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品读》2024年第6期内容
春节前的一天上午，我们几家相约去龙塘镇赤坎村渔港买海鲜。来到渔港还不到10点，渔民说捕鱼的船下午2点以后才能回来，于是，我们沿着海滨小道转悠。
刚走几步，发现前方路边的露天空地上，搭建了一个帆布红顶帐篷，迎面挂着一条新郎新娘“喜结良缘”的横幅。走近一看，帐篷里摆着四排宴会圆桌；帐篷的一端设有临时厨房，七八个大厨在忙碌着，身旁的长案上摆放着一盘盘佳肴。同行的一位女士脱口而出：“好香！”我们问正在烤大虾的大厨，哪位是婚宴的主人？她说，婚宴12点开始，不过，新郎新娘会提前一个小时在路口迎接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
出于好奇，我们决定参加这对新人的婚礼，品味一下当地渔村传统风俗和婚宴美食。了解到参加婚宴一般随礼二三百元，我们心中有数了，便在村里溜达起来。村里弥漫着喜庆的氛围，不少路口、墙壁、树上贴有“囍”字的红纸。
临近中午，帐篷旁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只见一对新人在伴郎伴娘的陪伴下，正在迎接前来贺喜的客人。
新娘体态丰腴，脸色红润，身穿红色嫁衣，头戴一朵红花，洋溢着青春气息和独特风韵，笑起来的时候特别阳光灿烂，亲切和蔼。新郎清瘦俊朗，嘴唇红润，身穿黑色的西装，一朵红花插在胸口的口袋里，显得稳重优雅，特别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自信而坚定的目光。
我们向这对新人祝福，新娘见我们是外地人，那双含笑的眼睛立刻变得惊讶。我们告诉她，是从安徽来这里“猫冬”的，今天来这里买海鲜，遇上了你们大喜的日子。我们与新郎新娘合影，新娘邀请我们参加婚宴。我们要出个份子，新郎新娘异口同声地回绝。我说：“能参加婚宴是我们的缘分，出份子是我们的心愿。”这对新人见我们很诚恳，便不再坚持。
帐篷里的人逐渐多起来，桌上放着香烟、饮料和自酿的特色果酒，我们选了一个靠墙的边桌。最开心的是小孩，他们不停地在这桌与那桌之间跑来跑去，洒下一串串欢快的笑声。不一会儿，3个年轻人过来与我们拼桌。虽然互不相识，但在这喜庆的氛围里，大家都友好热情，互相谦让。质朴英俊、面带微笑的小伙子姓陆，本村人，在市农垦系统工作；另一位是他的同事，也是应邀来感受渔村婚庆风俗的；还有一位是他的弟弟，正在中学读书。
小陆听说我们对当地的婚庆风俗好奇，便津津有味地介绍。传统的习俗是，婚礼当天，新郎带领花车到新娘家迎娶，新娘走出家门后一路微笑，不可回头。新郎新娘上车一起坐在副驾驶位子上，也就是新郎抱着新娘坐，随后娘家人拿出新鞋给新娘换上，带回旧鞋，意思是不能将娘家的泥土带到夫家，以免娘家变穷。这时，新郎新娘给换鞋人红包，俗称“提鞋钱”。之后，车队便带着两位新人直奔男方家完婚。小陆说，这种仪式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再说两人同坐副驾驶位子也是违反交规的。现在的年轻人更喜欢在自家村里举行婚礼，就像今天这样，热闹喜庆，很有乡土味。婚宴一般在20桌左右，今天这个规模算是比较大的。他说，将来他结婚，也会在村里办，“农村长大的孩子，如果不在老家举行一场原汁原味的乡村婚礼，肯定会遗憾的”。
我们问他什么时候结婚，如果我们在这里，一定前来贺喜。他笑着说，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如果有了，婚礼一定放在冬季，放在你们来这里的日子。他说：“有来自远方的朋友祝福，一生一定会幸福。”
正说着，一位先生端来一盘白切鸡，婚宴正式开始。小陆俨然成了主人，招呼我们先吃，并给我们倒酒，我们一行人都不喝酒，他们也不喝。小陆说：“现在喝酒的人越来越少了。”
我们问，怎么没有婚礼仪式？在我们那里，随着庄严雄伟的《婚礼进行曲》响起，新娘会在父亲的牵引下来到婚礼台上，把女儿的手放在新郎手中，表明把女儿的一生托付给了新郎。然后是证婚人讲话，一对新人叩拜双方父母、新人互拜、交换戒指、喝交杯酒等等一整套程序。
小陆说，这种烦琐仪式在城里酒店有时候还有，但在村里办就没那么复杂了。“渔民们很实在，办任何事都像出海打鱼那样简单，轻松愉快。结婚了，就在露天里举办一个婚宴，亲朋好友相聚一起，热闹一下。这样反而让人记忆深刻，回味无穷。”
我赞同小陆的观点，传统的婚礼固然有其美好的地方，但如果仪式过于奢华与繁复，往往会让人忽略婚礼的真正意义。简化仪式不意味着简化幸福，真爱在于心灵的相通。
佳肴一道一道上，自然以海鲜为主，比酒店实在得多，味道也好得多，而且每道菜的份量都很足。超大的油炸大虾肉质新鲜，有一股淡淡的香甜味。白切鸡肉质爽口，肥而不腻。豉汁海鳗，肉离骨连，配上少许辣椒酱，味道鲜美。清蒸蟹贝、红焖鲍鱼、葱油章鱼、走油蹄膀、白灼基围虾等一盘盘叠放在一起，摞满了一桌，喜宴的气氛越来越热烈。“这么丰盛多样的佳肴肯定吃不完，浪费了太可惜。”我说。小陆笑着指向身旁的一根帐篷支柱说：“你看这上面挂的食品袋，就是给客人打包用的。带回家，晚上还是一顿丰盛的美餐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新人开始敬酒，喜宴进入高潮。新郎新娘挨着桌子敬，我们以茶代酒，举杯向这对新人祝福，新人满脸灿烂。
这时，天空下起小雨，落在帐篷上沙沙作响。这声音和着大海扑来的阵阵涛声，组成一曲大自然的乐章，宛如优雅的《婚礼进行曲》，在为两位新人祝福。
原标 题《渔家的婚宴》
作者：王正忠
责编：张子晴 / 校对：秦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