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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建设

素材/刘冬

“老爸,您在柳州吗?”“不在,我和你妈在云南旅游呢!咋了?儿子。”“我谈了个女朋友,有好几个月了,她的父母准备从洛阳到我这里来看看,想和您们俩见见面,能过来吗?”“好啊!好啊!我和你妈这就从昆明坐飞机赶你那儿去。”

儿子三十三岁了,一直没有找对象,一块心病一直堵在我心上。前几天,在好朋友的劝说下,我和老伴与朋友一起从广西柳州到云南旅游散心。听到儿子谈女朋友的好消息,我和老伴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立马就结束了旅游行程。

首府南宁吴圩国际机场。距离出站口还有二三十米,我就看见儿子在招手,他身边还站着一位穿着入时的姑娘。我和老伴急匆匆走向儿子。“叔叔好!”“阿姨好!”“姑娘你好!”“爸、妈,她是您们未来的儿媳江小丽。”儿子一边接过行李,一边向我和老伴介绍未来的儿媳,说小丽也是河南的,是老乡,老家在古都洛阳。

由于初次见面,我和老伴见人家姑娘也不好多问什么,只能听多说少,但从我看到小丽的第一眼起,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言谈举止和相貌很像一个人。

儿子把我和老伴直接接到他的住处。进了门,只见客厅一男一女两个年纪与我和老伴相仿的人向我们走来,不用问,他们一定是准亲家了。正当我要开口说话时,儿子却抢了先,向我和老伴介绍说:“爸、妈,这位是小丽的爸爸江伯伯,这位是小丽的妈妈闫阿姨。”介绍完准亲家后,儿子又向准亲家介绍我和老伴。

在与准亲家母握手时,我发现她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嘴角抽动了几下,显得非常激动,她说:“你,你,你是不是刘冬冬?当年的‘小冬瓜’。”“是啊,是啊,我是‘小冬瓜’,难不成你是凤香姐。”我接着说:“我说刚开始看到小丽时咋有点眼熟,原来她是你的女儿呀。”“‘小冬瓜’,我是闫凤香啊!”说完,她便向我张开了双臂。

突如其来的场景,小丽、江大哥、儿子、我老伴四个人全懵了。儿子和小丽不愧是年轻人,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几乎是同时发问:“难道您们俩早就认识?”“何止认识,我们还曾经是一对恋人呢。”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闫凤香竟敢当着她爱人、我老伴,还有两个孩子的面把几十年前的“秘密”给抖露出来。“你个死老头子,我跟着你三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你隐藏的够深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儿子听到他妈责怪我,忙半调皮半认真地说:“老爸,我咋不知道您还有个‘小冬瓜’的外号啊?想不到您年轻时还和闫阿姨谈过恋爱,现在赶紧说清楚,一来让我们年轻人也学一学,二来免得日后老妈发您的脾气。”这时,小丽也在一旁起哄,“刘叔叔,我也想听听当年您和我妈是怎么谈恋爱的,后来又是怎么分开的。”“说就说,年轻的时候谈恋爱又不是啥丢人的事。”

我嘴虽硬,但心里还是很忐忑,毕竟闫凤香的老公江大哥也在跟前。我将脸转向江大哥。江大哥冲我点点头,微笑着说:“老刘,你和凤香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你的人和名字没有对上号,今天终于对上号了,我挺高兴的,你说吧,没事的。”“好,我说,我说。”大家落座后,儿子、小丽一边沏茶、削水果,一边听我讲“过去的事情”。

我上学读书时,正值贯彻落实毛主席“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伟大号召之际,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再加上我上小学时还跳了一级,所以我十五岁时就高中毕业了。身为大队小学“贫管会(‘文化大革命’期间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委员会的简称)”代表的父亲,见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吧哒着长长的烟袋,一边吧哒,一边叹惜,“冬冬啊,你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让你下地干活吧你啥都做不了,让你读书吧你已高中毕业,真是难为死人了。”

母亲虽然目不识丁,但她心里活泛,也很懂人情世故,她瞥了父亲一眼说:“亏你还是学校贫管会代表,你就不会给大队干部说说,让冬冬到大队小学当个老师,既体面容易找媳妇,又轻松不用参加生产队劳动,多好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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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点醒梦中人。没过多久,在父亲的游说下,我成了我们大队小学的一名老师。当时,我们大队小学差不多有二十来个老师,可绝大多数都是初中毕业并已结婚成家,只有我和闫老师高中毕业并且年龄小点。自然,我和闫老师接触的就多一些,说话也投机一些。很快,我们俩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闫老师叫闫凤香,在我到我们大队小学当老师之前,我只知道她是下放到我们大队接受改造的右派分子老闫的女儿,在大队小学当老师,其他一概不知。我和闫凤香成为好朋友后,她告诉我很多她家不为人知的秘密。闫凤香大我两岁,家在河南洛阳。她父亲是第一拖拉机制造厂的工程师,母亲是第一拖拉机制造厂的工人。“反右运动”开始时,她的父亲被错误地划为右派分子,倍受折磨,在一次批斗中被人推倒大腿摔断致残,后来他带着重重的腿伤被下放到我们大队接受改造。

老闫到我们大队后,由于大家不了解他的真实情况,很多人都躲着他,只怕没有和他划清界线。可老闫不避讳群众的冷眼,他自觉接受改造,拄着拐杖遍走大队的拖拉机站和每个生产队的机器房,他将自己的技术毫无保留奉献出来。大队的拖拉机坏了,只要他一到场马上就会变好;生产队的机器出了毛病,他手到病除。慢慢地,我们大队的群众开始同情他,接近他,有的人还私下帮助他。

闫凤香高中毕业后,多次向组织申请,以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名义,下放到我们大队照顾腿患重疾的父亲,最终获得批准。闫凤香来到我们大队后,大队干部并没有让她到生产队参加劳动,而是派她到大队小学当老师。我十七岁那年,也是我当老师的第二年,有人到我家提亲,说是相邻大队一个大队干部的女儿看上我了,可我连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

那时尽管我还不太懂恋爱结婚找老婆的标准是什么,但我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今后要找就找闫凤香闫老师这样的姑娘做老婆。

一天,闫凤香知道有人到我家提亲被我拒绝的事情后,不知道她是咋想的竟逗起我来,“‘小冬瓜’(她总是私下这样叫我,仅限我们俩之间,没有其他人知道),听说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愿意嫁给你,被你拒绝了,你的口味还很刁呢,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做你的老婆?”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我就找你这样的姑娘做老婆。”闫凤香本来是逗我的,反被我的话给噎住了,她的脸霎时红了,连忙说:“不行,不行,我比你大两岁不说,我父亲还是右派,会影响你的。”“这些我都不管,我就认定你了。”

自从那次“表白”后,我和闫凤香之间既没有感到尴尬,反而关系更加融洽了,有时还会有种想拉手的冲动。时间大概过了三个月,又有人到我家提亲,这次我直截了当地告诉我的父亲,我已经和闫凤香闫老师好上了,我要娶她做我的老婆。

听完我的话,我父亲的爆脾气上来了,他对我大吼,“我绝对不同意,她是右派的女儿,前几天我听大队书记说准备推荐你上工农兵大学,你选她做老婆会受影响的。”父亲对我吼完,便摔门而去。

一天后的晚上,闫凤香约我,她对我说:“‘小冬瓜’,你父亲找了我父亲,让我坚决与你断绝关系,也为了你的前途,我俩以后只能以姐弟相称了。”一场不算轰轰烈烈但却让我彻心痛骨的初恋叫我父亲给搅黄了。

那年我们大队的工农兵大学生推荐,不出意料地推荐了大队书记的弟弟,而我连个提名都没有,我心灰意冷,什么事都不想做,什么事也不愿做。年底,在我强烈的要求下,我从河南漯河应征入伍来到南疆边陲某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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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部队后,开始时我很少给家里写信,一方面我父母不识字不会写信,另一方面我也有点生父亲的气。后来我父亲就托人写信给我说,以后再也不干涉我的个人问题了,我这才原谅了父亲并消除了我们父子之间的隔阂。

我在部队服役二十多年,并在驻地柳州找到了心上人,无论考军校、当军官,职务晋升,还是结婚生子,儿子考大学、考公到南宁工作,样样都很顺利。但唯一遗憾的是,我在私心的驱使下,没能把当年的初次恋情向老伴汇报。至于闫凤香什么时间返城,我父母的来信中从来没有讲过,还是我当排长第一次探家时才知道她返回洛阳了。

待我把我和闫凤香的初次恋情讲完,两个小的竟拍起了巴掌。这时,江大哥朝我老伴笑笑,说:“弟妹,你觉得老刘讲得像谈恋爱吗?按照现在的说法充其量是互有好感,我们都是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那个时候扯结婚证甚至拜堂入洞房前没有拉过手的大有人在,更何况他们两个还在农村,害羞意识很浓,同时闫凤香还被扣着右派子女的帽子,我相信他们俩绝对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你不必放在心上。”

江大哥一边劝说我老伴,一边向我们介绍说:“我和闫凤香谈恋爱时,她第一时间将她和刘冬冬的事告诉了我,我也一直没有介意过,所以我和闫凤香的小日子过得很美满。由于受家庭影响,小丽也特别懂事,读本、读研基本不用我们操心,后来她说喜欢南宁,读完研就留在南宁工作了。”

我老伴听了江大哥的话,顿时“多云转晴天”,不禁笑了起来,她说:“想不到当年老公爹棒打鸳鸯让刘冬冬和闫凤香他们俩成不了夫妻,几十年后又因两个小的相恋相爱,却让他们成了亲家,真是奇缘啊!”

看到我老伴的脸“云开雾散”,闫凤香也趁热打铁,她立即建议,“既然是奇缘,两个孩子也不小了,咱就定下年内办喜事吧。”好,就年内办喜事!大家即刻达成共识。一桩婚事,连饭还没吃就给定下了,这效率,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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