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早学会了风雨中凡事忍一下。我很庆幸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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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说:“善良的人永远是受苦的,那忧苦的重担似乎是与生俱来,因此只有忍耐……”生活中选择“忍”或许是一个人最大的武器。

我的幼年在祖父祖母身边被带了几年。祖父原本家境显赫,土改时,政府把因剥削得来的财产、田地分给了村里的穷人。父母把哥哥寄养在外婆家,然后来上海谋生,他们在一所学校当老师,1949年后,拿的是30元供给制收入。据母亲说,那几年祖母自己心情也不好,不会精心照顾好我。直到母亲抱着妹妹回乡下看我,看到一身脏兮兮的我,在地上独自玩耍,她心疼地抱起我,当即决定把我带回上海。

税务所来学校招职员,听说是政府部门,工资要高出学校几截。父亲回来说,母亲不同意,调来调去,一脚踏空哪能办?家里现在主要靠我们这点供给制,勉强日子好过。父亲说,这是当前最明智的选择。

通过面试,父亲顺利进入税务所,先从底层做起。第一单就是以专管员的身份,去把一些烂账找出来,把一些欠款追回。父亲上任税务工作,一连解决了几桩难题,所里偷逃的税费,最后全部被追回。编制关系毫无疑问,调到了黄浦区税务局。母亲选择辞去工作在家带孩子。

幼小的我常常学着祖父的样子咿咿呀呀“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不躁而谋胜之”,母亲问父亲,这孩子在说什么?父亲让我一遍一遍念给他听,后来才听明白,一定是祖父还想着那些浮财,心里不舒服。祖父看到那整柜整柜珍贵的古书籍,被村民拿去,放在茅厕的粪桶旁当草纸,心里愤愤不平。父亲后来带回上海的一些书,是他堂兄弟帮忙藏起来的。母亲每每想起过去就会忍不住流眼泪。我常常听父亲劝慰母亲,我们的苦日子里有温度亲情。忍一忍,日子不就过去了,等孩子们长大,我们负担会轻一点。

家族的变故,生活的艰难,让我从小变得很懂事,很敏感。父亲书柜里的书,陪伴了我成长。母亲一直在我耳畔敲打“好好读书,将来婚姻还有选择,嫁个好男人”。老三届分配工作,我被安排到机器厂当一名操作工人。在工厂的底层社会中,我之前那些潦草的阅读,瞬间没了智商。我听不惯粗鲁的谩骂声,只为自己赋新词强说愁。伴随我的是格格不入,被莫名嫉妒恨和排挤。管不了别人的嘴,我选择了“忍”,想通过知识来改变命运。我知道只要让自己变得优秀,那些欺负也就不复存在。恢复高考那年,我还是让母亲失望了。在那个花开得最娇艳的年岁,我却草草地选择了结婚。婚后的日子过得紧巴,母亲气得骂我:赖头和尚说香菱,有命无运。却不知人是有命有运的,突然一股青云把我从工厂推到了媒体单位,可我还在犹豫是否能够胜任这份工作时,友人说了一句话:珍惜这次机会,工厂不适合你。

我毅然决定为自己重新选择人生。初到文化单位,一个在厂里懒散惯的中年女人,要接受完全陌生的工作环境,是需要付出艰辛的努力。我担任办公室主任工作,负责内外勤跑腿。在职场的残酷竞争中,我努力工作,很快脱颖而出,得到了杂志社同仁的认可,我早早学会了风雨中凡事忍一下。我很庆幸自己的选择,同时也完成了我一生追求的文学梦。(郎绮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