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枫
前言
他是新四军杰出的指挥家、军事家,毛主席称他为“中华民族英雄,共产党人的好榜样”。参加革命20年,牺牲时年仅37岁,是抗日战争中新四军牺牲的最高将领之一。
追悼会当天,军民齐声呼唤师长,声震淮北!两公里的距离内,百姓自发摆放128处祭桌,路上哭声一片。棺木下葬后,依旧有群众络绎不绝前来祭拜。陈毅将军对他发出盛赞:“吾党匡天下,得君亦俊才。”
他就是中国工农红军新四军将领彭雪枫!
犯颜直陈,与毛主席对拍桌子
1935年10月底,中央红军到达陕甘苏区,以红一、红十五军团重组红一方面军。随后,这支军队通过直罗镇,歼灭了国民党东北军的一个又一个团,粉碎了敌军的“围剿”行动,巩固了陕甘根据地。
同年年底,红一方面军营以上干部大会在鹿阝县举行。彭雪枫奉命率领红一军团四师的干部,从驻地出发赶往鹿阝县参加大会。
彭雪枫
会议结束后,四师干部除彭雪枫以外,全部返回驻地,只有他一人被留下。听说,中央首长要找他单独谈话。
很快,彭雪枫被人带到一个大户的宅院里,进屋以后,他看到了毛主席。简单寒暄过后,毛主席提起了一个多月之前的吴起镇战斗。
说起这场战斗,彭雪枫两眼发光。那场战斗中,国民党东北骑师的一个团几乎被红军全歼,还有两个团也被重创。
在这场战斗中,东北军伤亡600多人,被俘700多人,还损失了大量马匹。就连他们的骑兵师师长白凤翔都险些被红军活捉。
看着彭雪枫喜上眉梢、手舞足蹈讲述的样子,毛主席忽然话锋一转说道:
“最近听到一些关于二纵队不团结的问题,今天把你留下来,主要是想谈谈这个问题……”
听到这话,彭雪枫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之前不断挥舞的手也垂了下来。他眉头紧皱,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话了:
“二纵队刚组建几个月,自组建之日起就出现矛盾了。一些人对纵队的主要领导成员组成有意见……”
刘亚楼
当时,二纵队的主要领导人员包括出任司令员的彭雪枫、副司令员刘亚楼、政委李富春、政治部主任罗瑞卿等人。这些人中,除了彭雪枫,其他都是由一军团派过来的。
除此以外,部队中还有一些新问题,比如,有人不明不白失踪。当得知这件事情至今没有查明白时,毛主席生气地说道:
“一直都说爱兵如子,群众们把他们的子弟送到部队,交到你们手中。现在他们却失踪了,这如何向广大指战员交代?”
听到这里,彭雪枫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但他接下来说的一个问题,则让毛主席更加生气。彭雪枫说道:
“关于照相,大家有意见。想问您为什么只和一军团拍照,不与三军团拍照呢?”
彭雪枫刚说完,毛主席的脸立即沉了下来,猛拍了一下桌子说道:“这是山头主义!”
看到毛主席生气了,彭雪枫没有胆怯,嚯地一声,他也站了起来,拍了一下桌子,对毛主席说道:“有山头,但是没主义。”
毛主席讲话
看到彭雪枫这个反应,毛主席有点意外。虽然很生气,但还是愿意给彭雪枫机会,让他把话讲明白。紧接着,彭雪枫不慌不忙,有理有据的展开了自己的论述:
“当年您带领起义队伍上了井冈山,建立了中国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这是我党的第一个山头。此后,全国各地又先后建立了多个山头。这些山头汇聚在一起,对抗国民党反动派这个大山头。对于国民党来说,我们既有山头,又有主义。但对于我们内部来说,却只有山头,没有主义。所以,不应该叫山头主义……”
彭雪枫说这些话时,毛主席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听得非常认真,从头到尾没插一句话,只是皱着眉头静静思考。
良久之后,毛主席缓缓说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或许你是对的,但有些问题我还需要再想想……”
虽然彭雪枫此次犯颜直陈,与毛主席对拍桌子,但毛主席不但没有因此记恨他,之后还屡次重用他。就在这件事发生后不久,毛主席就亲自推荐彭雪枫完成一项重要任务。
毛主席井冈山时期漫画
身先士卒,指挥靠前
1935年年底,随着日军疯狂侵略,国内民不聊生,山河破碎,张学良与杨虎城将军决定违抗蒋介石的命令,进行抗日行动。随后,他们秘密与共产党达成联合抗日的协议。
为了更有效地对抗日军,张学良与杨虎城希望共产党能够派人过来,帮助他们改造部队,做好抗日以及推动西北地区联合抗日的准备工作。
因此,中央需要选派出一个人担负起大任,秘密前往西安。就在中央挑选人员时,毛主席主动推荐了彭雪枫。周恩来等人一致同意后,彭雪枫化名为彭雨峰,准备前往国民党统治区。
1936年9月24日,彭雪枫通过乔装打扮来到西安。在这里,他与张学良协商达成一致后,再次带着毛主席的亲笔信,起身前往兰州,准备会见国民党甘肃省政府主席于学忠,与他达成联合抗日协议。
虽然甘肃之行顺利结束,但当彭雪枫秘密返回西安时,外部情况已经发生变化。蒋介石抽调兵团誓要消灭陕北红军,而且,他还要亲自前来西安督战张学良、杨虎城。
张学良(左)和杨虎城合影
危急时刻,毛主席立即给彭雪枫写信,告诉他与绥晋搞好关系。并亲自写信给傅作义,让傅作义将彭雪枫介绍给阎锡山。
11月上旬,毛主席将彭雪枫与叶剑英一起召回保安,详细介绍了西安目前的形势,想让他们一起去太原见阎锡山。
但是,由于叶剑英当时忙于西安的工作,无法脱身,毛主席决定让彭雪枫一人前往太原。从毛主席的这个决定,能够看出他是非常信任彭雪枫的。毕竟,这是关乎联合抗日的重大事件。
临行前,毛主席再三叮嘱彭雪枫:
“一定要诚恳,对人诚恳不会失败的!有时间要抓紧看书报,加紧学习……”
带着毛主席的书信以及殷切期望,彭雪枫出发了。在绥远会见傅作义后,经过傅作义的介绍,彭雪枫又启程前往太原。见到阎锡山后,彭雪枫坦诚的将毛主席希望联共抗日的想法,转达给对方。
傅作义
双方经过友好交谈,阎锡山同意为抗日出力。但是,就在他们达成协议没多久,“西安事变”发生了。
此时的阎锡山迫切想要知道共产党对蒋介石的态度,于是立即要求会见彭雪枫。为表达诚意,彭雪枫如实告知阎锡山,对于这件事,共产党主张和平解决。
紧接着,彭雪枫向阎锡山提出三项要求:
第一: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联络各方,一起制止国民党中讨伐张学良、杨虎城的人。
第二:允许红军主力集结于西安等地,防卫潼关。
第三:允许共产党在黄河东岸设立贸易货栈,以供军需。同时,允许共产党在太原架设秘密电台,以供双方高层联系。
对此,阎锡山全部答应。而且,阎锡山还慷慨调拨给红军100万发子弹,200支手提机枪以及几辆军用汽车。彭雪枫圆满完成了毛主席交给他的任务。
阎锡山
此后,彭雪枫一手抓武装,一手抓统战。在他的细致工作下,不少教会群众、青少年纷纷报名参加抗日救亡运动。而且,他还做国民党的工作,一度与马彪等国民党的正规部队保持良好联系。最后,国民党陈瑞霆部火线起义。
由于这是抗战时期唯一一起国民党正规军起义,因此,在当时的国民党内部造成了极大的轰动。由此可见,彭雪枫对于统战工作做出的巨大贡献。
按照这种势头发展下去,参考当时与他同在二纵队中的副司令员刘亚楼、政治部主任罗瑞卿,在新中国成立后分别被授予上将、大将军衔。如果没牺牲,彭雪枫也可能得到大将的军衔。遗憾的是,眼看革命即将成功,他却不在了。
1944年8月,彭雪枫率军在小朱庄击毙顽军纵队司令王传守,以及其部下300多人,俘虏敌人上千人。同时,他还争取到了吴信荣部队的起义。
彭雪枫在豫皖苏根据地讲话
此后,彭雪枫一口气西进,基本收复了豫苏区8个县地区。还围歼了顽军李光明的支队,俘虏李光明等上千人。
此时,敌人已经被打得犹如昏了头的苍蝇,开始横冲直撞,胡乱射击一通,战场上的流弹满天飞。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彭雪枫坚持站在围墙高处观战,指挥战斗。
“身先士卒,指挥靠前”这是彭雪枫指挥的一个突出特点。在他看来,如果指挥官不靠前,对战场上情况的了解就不够真实,无法准确指挥作战。
而且,看到那些冲锋的战士,他对他们是发自内心的热爱,他要陪他们一起冲在最前面。
看到彭雪枫将自己暴露在如此险境中,警卫员刘书芳坐不住了,他一把将彭雪枫拉了下来。在警卫员的劝说下,彭雪枫只得与张震一起站在寨墙上的跪射散兵坑里,漏出半截身子指挥作战。
忽然,对面一声冷枪射向彭雪枫的胸部。看着彭雪枫慢慢倒下,张震一把将他抱住。
王震
很快,彭雪枫面色越来越苍白,瞳孔也开始放大,张震急得赶紧喊医生。但是,就算医生紧急给彭雪枫注射过强心针,他的脉搏却再也没有恢复过跳动。彭雪枫牺牲了!这一年,他只有37岁。
此时,彭雪枫的妻子林颖正身怀六甲,翘首期盼丈夫凯旋归来。就在前不久,他们刚刚见了最后一面。
分别时,林颖拉着他的手说道:“预祝你胜利凯旋!”彭雪枫肯定地对妻子说道:“我一定会胜利的,你放心吧!”
为了不刺激林颖,也为了不影响士气,新四军党委决定暂缓公布彭雪枫牺牲的消息。但对于这位英雄,自然不能亏待。旅长滕海清根据上级指示,花费500大洋为彭雪枫购置一个上好棺木,将他入殓,暂时安置在一个大木船里,派人日夜守护。
同时,为了不让林颖怀疑,中央以彭雪枫的名义,给林颖发了个电报报平安。接到这个电报,林颖非常开心。
彭雪枫和妻子
次年1月末,中央公布了彭雪枫牺牲的消息。毛主席、朱德、彭德怀等人,率延安各界1000多人,在延安中央大礼堂,为彭雪枫举办了追悼会。同时,毛主席、朱德、彭德怀为他共同题挽词,表达对他牺牲的惋惜悲痛之情:
“二十年艰难事业,即将彻底完成,忍看功绩辉煌,英名永在,一世忠贞,是共产党人好榜样;千万里山河破碎,正待从头收拾,孰料血花飞溅,为国牺牲,满腔悲愤,为中华民族悼英雄。”
此时,彭雪枫的儿子即将满月。原本满怀期待,等待丈夫归来全家团聚的林颖,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时无法接受。她不愿相信,那个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丈夫,就这样丢下她们母子走了。
直到她在四师政委邓子恢的陪同下,来到灵堂。那一刻,她顿觉天旋地转,随即昏倒在地。
彭雪枫与妻子
军民鱼水情,百姓哭声震天
同年2月,7000多名军民将存放在大木船上彭雪枫的棺木,恭迎到原驻地大王庄。这位民族英雄,经过几个月的等待,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
当时,淮北各界有16000多人参加了彭雪枫的追悼会与安葬仪式。期间发生的种种,无不让人感叹军民鱼水情深。
追悼会上,军民齐声呼唤师长,声震淮北,场面让人动容。移送棺木的短短两公里距离内,群众自发在马路边摆放了128处祭桌!
值得注意的是,这128个祭桌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桌上都有一炉香、一碗水以及一面镜子。这些东西的寓意是,彭雪枫师长为官清廉,清如水、明如镜!
随着彭雪枫的棺木缓缓向前的,还有后面跟着的成群结队的老百姓。他们一路哭声不断。人群中,甚至还有连路都走不稳的老人。为了送这位师长,他们在亲人的搀扶下,一路紧跟送葬队伍。
最后,即便彭雪枫的棺木已经下葬,附近各县的干部群众,依旧络绎不绝地前往墓地,向这位师长进行祭拜。
彭雪枫的演讲
对此,中共中央华中局代表曾山感慨地说道:
“一个领导同志牺牲,出现这样动人的情景,在过去是很少见的……”
这也足以证明,彭雪枫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而这些,都是他多年来对百姓真心付出换来的。
有一年,他们遇上了春荒。部队在食不裹腹的情况下,还肩负行军作战的重任。为了帮助大家填饱肚子,有人提议去挖野菜,但彭雪枫直接拒绝了这一提议。他说:
“现在这种困苦时刻,老百姓也很苦。我们去挖野菜,就是与民争食!这是绝对不行的!我们要把一切吃的、喝的、用的,首先让给群众。”
但战士们也不能不吃不喝啊,为了帮助大家渡过难关,彭雪枫下令卖掉了几十匹战马,用以维持生活。
同时,他还从中拿出一部分钱,用以资助贫苦百姓。当地群众因此盛赞“新四军是天下闻名第一军!”
不仅如此,彭雪枫还非常爱惜百姓的财产。
彭雪枫
1940年,彭雪枫转战豫皖苏边区时,暂住在一位大爷的家里。一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彭雪枫没有想着自己避雨,而是冒雨将大爷家少有的劳动力——一头小牛,从院子里牵到了屋里,拴在了自己的床腿上。(大爷家没有牛棚)
此时,他不顾自己身上的雨水,拿起一件旧衣服迅速给小牛擦了起来,生怕小牛生病,大爷家里失去劳动力。看到红军司令员这样照顾自己的小牛,大爷感动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正因为如此,百姓为了他,宁愿豁出性命。
1946年,新四军四师以及淮北地区的党政机关撤离后,国民党军队进入淮北,对淮北的抗日烈士陵园进行了残暴的破坏。他们甚至将彭雪枫的遗骨挖出来,抛洒在水塘里、荒野路边。
看到国民党这样的暴行后,一位哑巴群众决定保护彭雪枫的遗骨。一天晚上,他摸黑爬进陵园,进入冰冷的水塘里,将彭雪枫的遗骨一块块打捞起来,装进随身携带的包里。
此后,他又在路边仔细寻找其他遗骨,尽量找全彭雪枫的全部遗骨。
彭雪枫雕像
随后,他将这些遗骨秘密交给游击队保管。但是,由于坏人告密,保长高殿魁将哑巴抓住严刑拷打,逼问他彭雪枫遗骨去处。哑巴誓死不屈,最终惨遭敌人杀害。
后来,我军回到淮北,将高殿魁以及那些破坏烈士陵园的凶手全部处决,以告烈士在天英灵。
而彭雪枫等烈士被破坏的坟墓,也在张震的主持下,重新修复。同时,彭雪枫的遗骨,也被重新入殓,安葬在一块新墓地上。
2009年,彭雪枫被评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这一年,距离他牺牲已经65年。国家没有忘记他,人民也不会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