亲读过小学5年级,是以前地主家的女儿。母亲出身不好,嫁给了当时根红苗正,三代贫农,大字不识的父亲。

我们读的小学是村里办的,走路需要20分钟左右,每天回家吃饭睡觉。

初中是去隔壁镇里读的,平时住学校宿舍。

星期五下课后,我俩结伴走10多里路,赶在天黑前回家。星期天下午又赶在天黑前,一起回学校上自习。

那时候家里很穷,每个星期天中午炒菜时,母亲就特别为我准备带到学校的菜。

她会将两个罐头瓶子洗干净,再装满菜。

一个装咸菜,或油炸花生米,或油炸黄豆,让我带到学校里就当菜吃。另一个装半瓶咸猪油,让我带到学校拌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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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3年,我都是捡两个姐姐的衣服穿。大姐衣服穿小了,就给二姐穿。二姐穿破了,母亲就在上面补一块不同颜色的布,因为相同颜色的布没有了,让我继续穿。

几乎我的每件上衣的胳膊上,裤子的屁股和膝盖上,都带有补丁。

学校宿舍床上的棉絮也很薄。实在太冷了,我就和李芳芳挤在一个床上睡,大家用体温相互取暖。

学校的床只有90公分,很窄,不过那时候我们又小又瘦,所以两个人睡起来也不觉得挤。

初中都是在下午下课的时候,去学校厨房里打热水,装在从家里带来的热水瓶里。

下自习的时候,就用热水泡一下脚,泡暖了再上床睡觉。

有时候去晚了,厨房的热水打完了,睡觉前就没热水泡脚。晚上在床上睡了好久,都没有睡暖,睡到天亮,脚仍是冷冰冰的。

学校的食堂买饭菜,是用饭票和菜票。那时候,每隔一段时间,母亲就从家里挑两袋米过来,折成饭票和菜票。当然也可以直接用钱买。

学校老师饭堂的菜,如果有多的,我们可以打,但需要两毛钱的菜票才能打一份。我从来都舍不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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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饭堂没什么菜,一般是在一个大锅里烧一锅开水,放点米粉加青菜,煮一大锅。

然后打到铁盆,倒在一个大瓦缸中。打一瓢需要5份钱的菜票。

5分钱的菜我也舍不得买,会先把从家里带过去的菜吃完后,才舍得买上一份。

最痛苦的是冬天晚上上自习。教室里窗户的玻璃破了好几块,老师让同学们从家里带来小木条和尼龙纸钉上。

窗户的插销生锈断掉了,关不上,只得用几张纸合成一起,折叠成一个小方块,卡在窗户与窗框之间,才能勉强关上。

冬天凛冽的寒风吹得尼龙纸“沙沙”作响。呼啸的北风一使劲就吹开了窗户,吹掉了卡纸,吹进教室里,翻得书本"哗哗"作响。

大家冷得一阵惊呼,连忙捎紧衣服。坐在窗户旁边的同学立即跳起来,忙不迭地把窗户关上,又寒进卡纸,如此循环。

教室里非常寒冷。我坐在凳子上,感觉下半身完全掉到一个冰窖里面。

两只手的手背和小手指都冰伤了,拿笔都拿不住,写起字来,歪歪扭扭的。

脚上穿的棉鞋是捡二姐的,还破了一个洞。棉鞋穿久了,里面很单薄,脚冻得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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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冬天,我的脚都会被冻伤。晚上睡觉的时候,脚上冻伤的那个地方,被捂暖后会特别的痒,只好两只脚互搓到天亮。

那时候家里很穷,我欠了学校100多块钱的学费。学校催了好几次,我家都没有钱交。

最后实在没办法,母亲只好去每个村收鸡蛋贩卖。每只鸡蛋收上来7分钱,母亲会挑到20多里路的鸡蛋收集点批发给别人,一只赚2分钱。

母亲每天挨家挨户地叫喊着“收鸡蛋啰”。村民们有的问了价格,嫌便宜了不卖,收贵了母亲又亏钱,鸡蛋也不好收。

为了收鸡蛋,母亲从早到晚,一根扁担一直压在肩上,走村串巷的磨得肩膀红肿一片,脚都走起泡了。

有一次,母亲五更起床,吃了碗面条后,挑起好不容易收上来的两筐鸡蛋,走20多里路,准备送到码头上,批发给蛋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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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天下着雨,路很湿滑,在下坡的时候,母亲脚滑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结果两筐鸡蛋从坡上滚到下来,全部摔碎了。

母亲看着满地的蛋清和蛋黄,欲哭无泪。

最后只好把蛋壳破了,但是蛋黄还没有完全流出来的捡回家。

那一次,我们家吃了3天鸡蛋。平时只有周末我回去的时候,母亲才舍到煮鸡蛋给我们吃。

从那以后,父亲再也不让母亲收鸡蛋了。

后来老师再向我催学费,父亲就把家里一头还没有长大,才100多斤的猪给卖了。那个时候家里养猪,一般要养到300多斤才舍得卖。

学校初一有5个班。后来,同学越来越少,有的辍学回家种田种地,有的学手艺去了,也有的转学了。

到了初三,最后只合成了两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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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李芳芳被分开了,我分到初三(一)班,班主任是语文老师,有50多岁,叫谢国祥,

李芳芳被分到初三(二)班, 班主任是物理老师,叫马跃平,长得又高又帅,只有30多岁,以前从来没带过毕业班。

当我被分到初三(一)班时,母亲高兴得要命。她打听到谢国祥老师,非常有经验,听说带了7、8年毕业班。每年他班上的升学率都会比别的班高。

我记得90年中考,我们被分配到另外一个镇的中学考试。

由于路途太远,学校安排了两辆大客车,让班主任带队,把学生们拉了过去。

那时候没有家长送考,考完当天又用车拉回学校。

那年中考,天气非常热,像火炉一样。

谢老师早早地就让我们准备好钢笔,涂卡铅笔,橡皮擦,塑料刻度尺,扇形量角器,三角形等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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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师一再交代地我们:“你们天天都在考试,就把中考当成平时的一次模拟考试好了。该怎么考就怎么考,没什么好紧张的。"

"你们要相信自己。你们不会做的,别人也不会做。把会做的做好,不会做的也不要空,说不定蒙对了呢。”

90年,那年中考总分615分,其中语文、数学、英语各120分。物理加化学合卷120分。另外,道德、法治和历史加起来120分,体育15分。

第一天考语文和数学。第2天考英语和物理化学,第3天考其它的学种。

凭准考证进考场。监考老师让大家把书包放在教室的后面,准考证放在桌子右上角,然后就开始发试卷和草稿纸。

考试前,监考老师提醒我们先写名字,填准考证号码,写完之后再答题,并注意试卷两面都有题,不能只答一面。

然后,两位监考老师,开始背着双手,一前一后,在教室里来回踱着方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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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浏览了一下试卷后,就开始从第1题一直往后做,遇到不会做的,就跳过去。直到把最后一道题做完,再来做前面的。

做完后,我没有提前交卷,又重新检查。

谢老师之前就提醒我们,不要提前交卷,有时间多检查一次。

但是没有把握的,千万不能轻易去改答案,除非你有十足的把握。最怕改答案改错的那种。肠子悔青了,也没后悔药吃。

上午语文考完后,下午接着考数学。

说实话,对数学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我从小偏文科,小学数学一般只能考80多分,90分的很少。

读初中时,数学一度还考过60多分的。 偶尔也考过90多分。上下起伏,考试像碰运气一样。

当看到有一道10分的附加题,与数学老师之前讲过题目完全一模一样,甚至连数字都没有变时,我欣喜若狂。

之前那道数学题,我做错了。后面老师讲过后,我又重做了2次,所以这道题我印象特别深刻。结果我花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把它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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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得特别感谢班主任谢老师,是他要求班上的每位同学,都要有错题本,并且每隔一段时间,都得把错题拿出来重做一次。

自从拿下这个大题后,我的心更加坦然了,结果这次数学考得非常的顺利。

后面的考试,感觉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难的地方,就像平时的考试一样。

数学考完后,同学们在对答案。谢老师跑过来,让大家上车回学校。

一路上,他禁止大家对答案,说考一门就丢一门,什么都不要想。将思绪切换到准备明天的考试上。

3天考完之后,老师将标准答案发给大家,让大家估分。

然后,谢老师交代所有的同学,一个月后回学校查分数,大家就收拾行李回家了。

我和李芳芳两个人,轮流挑着两个木箱子。一路上,歇了很多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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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亲都在忙着收割稻谷,插田,根本没时间管我们。

回到家后,我又帮着父母亲去干农活,把考试的事情放下来了。

中间,父母亲和村里人问我:“娟,你考得怎么样?能考上高中么?”

我千篇一律地回答道:“不知道呢,只是把题都做完了。”

终于到了查分那一天,一大早,我就着一碟豆腐乳,喝了两碗稀饭后,就和芳芳一起走了10多里路到了学校。

一路上,我们既期待又紧张,不知道究竟考得怎么样?

同学们早就到了,大家坐在教室里,七嘴八舌地等待着班主任的到来。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班主任谢老师拿着分数表来了。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

班主任让班长将分数表贴在教室后面的公告栏中。大家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上前查看。

突然,坐在我隔壁桌的周慧兴匆匆地告诉我,说我这次排在第9名,考了540分,上了市一中的录取分数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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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她在开玩笑,于是在前面几排同学的脑袋缝隙中,踮起脚偷瞄着看。

我的老天!我的名字竟然真的出现在第9个,我考上了市一中。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控制不住地眼泪夺眶而出,连忙跑到教室外面,取下眼镜,擦了擦眼睛。

这时候班主任过来了,我不好意思地背过脸去。

班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李娟,想哭就哭吧。辛苦了这么多年,考上市一中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没人会笑话你。”

我连蹦带跳地跑到隔壁班,想看看发小李芳芳考得怎么样?

结果,她和我考了相同的分数,也是540分,上了市一中的分数线了。

我俩相拥而泣。

她们这个班,没有我们班考得好,考上市一中的只有5个人。

回到家,当母亲听说我考上市一中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

父亲却说:“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母亲把父亲臭骂了一顿。

母亲还跑在村里到处得瑟:“我家李娟考上市一中了。”

村里人特别地羡慕我,因为之前还没有人考上过市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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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李芳芳家一遍寂静,她来找我哭诉。

原来她的父母亲不同意她上市一中,说读3年高中,还要读4年大学,要花很多钱。

她的3个哥哥到了娶媳妇的年龄,家里却没钱。父母亲准备让她去读中专,出来就分配工作,可以赚钱补贴家用。然后嫁人,还可以收彩礼帮哥哥们娶媳妇。

就这样,我俩的人生从此走上了不同的轨迹。

后来,我读了3年市一中,考上了一个本科学校。4年后毕业了,应聘到市税务局上班。

我结婚后,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老公也是体制内的。

我还把父母亲接到市里面一起居住,他们再也不用种田种地了。

李芳芳上了一所中专,毕业后分配到国营工厂上班。她与工厂老工人的儿子结婚了,生了一个儿子。后来工厂经营困难,她和老公都下岗了。

听说后来,他们两个人又去南方打工去了。

时光像白驹过隙,一转眼,34年过去了。

端午节期间,我们回老家的时候,见了一面。

李芳芳的头发老白,听说已经退休了,由于退休金不高,现在在一家公司做保洁。

这几天又是中考的日子,衷心的祝愿:

所有考生,考上梦想中的高中!

工作30多年后,发现中考、高考才是最公平的考试,是不看脸,不看身材,只看成绩的考试!

希望大家珍惜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