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一个叫罗镇的国民党专员兼保安司令听着外面天津解放的隆隆炮声,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一想起自己手上的血债,如果被人民解放军抓住,必然难以幸免,思来想去,自己只有到北平去,去投奔傅作义,才能勉强逃脱。

他当然不知道,那时的傅作义也已经着手与我党进行和谈,就算是能够逃到北平,也逃不过被抓捕的命运。

罗镇思来想去,只好去投奔好友阎树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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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邢仁甫

说起来阎树炳,罗镇始终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此人在天津开牙科诊所已经很多年,与许多国民党上层有联系,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为人慷慨大方,过去两人常在一起打牌,阎树炳牌技一般,经常输钱,但每次从不拖欠,甚至还几次送钱给他,罗镇心里觉得一定能够替自己找到一条出逃的通道。

罗镇到阎树炳家里,也不客气,直接脱掉自己一身国民党军装,换上了阎树炳的衣服。而且还直接提出,希望阎树炳能给他一些前,并且还要办一张通信证。

不过,阎树炳兄弟却劝他,现在风声太紧,不如暂时歇在这里,等到风声过去以后再走。

罗镇这时顾不上多想,他知道自己在天津多待的每一分钟,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情况,不过阎树炳兄弟似乎也有为难之处,因为罗镇索要的通行证,确实不大好办,罗镇也没办法,只好离开阎树炳家。

第二天,罗镇派人再次来到阎树炳家,结果依然没有拿到通信证。

可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几天。

一天,罗镇的家里突然来了一队解放军战士,不由分说就将罗镇抓起来,就在罗镇还一头雾水的时候,却一瞥眼看见了旁边微笑的阎树炳,心里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阎树炳是我党在天津潜伏的地下党员。

而为了抓捕罗镇,阎树炳已经潜伏接触了他三年的时间。

而罗镇以前也不叫这个名字,而他真正的名字是邢仁甫。

1944年,渤海行署公安局与河北冀中第八分区公安保卫部门取得联系,双方决定对已经叛逃的原八路军115师教导6旅旅长兼冀鲁边区司令员的邢仁甫进行追捕。

双方经协商后,准备派一名地下党同志,打入敌人内部,伺机查访并抓捕邢仁甫。

最终选定了在天津从事地下党工作的阎树炳同志。

根据情报显示,邢仁甫在叛变以后,带着小老婆宋魁玲逃到了天津,公开投降了日伪当局,在供出自己所知道的边区革命根据地情况后,被日伪当局任命为“六县剿共司令”,事后邢仁甫在北京、天津一带活动,带来的影响极坏。

不过,在投降日伪之前,邢仁甫也曾是一个为人正直的爱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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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仁甫出生于河北盐山县一个封建地主的家庭,父亲年轻时当过土匪,但思想进步的邢仁甫却不愿意走父亲的老路,在河北省立第二中学毕业后,邢仁甫跑到了北平参军,加入了马鸿逵部。

也因为具备一定的文化水平,邢仁甫在马鸿逵部逐渐受到重用。

在马鸿逵部当兵时,邢仁甫接触到了中国共产党,并于1929年入党。

因在部队从事兵运工作,邢仁甫后来又跑到了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军肖楚部任参谋。

不过根据对国民革命军第26军的资料考证,此处的肖楚应为失误,第26军军长为萧之楚,该部前身为直系军阀第15混成旅和国民军方振武第五军的一部分,成军后下辖两师一旅,萧之楚自兼44师师长,后来参加过长城抗战。

到了1933年冬,因肖部的党组织遭到破坏,邢仁甫又跑回家乡,并参与领导了马颊河河工暴动。

1934年春,国民党山东省政府拨款3万用于疏浚马颊河河道,结果工程款尚未拨付到地方,即被国民党当局官员贪污,为了疏浚河道,国民政府向当地老百姓摊派,每亩地加捐1元,当地百姓不堪重负,掀起了声势浩大的罢工,德州有两万群众参与游行支持,结果被当局镇压。

当地党组织遭到严峻破坏后,邢仁甫也遭到通缉,只好跑到天津,参加了“天津民族同盟会华北分会”。

一直到1937年7月,邢仁甫才受党组织委派回到旧县,配合当地党组织工作,抗战爆发后又积极领导了当地游击队的抗日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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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冀鲁边军区司令部旧址

1938年5月,八路军挺进冀鲁边区后,为了团结抗日力量,曾与当地抗日武装力量积极合作,邢仁甫也被任命为冀鲁边区军政委员会委员、八路军东进抗日挺进队六支队司令、津南专署专员、津南支队司令。

严格意义上来说,邢仁甫所领导的游击队,本质上并非是党所领导的游击队,而是属于地方抗日武装,八路军挺进敌后,为了团结当地的抗日力量,曾积极同这些抗日武装合作,有不少游击队也就此参加了八路军,

聂荣臻元帅在回忆录中,就曾提到在晋察冀改造杂色武装的情况。

总的来看,改造杂色武装确实团结了抗日力量,从1938年开始到1940年日伪军对根据地发动大扫荡之前,敌后的抗日形势空前高涨。但也不能否认的是,不少善于投机的人也借机混入到革命队伍中来。以至于日伪军后来对根据地发动大扫荡,许多意志不坚定的人纷纷叛变,给根据地造成非常严重的打击。

尽管邢仁甫也是一名1929年就入党的老同志,可在孤军奋战,深入敌后的过程中,也养成了一定的军阀习气,为他后来的叛变埋下了伏笔。

1941年4月,考虑到冀鲁边区为山东军区六大战略区之一,为了巩固和经营,加强对教导六旅的教育工作,上级决定调黄骅到冀鲁边区出任副司令员兼教导六旅副旅长。

黄骅尽管与邢仁甫同是1929年入党的,但他是经历过长征锤炼出来的老干部,为人很有能力,肯与战士们同甘共苦。那时正值抗战最艰难的岁月,战士们每人每天的菜金只有一角五分,可即便如此,黄骅也时常想的是,能省一分是一分,去救济苦难的同胞。

在冀鲁边区上任后,黄骅主抓部队的纪律教育工作,并取得了显著的效果,也因为他以身作则,身先士卒,在战士心目中有着很高的威望。但这直接引起了邢仁甫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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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黄骅

要知道八路军115师教导六旅原来是改编自八路军东进抗日挺进队六支队,其中大部分原本是来自邢仁甫所领导的游击队(原番号是国民革命军别动总队第三十一支队)。在邢仁甫看来,黄骅有些“喧宾夺主”,剥夺自己对部队的掌控。

尽管邢仁甫那时已经率领津海支队主力转移至鲁西开辟根据地,并担任了山东军区统战部部长,但他的手却依然伸在冀鲁边区。

邢仁甫暗中鼓动亲信孙长江在冀鲁边区发起“拥邢活动”,排挤调到冀鲁边区的黄骅等干部。

邢仁甫唯我独尊惯了,看不惯黄骅那一套勤俭刻苦的风气,挑动地方干部排挤黄骅,甚至在暗中散布黄骅的坏话,污蔑黄骅是“南蛮子排挤地方干部,是为了抢占地盘”。

1942年4月,邢仁甫调任冀鲁边区军区司令员兼教导6旅旅长。

邢仁甫本就有发妻以及三个孩子,但他贪图享乐,不思进取,看上了在部队宣传队的宋魁玲,并公开娶其为妻,对根据地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更为关键的是,从1940年开始,日伪军调集重兵发动对根据地的扫荡,根据地的日子很明显不好过起来,中共中央提出了“咬紧牙关,渡过困难”的口号,邢仁甫也不以为意,仍沉浸在享乐中。

1942年6月,日伪军调集重兵,发动对冀鲁边区的扫荡,形势急转直下,在这样一个困难当口,邢仁甫逐渐对革命产生悲观失望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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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响应中央号召艰苦奋斗的时候,邢仁甫却在冀鲁边区的后方望子岛,大兴土木为自己修建“安乐窝”,还把小老婆宋魁玲与许多亲信搬到了上面,整日穷奢极欲,吃喝享乐起来,为了他个人的享乐,邢仁甫甚至不惜让战士们冒险到天津去采购奢侈品。

然而性质更恶劣的是,邢仁甫不仅不思悔改,反而积极结党营私,招降纳叛,并通过关系积极地与天津国民党特务勾结,为自己谋求后路。

邢仁甫一系列的行为,自然遭到了包括黄骅在内一众干部的抵触。

1943年5月,上级决定调邢仁甫到延安去学习,军区司令员一职由黄骅接替。

邢仁甫接到通知的一霎那,不满的情绪更是达到了顶峰,以至于动了杀念,他告诉他的亲信:

“上面调我去受训,实际是撤我的职。我一走你们好比没娘的孩子,多可怜。这一切全是‘南蛮子’黄骅搞的,如果没有他,我们也不会到今天这地步,不如干脆把他干掉。没有了黄骅,边区就没有了军事干部,上面也就不会再让我走了……”

邢仁甫一面拖延时间,一面暗中计划布置。

1943年6月,中共冀鲁边区党委在望子岛开会,研究形势,商讨对策,并就如何发起夏季攻势做了讨论,邢仁甫、黄骅等军区干部均出席了会议,会议最终决定,由军区司令部单独筹备召开一个侦察工作会议,以便配合我军即将发起的夏季攻势。

为了开好这次会议,区党委特别做了指示,开会的人不需要很多但要很精,而且为了不暴露目标,开会地点即不是选在区党委机关所在的驻地邢王文村,也不要在军区司令部所在的驻地望子岛。

整个会议的筹备工作,由邢仁甫与黄骅负责,可由于邢仁甫借故拖延,最后改为由黄骅同志和参谋处主任陆成道筹备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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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大赵村惨案遗址

黄骅最终决定,这次侦查会议改在新青县大赵村进行,并通知了邢仁甫参会。

邢仁甫得知会议的具体情况后,立即找来了土匪出身的手枪队队长、亲信冯冠奎布置刺杀计划。

6月30日会议当天,邢仁甫并没有出席会议,黄骅主持干部开会开了一整天,傍晚因为细雨绵绵的缘故,天色昏暗,所以黄骅特别嘱咐警卫员,去附近几户农户家里去找几盏煤油灯继续开会。

就在等煤油灯的这个空档,门外闯进十几个身穿蓑衣的人,是冯冠奎带着11个手枪队的亲信走了进来,黄骅立刻感觉有些不妙,伸手就要拔枪,却已经来不及了,这时冯冠奎指挥十几名匪徒朝着屋子里开枪,黄骅与军区司令部参谋处主任陆道成当即躺在血泊中,同时遇难的还有政治部锄奸科长陈云彪、一军分区作战参谋董兴根、司令部侦察股副股长崔光华等人。

一直等到警卫员借回煤油灯后,会议现场已经是一片血腥。

身负重伤的一分区司令部作战股股长池田、侦通站站长齐耀庭、二分区司令部侦察参谋刘金才、三分区司令部侦察参谋迟麟兆等人断断续续的对警卫员说:

“快、快抓冯冠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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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与黄骅烈士一同牺牲的七位烈士(其中一位不知姓名)

不过由于天色昏暗,出去追击的部队尽管与冯冠奎所率的土匪缴获,但也只是打伤了几个人。

事发后,军区政治部主任刘贤权赶到现场,亲自收拾烈士遗骸,抢救伤员,考虑到敌人可能报复,刘贤权迅速将烈士遗骸以及伤员进行了转移,果不其然,第二天,敌人对大赵村进行了扫荡。

邢仁甫这时在望子岛听说了消息,知道一定瞒不住,索性就要公开投敌,他将垦区独立团团长冯鼎平叫上岛来,准备裹挟着部队一起叛变,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迹。就在邢仁甫积极裹挟部队,煽动百姓之际,冀鲁边区党委做了应对性的措施,并打算趁着两军会合之际进行逮捕。

1943年10月,自知无力回天的邢仁甫,一个人带着小老婆宋魁玲和几个亲信逃亡天津投靠国民党。

1944年,邢仁甫投降日伪,任沧南六县“剿共”挺进总司令。

就在黄骅牺牲的当天,冀鲁边区便将“大赵村惨案”得经过上报了中共中央山东分局,分局领导罗荣桓、黎玉、肖华得知情况后,也向中央做了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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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毛主席

党中央毛主席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通过中央、总部指示冀鲁边区党委:

“这不是一般的暗杀事件,要求边区党委和军区加紧缉拿凶手,尽快破案。”

1945年8月,抗战胜利后,邢仁甫摇身一变,又投靠国民党,并化名罗镇在1948年加入军统,历任天津站一级少校组长、军事组长、保密局津南流动组长、河北省第三专署保安副司令兼四十一团团长。

考虑到此人叛变后极度活跃,且对根据地危害极大,上级决定派在天津潜伏的阎树炳打入敌人内部,伺机获取邢仁甫的情况。

阎树炳是一名牙科医生,在天津开诊所多年,在当地有着很深的人脉关系,就在抗战胜利后,阎树炳通过与国民党军的关系,结识了化名罗镇的邢仁甫。

邢仁甫为人很贪婪,阎树炳考虑到要接近他,故意在与邢仁甫打牌的过程中,输给他很多钱,因为出手阔绰,邢仁甫也很乐意与阎树炳交好,一般打牌时也会叫上他,邢仁甫还要他帮忙开合作社买他抢来的东西东西,阎树炳将赚来的钱大部分都给了邢仁甫,时间一长,两人逐渐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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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打牌,阎树炳借机对邢仁甫说:

“我有个弟弟失业没事干,到你司令部找点活可不可以。”

邢仁甫自然高兴,很爽快就答应下来,就这样阎树炳的弟弟阎毅打入到邢仁甫司令部办事处。

1948年10月22日,邢仁甫带人到岐口一带劫掠,当时岐口一带属于渤海区一个单位所在地,阎树炳得知消息后,立即通知了解放区,在邢仁甫必经之路上埋伏重兵,这一战我军虽然大获全胜,但邢仁甫却在混战中带着几十个人逃了出来。

自此以后,邢仁甫龟缩在天津,不敢再轻易出动。

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在即,邢仁甫又胁迫阎树炳帮他办理通行证,阎树炳假意答应,却在暗中拖延。

阎树炳几次三番劝说邢仁甫住在自己家里,但生性警惕的邢仁甫并未答应,第二天,邢仁甫派人到阎树炳家里拿通行证,阎树炳通过不断地调查,得知邢仁甫住在河北关上国民小学老乡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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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7日凌晨,阎树炳成功找到了联络人穆兴汉,并将邢仁甫的情况做了简单的汇报,两人直接找到了天津军管会的三处二科科长江枫,在阎树炳的带路下,将叛逃多年的邢仁甫当场抓获。

罗荣桓在得知邢仁甫被捕的消息后,长长地出了口气:

“该和他算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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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罗荣桓

邢仁甫被捕后还拒不交代,声称自己是罗镇,是国民党军统天津站少将组长,可他不知道的是,我军早就掌握了他的行踪,在事实与证据前,邢仁甫无奈的低下了头。

1950年9月7日,经山东省人民政府批准,在邢的老家河北盐山县召开万人公审大会,邢仁甫被依法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这个罪行累累的叛徒,最终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