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衡阳市三星村外郁郁葱葱的稻谷预示新一轮的丰收,然而村里何姓人家的田地此刻却杂草丛生,入眼是满目凄凉。

是何家人懒惰吗?答案是否定的,何家现在已经没人了。

何家原本人丁兴旺,子孙满堂,然而,仅仅在十几年的时间里,何家四兄弟陆陆续续患病不治身亡,原本兴旺的家庭,如今已经杳无人烟。家里的房子也因无人修缮,只剩下荒草萋萋与残砖败瓦。一个孤零零的门框屹立于杂草与碎砖之间,显得那么苍凉孤寂。

曾经何家七口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已经成为永远的过去,废墟掩盖住了一切美好的回忆。也许村里下一代后辈,就会忘记那里曾经有一户人丁兴旺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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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

何家人的遭遇,令村民们唏嘘不已,有迷信的人说,何家人得罪了死神,家里的男人注定迈不过去这道坎。

事实真的如此吗?同村的唐平正一家,为何因何家的惨剧一直战战兢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两家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悲剧是从二十多年前开始的,那一年,何母邹云因肝病离世,死的时候才刚刚40岁,正值壮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何母的死除了留给家人悲伤之外,大家并没有感到什么奇怪之处。

然而,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十年后,何家长子,34岁的何德尧同样患肝病去世。直到此时,何家人的悲剧依旧没有结束,几年后,又一场意外发生,二子何德舜患肝病身体虚弱之下,不慎摔死。何德舜去世后,三子何德右也突发肝病,在38岁那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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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框

直到这时,才有人注意到何家七口人,相继有四人因肝病离世,难不成是风水不好,犯了太岁?何德右离世后,75岁的父亲何德坤眼看着辛苦养大的孩子一个个离开,伤心过度之下,他也撒手人寰。

七口人已去其五,但悲剧依旧没有停下。不久后,老四何德左也被查出患上了肝病,在父亲离世三年后,同样一命归阴。

在何德左患病期间,唐平正的妻子黄满容曾来探望。据她回忆,处于弥留之际的何德左处境相当悲惨,最终病死在了已经垮塌一半的房子里。

说到这里,黄满容已经泪盈满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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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满容

何德左的死,彻底打破了村子的平静,有迷信的村民说:死神铺开了一张名单,何家所有人的名字都在上面,死神每划去一个名字,就要死一个人。

听到这样的传言,住在何家附近的唐平正惊慌失措,因为他也患上了与何家四兄弟一样的病。

在一次体检中,医生确诊他患上了高腹水。在生病之前,唐正平的身体一直很好,平日里无论是务农还是外出打工,都有一把子力气,2000年和黄满容结婚,婚后生下两个健康的孩子,有了孩子之后,夫妻二人的干净更足,在他们的努力下,没用几年就在村里盖起了二层小楼。有了新房,孩子也渐渐长大,黄满容原本以为幸福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2013年初,唐正平的身体不适,打破了平静的生活。

当时,唐正平总是感觉身体无力,不想吃饭,右上腹部还有隐隐的疼痛,起初家里人认为唐正平可能是患上了胃病,并没有多加在意,然而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病情越来越重,疼痛感也越来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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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八月初,唐正平在疼痛难忍之下,才到医院就医,进行了各种检查,而医院最终给出的检查结果,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唐正平患上了重度肝腹水。肝病到了这种程度,几乎已经是回天乏术,医生甚至没有开出任何治疗的药,只是输液几天,勉强缓解一下疼痛。

患病之后,唐平正卧床不起,肚子鼓得老高,宛如水桶一般,下半身却瘦可见骨,每当看到丈夫的模样,黄满容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唐平正看着妻子,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一遍一遍地让女儿劝妈妈不要哭。

学医的人也许知道,肝病实际上是一种慢性病,那为什么唐正平的病情会发展得如此之快呢?从发病确诊到如今这个模样,不过才半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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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正平

这其中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事情发生在三十多年前。

1973年九月十八,何家第五个男孩出生,九天后的九月二十七,唐母生下了第三个女儿。唐家想要一个儿子,何家想要一个女儿,两家经过协商后,便把各自最小的孩子进行了互换。何家换到唐家的男孩正是唐正平。

也就是说,他是何家四兄弟的亲弟弟。

病情确诊之后,唐正平就知道自己没救了,但让他胆战心惊的是,为什么四个哥哥和生母都是这样没的?一家人的遭遇如此相同,全部患上了肝病,而且全部是在38岁左右病发去世,这太离奇了。

每天晚上,唐正平都彻夜难眠,不是因为肝病引起的剧烈疼痛,也不是源于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放不下心的是自己的两个孩子。儿子唐辉刚刚九岁,女儿唐红燕才3岁,两个孩子年龄还小,不谙世事,唐正平担心他们也会重蹈自己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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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辉

唯一让他觉得欣慰的是何家的第三代目前并没有发现生病的迹象,何德左的一双儿女,身体都很健康。但这也仅仅是让他觉得有一丝丝的安慰,因为何德左的孩子年龄都还小,只有十来岁,谁也不知道,等他们到了三十八岁时,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他明白自己看不到那一天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排妻子做好防御措施,每年带孩子做一次检查。他是多么的想好好活下去,为父母养老送终,陪着妻子走到白头,看着一双儿女长大成人啊,可是上天没有给他那个时间。

实际上,医生并没有直接宣布唐正平的死刑,肝腹水并不是无药可救,只是需要花钱,花很多钱,这笔钱根本不是一个农村家庭能够承担的,唐正平只能无奈等死。就像《我不是药神》里假药贩子张长林说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穷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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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正平

就在黄满容一家绝望时,唐家的亲戚想了个主意,找媒体帮忙。经过一番联络之后,记者带着衡阳县中医院消化内科医生武建华主任来到了三星村。

在了解完病史之后,武建华对唐正平进行了检查,而武医生的检查结果与之前医院的判断不同,但不是更好,而是更坏了。他判断唐正平已经是可怕的肝癌晚期,并且癌细胞已经出现了转移,现在唯一能做的选择就是“姑息治疗”,换个说法就是“临终关怀”。

黄满容满怀期待地等来了医生,但最终的结果却让她心沉大海,在武医生告诉她丈夫是肝癌晚期后,她一忍再忍,泪水还是从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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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良久,黄满容擦去泪水,决定如实告知丈夫他的病情。但当她坐到丈夫的身边,看着丈夫枯黄消瘦的面容,她几次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肝癌这两个极其残酷的字眼。刚刚拭去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抽泣着对丈夫说:

“医生说你的情况还好,他让你多吃饭,一会给你开一些中药镇痛,让你好好休息,不要紧张,等吃完药好一些了,再去医院治疗。”

她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丈夫实情。

记者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极大地不忍,他不甘心的问武医生:真的没治了吗?

武医生摇摇头:这个病治愈的机会很小

记者连忙又问,“会不会有奇迹呢?”

武医生沉默了一下,似乎不想给出那个残酷的答案,但最终还是还是说了两个字,“很难”。记者这才明白武医生前面说的机会很小,原来就是没有可能的意思。

丈夫已经回天乏术,孩子不能再出意外。应黄满容的请求,武医生对两个孩子也进行一番检查,值得庆幸的是两个孩子没有什么问题,但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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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兄弟几人全部患肝病的问题,武医生告诉记者和黄满容,“母婴传播”的可能性最大,通俗说法就是遗传。武医生判断何母邹云是肝炎患者,何家兄弟的肝病全部遗传自她。

而唐正平短短几个月时间,便病入膏肓的问题,也能从遗传方面解释。他并不是最近才患上肝病,而是在很早之前体内已经有病毒淤积,就像是在身体内埋了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唐正平对此毫无察觉,长时间的生活压力过大和不健康的饮食习惯等因素,导致病毒量越来越多,最终在30多岁时突然爆发,一发不可收拾。武医生指出,在最初感觉到身体不适时,及时就医,还有挽回的余地,但很可惜被错过了。

何家兄弟五人的悲剧,并不是什么死神的名单,而是来自母亲生下为兄弟五人留下了同样的缺陷,但你能责怪这个母亲吗?你无法责怪她,也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肝炎患者,在当时,医疗条件远没有今天发达,没有条件生产足够的乙肝疫苗,老百姓同样没有足够的经济条件做婚检以及各种检查。如今,医疗技术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在医保政策下,老百姓已经能看得起病,希望何家的第三代后人一定要注意预防,不要再重演父辈们的悲剧。

现在,乙肝虽然并不能根除,但在医生的指导下,按时吃药,定期检查,完全可以控制病情不向危险处发展,希望何家的悲剧再也不会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