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穿成了一个宫女。

「天天锁在这深宫里,太没意思了。」

我准备逃出去的那晚,碰到了和我一样想逃出去的太监。

我俩互帮互助,从狗洞里钻了出来。

然后,一起被抓,侍卫把我俩带到皇后面前。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皇后扇了那太监一巴掌:

「还好是被我的人发现,不然你这个太子别想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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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穿成宫女之前,我本来是个无拘无束的新时代女性。

想喝酒喝酒,想蹦迪蹦迪。

结果现在被困在深宫大院里,各种规矩乱七八糟一大堆,无聊得要死。

「天天锁在这深宫里,太没意思了。」

我深思熟虑,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下定了决心。

决定了!就是今晚!

收拾完一个小包裹,看四下无人,我沿着早就踩好的路线,直奔院墙上最大的狗洞而去。

我早就比量好了!那个狗洞又大又圆!我这么纤细苗条,一定可以钻过去的!

沿着院墙往前溜的时候,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忽然听见身边一阵异响。

我借着微弱的月光,抬头定睛一看。

我嘞个豆!

三米高的院墙上,居然趴着一个太监!

这人像个考拉一样,双手双脚紧紧扒着墙,肚皮贴在墙上。

不仔细看的话,甚至发现不了。

我瞪大眼睛走上前去,踮起脚尖。

那人看起来年纪轻轻,脸贴在墙上,紧闭着眼睛,和我还有一米多的距离。

「哥们儿,趴墙上干啥呢?」

听见有人说话,小太监猛地睁眼,吓得倒抽了一口气,语气生硬地发出质问:

「你是谁?」

我换上一副友好的表情:「我是孙答应房里的下人。」

我骗他的。其实我是魏贵妃房里的宫女,怕他告密而已。

又问他:「你是谁?」

小太监眼珠子一转:「本、本人是太子房里的下、下人。」

还自称本人,太子房里的太监倒是讲究用词。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哥们儿,卡墙上了?」

小太监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咕嘟咽了一口唾沫:

「我本来想翻出去的。」

他说着,气息逐渐不稳,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慌张。

「可是我也没想到,这院墙居然这么高!」

小太监说着,委屈巴巴地抹了一把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现在下不来了。」

他将脖子使劲往下探:「好姐姐,能不能帮我下来?别跟别人说,我给你银子。」

银子?多少银子?

我眼睛一转,问趴在墙上的人:「你要逃跑?」

小太监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以后要自力更生,多带点银子总没坏处。

我看着面相人畜无害的小太监,决定狮子大张口宰他一宰。

「一口价,十两银子。不光帮你下来,还能帮你逃出去。」

我一个宠妃房里的宫女,两个月才得一两银子二贯钱。

太监的月钱跟我们差不多,算上各种赏赐,十两银子也得攒个一年半载。

我以为这小太监肯定会肉疼,谁知他听了却露出一脸疑惑。

「只要十两?」

小太监空出一只手,往怀里一摸,接着当啷一声,一大块银子就这么砸在了我脚边。

小太监嘟嘟囔囔:「我没有十两的银子,这是最小的。」

我慌忙捡起来颠一颠,直接变成了癫婆。

我去?这么大?这么沉?

这得有至少二十两吧?

太子房里的太监都这么有钱吗?这是贪了多少啊?

早知道直接要五十两了!

还有,他揣着这么沉的银子怎么上去的?

我还在下面发癫,头顶传来小太监弱弱的声音:

「那个,能先帮我下来吗?上面风好大,我好害怕。」

我赶紧拍拍自己的肩膀,让他踩着下来。

站到地上我才发现,这太监长得挺高,五官也颇为英挺。

可惜了,是个太监,还贪污。

我把银子装进自己的包裹:「太监跟上,本姑娘带你正确出逃。」

小太监一路颤颤巍巍。

「不好意思,刚刚恐高,腿有点软。」

我带着小太监走到狗洞前,率先一头钻了出去。

小太监紧随其后。

结果好死不死,屁股被卡在了狗洞里。

我急得想骂人。

再过一会儿,巡逻的侍卫就要走到这个墙角了!

要是他被抓住了,指不定把我供出去。

我对着半截卡在墙里的太监:「快,把手给我,我拽你!」

贪污的小太监表现出一丝迟疑:「男女授受不亲,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我着急地打断他:「你一个太监,管什么男男女女的!」

虽然月光昏暗,我感到了他的备受侮辱。

我一把拽住他的手,卯足了劲把他往外拽。

「疼!疼!疼!疼!」

「闭嘴!别出声!」

我使出全身力气,小太监在墙里使劲蹬腿,终于把他拽了出来。

然后我一回头,和举着火把的侍卫四目相对。

「看你俩半天了,都没发现我。」

侍卫一脸被忽视的挫败表情。

我和还趴在地上的小太监颤颤巍巍。侍卫叹了口气。

「二位跟我走一趟吧。」

2

其实我本来是想拔腿开溜的。

私自出逃,还帮他人逃跑。我怕是得被棍棒伺候,打得皮开肉绽。

但那个侍卫不光打着灯笼,还拎着一把看起来三十斤不止的大刀。

我两相权衡利弊,觉得自己可能跑不出挥刀的半径,还是乖乖跟他走了。

我以为侍卫会把我俩带到管事面前领罚。

于是我俩现在乖乖并排跪在皇后面前。

皇后?!皇后?皇后!

不是,就我俩这身份?

把我俩带到凤仪宫里叨扰人家合适吗?

以前在宴会大典上服侍,远远看见皇后,都是她凤颜端庄,华丽雍容的样子。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居然能看到皇后娘娘素面朝天,披散长发,睡袍外面随意裹着一件披风。

也是哈,皇后娘娘总不能睡觉都盘头。

就算是从睡梦中被惊醒,皇后也保持着沉静的气度。

她缓缓从榻上站起身来,裙摆飘摇,在我和小太监面前站住。

我不禁心里感慨。皇后就是皇后,就这两步路,都走得仪态万方。

那狗屁皇帝放着这样的皇后不爱,天天来魏贵妃房里干什么?

皇帝每次来魏贵妃房里,都得拉开架势招待。

又是打扫又是煲汤,把我们这些下人累个半死。

不过,我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伺候了。

我正在心里飞速盘算,要找个什么借口。

只听得耳边突然呼呼生风,什么东西飞快地从我眼前掠过——

肉和肉的撞击声,在我耳边清脆又响亮地响起。

是皇后巴掌上的肉,和小太监脸上的肉的撞击声。

我一脸惊惧。

私自逃出宫,居然会被皇后娘娘亲自扇耳光吗?

我还在诧异中没缓过神,皇后气恼的声音就在我头顶响起:

「还好是被我的人发现,不然你这个太子别想做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原来这小太监是太子假扮的,怪不得那么有钱。

第二反应是,不对。

太子?

刚才屁股被卡在狗洞里的人,是当今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幸亏我刚刚提前跪下了。要是刚才没跪下,这会儿也得吓得腿一软跪下了。

以前我听皇后开口,最多就是在宫宴上说说场面话,什么本宫甚喜,赏赏这个,赏赏那个。

这会儿却对着那太监,不,那太子,破口怒骂。

「你这不开窍的,明明是本宫生的孩子,怎么没有半分算计!」

「你刚立太子,根基不稳,魏贵妃近来愈发得宠,魏丞相那老头又整日在皇上耳边撺掇改立!」

「要是在这节骨眼上被发现私自外出,你离被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皇后又生太子的气,又圣皇帝的气,又生丞相和魏贵妃父女的气。

先把太子和皇上一对父子一顿痛骂。

又把魏贵妃和魏丞相一对父女一顿痛骂。

太子低头跪着,不敢吱声。

我心里期盼着皇后忙着骂太子,把我忘了,更不敢吱声。

可惜,皇后的记性显然比我期望的要好。

最后一句骂完,皇后喘了口气,原本素纸般的脸上也因为情绪激动有了几分血色。

「魏贤淑那个蛇蝎心肠的,简直是罪该万死!」

转过头来就问我:「你,是谁屋里的?」

当着皇后的面,我无论如何不敢再撒谎。

可惜如今,实话和谎言同样让我哽咽。

宫外夜色暗涌。这个时代和我出生的时代,相差了不知道几千年。

可人与人之间阶级的鸿沟只增不减,我的未来握在皇后手上,岌岌可危。

我恭恭敬敬:「奴婢是魏贵妃房里的。」

此话一出,滔滔不绝的皇后,默默挨骂的太子,还有安稳不动的侍卫,一齐看向了我了。

活了两辈子,出身即原罪这句话,我是第一次深刻体会。

皇后看着我,一双杏眼圆睁,似乎为我的诚实瞠目结舌。

太子看着我,两条眉毛倒立,似乎为我的欺骗心生不满。

只有侍卫看着我,神情躲闪,似乎为我的未来隐隐担忧。

皇后挥挥手,在场唯一一个也许关心我死活的侍卫,沉默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晨风,替本宫看看,魏贵妃房里宫女出逃的时候,都带了些什么。」

毫无反抗余力地,我小得可怜的包裹里的东西,被稀里哗啦地倒在了地上。

一堆碎银子,一块太子刚刚给我的银元宝,一叠帕子,几块干粮,一本插画书。

皇后捡起一块手帕,仔仔细细地瞧着上面的刺绣,微眯着双眼,像在思索什么。

终于,一排明烛微微摇曳,皇后似乎下定了决心。

她款款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撒下阴影将我笼罩,长长的指甲挑起我的下颌。

完了,这是要扇我巴掌了。

「你叫什么?」

「回皇后娘娘,奴婢叫欢喜。」

记得刚穿到这具身体的时候,即使有了原身的记忆,我还是对需要自称奴婢、动辄就要下跪充满了屈辱感。

过了这么长时间,这下跪跪得是越来越顺畅了。

果然,人的可塑性强得可怕。

「名字起得倒是明白。」

这名字,是魏贵妃给原身体的。

烛光倒映在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霎的璀璨明亮,美丽又危险。

「欢喜,人证物证俱在,你欲私自出逃,可知作何责罚?」

我想要低下头避开皇后的目光,可尖锐的指甲抵住我的喉咙,让我不敢妄动,只能仰着头回话。

「杖责三十,降职一等,罚六个月月钱。」

皇后轻笑起来,眼睛映衬温暖的火光,却显得那么冰冷。

「那你可知,欲要勾引太子,私自出逃,作何责罚?」

我心中一颤:「求皇后娘娘,欢喜今晚之前从没见过太子,欢喜没有想到——」

辩解凝固在喉咙。

皇后唇角的微笑分明在告诉我:我说你是犯了什么罪,你就是犯了什么罪。

而身边那个假扮成太监,踩着我肩膀下墙,被我拽出狗洞的太子,此时却是一脸司空见惯的模样,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威逼一个宫女。

「欢喜,本宫问你,勾引太子私自出逃,该当何罪?」

我不知道我和皇后现在的距离,还算不算正常的社交距离。

但是从这个自下而上的,皇后的面庞居然显得比平时年轻了不少。

我声细如蚊:「当斩。」

3

皇后满意地放开我的下巴。

「欢喜,你虽然地位低贱,但是个聪明人。」

「本宫相信你知道,眼下该如何衡权利弊。」

「自从魏贵妃入宫以来,除了她自己之外,后宫里再无嫔妃产下子嗣。」

「欢喜,为了整治后宫,本宫命你查清,此事跟魏贵妃是否有关。」

皇后的指尖挑起一块手帕:「欢喜是好孩子,也不想自己娘亲的双手,再也绣不出这漂亮的手帕来吧?」

我被悄无声息地带回了宫里。

离开的时候,太子的目光紧紧落在我的身上,让我只觉得浑身不适。

天还没有亮。

我换了衣服缩进被子。身边同住的宫女还在沉沉睡着。

出逃,遇见太子,被皇后威胁,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皇后把包裹还给了我,只拿走了一副帕子。

临别前甚至对我微笑,摸了摸我的脸颊。

仿佛刚才,用家人性命威胁我的,根本是另一个人。

我刚刚穿越到这具身体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叫欢喜的宫女,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刺绣功夫。

当初宫里的管事就是看中了这门手艺,破格将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欢喜收入宫中。

就连皇后宫里的一些摆件都出自欢喜之手。

而凭借记忆我也知道,这件事是原身的母亲教给她的。

欢喜的母亲本来是皇后身边的绣娘。到了嫁人的年龄,便离开了皇宫嫁给了欢喜的父亲。

欢喜的父亲去世,母亲一手将她拉扯长大。

虽然日子清贫,但不同于常见的孤苦无依的穿越剧本,母亲却从小对她疼爱有加。

进宫也并不是被逼迫,而是因为母亲生了病。宫里的月俸多些,原身为了给母亲治病自愿当了宫女。

这些年原身一有钱,就几乎尽数用来买药请大夫。

我穿越到这具身体后,在休假的日子里回过几次家,见了我名义上的「娘」。

凭借原身生前的记忆,我自诩伪装得天衣无缝,就连曾经与原身最亲近的朋友也未曾发现丝毫破绽。

可是当我回到那个破旧的小院,回到那个将近一年没见的,久病的娘亲床前。

她从床上强撑着支起身子,伸出双手捧住我的脸,眼里却满是疑惑。

那位母亲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乖宝,你怎么了?」

原本是我的灵魂附了欢喜的身子,这瞬间我却仿佛感觉,欢喜的情绪狠狠冲刷了我的心脏。

原来生命已灭,游魂还在心心念念着故乡。

上一世我生长的家里,没有父爱母爱,只有碎酒瓶,玻璃渣,二手烟和不由分说的殴打和责骂。

所以那双手附在我的脸上的瞬间,眼泪充满眼眶的瞬间,一声「娘」脱口而出。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这种感情,以前从来没有过。

哪怕知道女儿身上发生了某种不知名的变化,她还是不断地用肿胀的手指刺出一幅幅欢喜儿时最喜欢的图画,拜托买菜的差役送进宫里。

宫里的生活烦闷无趣,期待这些新奇有趣的手帕,倒是不知不觉成了一项消遣。

我收到那些帕子的时候,心里每每都会怅然。

那个病恹恹的母亲绣出这些手帕,究竟是为了给我,还是在等待她曾经的女儿回来?

无论如何,这位能绣出落霞和潮水的母亲,不应该卷入宫廷斗争中的无妄之灾中。

我闭上眼睛,皇后似笑非笑的笑容又一次浮现在脑海。

我咬咬牙。我甚至不是个古代人,居然被卷进了宫斗里。

太子半夜携宫女出逃,顶多受个禁足的惩罚。

宫女半夜勾引太子出逃,却是该死的罪状。

太子还未娶妻,可能阻碍太子联姻,损害皇家颜面的一个小小宫女,最有可能消失得无声无息。

多不公平。

可惜世界从来就不公平。

不就是让我当奸细吗?当就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