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王羲之：中国古代家庭教育的经典案例
[新西兰] 李若天
据说圣雄甘地有句名言：没有什么学校比得上一个温馨家庭，也没有什么老师比得上有德行的父母。
虽然就像圣雄的很多名言警句一样，我们不知道他是在何时何地说过这句话，甚至无法确定他老人家是否真的说过，不过，绝对不妨碍奉行“家庭教育重于学校教育”理念的人士把这句名言作为座右铭。当然，这句话让很多父母平添压力，而让学校老师们喘了一口气。
说起好家庭和好父母，古往今来的家庭教育小故事简直多如牛毛。我们这里举出一个中国古代历史家庭教育最经典案例：王羲之的家庭教育。我们惊奇地发现，王羲之近2000年前的家庭教育，竟然与很多现代家庭教育理论也是相通的。
王羲之被称为“书圣”，中国历代书法名人排行榜绝对的冠军。他的一幅很小的真伪不明的书法作品《平安贴》，才41个字，在2010年拍出3.08亿元人民币的天价，每个字价值750万元。有一种说法是：《平安贴》是王羲之写给女儿婆家的一封信，那在当今价值连城的41个字是说自己思念女儿了，希望可以让她回家小住。
几句思念女儿的家常话就价值3.08亿元，古今中外估计也只有王羲之能做到了。问题是：王羲之有几个女儿，好像还没有准确的考证。不过，他的七个儿子，确实各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尤其是小儿子王献之，也是一代书法大家，在历史上与他爹王羲之并称“二王”。
在介绍王羲之的育儿之道以前，先了解一些王羲之自己的家庭背景。
王羲之出生名门，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高贵家族之一：琅琊王氏。在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琅琊王家都是血统高贵的代名词。唐朝诗人刘禹锡那句脍炙人口的千古绝唱：“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句里的“王”，指的就是琅琊王氏。王羲之老爹名气不大，去世的也早，但他的两个叔叔王导和王敦可是东晋政权最有权势的人物，王家当时的权势与皇帝司马家几乎平起平坐，号称“王与马，共天下”。
我们并不清楚王导在王羲之父亲去世后是不是担负起抚养和教育王羲之的责任。但是“东窗快婿”的著名故事，足以证明王导对这个侄儿的宠爱。当时权臣太尉郗鉴嫁女，到王导家在诸多王家公子里挑女婿。可能郗家女儿美丽大方名声在外，而且王导也希望与郗家这个实力政治家族联姻，所以王家诸公子均精心打扮，努力表现，希望入围。只有一个青年袒露肚皮，悠哉游哉地躺在东书房的卧榻上，对于太尉挑女婿毫不在意。郗太尉大喜，判定这个洒脱才俊才是配得上自己绝世女儿的好女婿。这就是著名的“东窗快婿”一词的由来。这青年便是王羲之。敢在叔叔家如此放肆，而且是在王导如此重视的重大日子里还我行我素，只能说王羲之是“恃宠而骄”。
王导除了是权倾朝野的当朝丞相以外，也是一个造诣极高的书法家。顺理成章的推断是，王导一定手把手亲自教导自己这个宠爱的侄儿。另外，王羲之练习书法的启蒙老师是当时赫赫大名的卫夫人，她可能也是中国古代最著名的女书法家。我们即使用脚趾头也能想清楚：如果没有王导这个权倾朝野的叔叔，卫夫人这个文化大腕怎么可能给一个黄毛小儿做启蒙老师？
在“东床快婿”的著名传说以后，王羲之与“集美貌与才华（且富贵）”于一体的郗家大小姐成婚，然后一口气生下七个儿子，据说还有一个女儿。可能是基因过于强大，王家后代个个都是人中俊杰。我们这里就要进一步看看王羲之是如何进行他的“家庭教育”的？
美国教育家约翰·杜威在《民主主义与教育》中指出，家庭是培养孩子社会性和全面发展的重要场所。王羲之显然与千年之后的杜威心心相惜。小儿子王献之从小显示出惊人的书法天赋，王羲之便亲自一笔一划教他书法，并不像当年叔叔王导，给儿时也是天赋异禀的小王羲之请专业书法老师卫夫人。中国教育史有一个著名的故事：王献之请教父亲关于书法的诀窍，王羲之指着院子里十八个水缸对儿子说，让他用水缸里的水磨墨，等水都用完了，诀窍自然就有了。在这种家庭教育下，王献之终于在历史上与父亲并肩被后代世人称为书法界的“二王”。五子王徽之擅长音乐，老爸便经常与他一起抚琴，并开展“鼓励式教育”。看到儿子琴艺长进，他赞不绝口：“徽之琴艺，实乃家门之光。”受到老爸的如此鼓励，哪个孩子能不更加努力？
教育心理学家阿尔伯特·班杜拉的社会学习理论强调，孩子通过观察和模仿父母的行为来学习。班杜拉在《社会学习理论》中指出，父母的榜样作用对孩子的行为和价值观有着深远的影响。王羲之本人飘洒俊逸，把功名利禄看的很淡，追求自己内心的宁静与和谐。次子王凝之从政为官，不与官场同流合污，颇有美名，都是从小父母谆谆教导的结果。孩子们中，潇洒俊朗的王徽之与其父很有神似，在历史中留下的文人雅事也最多。比如被古代文人雅士奉为美谈的著名的“雪夜访戴”：一日天降大雪，王徽之梦中醒来，见大雪茫茫，突想与好友戴逵一起赏雪，便立即驾船连夜去寻戴逵。他在江上的风雪里赶了一夜终于到了戴家门口，却不进门立即返程回家。随行的仆人大为不解，他却说“我本乘兴而来，现在兴致已尽，自然要返回，为何一定要见戴逵？”如此放荡不羁，如此洒脱，显然是受王羲之耳濡目染的影响。
王羲之常常带着孩子们一起练习书法，他一边写一边说：“笔随意动，心随笔行。”父亲的言传身教，让孩子们从中可以感受到书法之美，慢慢感悟到其中的奥妙之处。王羲之经常举家出游，在名山大川中激发孩子们对自然的理解，对艺术的感悟。一次王羲之带着孩子们游庐山，他对孩子们感叹道：“天地之美，皆在此山水间，汝等当心有所感，笔有所抒。”
关于王羲之的家庭教育，我们还必须提到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文化盛事之一：“兰亭雅集”。永和九年，当朝文化界名士大腕云集会稽山阴之兰亭饮酒赏花赋诗。那些当时最著名的文人们“曲水流觞”，得诗36首合为《兰亭诗》。王羲之为之作序，便是中国古代书法作品排名第一的《兰亭集序》。令人敬佩的是王爸爸竟然带着儿子们一同出席兰亭会。历史记载，长子王玄之、三子王焕之、四子王肃之均在现场作诗并被记载下来。如此文化盛事，一定要儿子们学习、见识并表现自己，王爸爸的良苦用心可见一斑。
重视家庭教育、艺术与学术并重、父母以身作则给孩子树立行为榜样、创造机会鼓励孩子勇于表现自我，这些当今家庭教育的理念，竟然被近2000年前的王羲之完美演绎！可见教育无国界，理念无古今。
不知道甘地是不是了解中国古代文化，是不是知道中国魏晋时期的“书圣”王羲之。在本文开头提到的甘地名言，倒是准确地诠释了王羲之的家庭教育理念。也许智者的心灵总是相通的吧。
作者简介：李若天（英文名JOEY RUOTIAN LI），奥克兰KRISTIN SCHOOL 13年级学生。李若天出生于中国上海，5岁随父母移民新西兰奥克兰。他对于中国传统文化很有兴趣，7岁起，每年假期均在中国台北系统性接受三个月的中国传统国学教育。他在日常学习和生活中，立志于做一个中西方文化沟通的“小使者”，用中英文双语创作了很多以中西文化交流为主题的文章和视频。常年坚持在网络上用中文写作，累计已经超过五十万字。他翻译的新西兰著名系列儿童绘本《神奇小子》系列，即将由清华大学出版社在中国大陆出版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