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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 年 12 月 3 日下午 2 点多钟,地处沈阳市西南部的辽中县公安局接到报案:辽中县金属公司住宅楼 4单元 4 楼 2 号居民刘忠玉一家三口人被杀死在家里,辽中县公安局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窦洪良立即率领刑警大队的侦查员赶赴现场,不一会儿,辽中县公安局局长李林春、政委姜连仁以及县主管政法的副书记张志武也随后赶到。因为案情重大,县局请来沈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技侦人员,对现场进行了全面勘查。

受害者家住房比较宽敞,一进门往里走是一间客厅,南部的房间是卧室。卧室的左侧摆放着立柜和沙发,靠右侧的位置上有一张床,床上赫然躺着三具尸体,男的头北脚南,女的蜷曲着身子头西脚东,旁边还有一个孩子,他们的身上都是血迹斑斑,惨不忍睹。报案者是死者刘忠玉的父亲,他向侦查员介绍了儿子刘忠玉家的一些情况。刘忠玉今年28 岁,头些年一直经商,挣了不少钱,两年前在新立屯又投资 30 多万办了一个奶牛场,颇具规模,雇用了大约 30 多名打工者,该场由刘忠玉本人及其妻子张红共同料理经营。刘忠玉在 12 月 2 日下午 4 点多钟卖了几十头牛,卖牛款为 10 万,买主先付了五万元现金,说另一半过几天再给。刘忠玉卖完牛之后,便和妻子张红、3 岁的女儿刘美石去了父亲家。在吃饭的时候,刘父还亲眼看到刘美石拿着一摞子钱玩,吃完饭后,刘忠玉一家三口打车回了自己家。第二天下午,刘父见儿子一家三口还没到牛场上班,打电话也没人接,就前往儿子家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敲了几下门没有动静,便拿钥匙开门进屋,谁知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急忙打“110 ”报警。

通过现场勘查,侦查员发现门锁无撬压痕迹,死者的身上有钝器伤和尖刀刺伤,初步断定死者应该在熟睡状态中被人袭击;现场遗留一根一米长的有新割断痕迹的铁管,一端缠着胶布,一端沾有血迹及细微毛发;凶手进屋后是穿着这家拖鞋进卧室作的案,可见其善于伪装自己,具有一定的反侦查经验;另外,死者家中的 5. 6 万元现金不见了。

副局长窦洪良将侦查员分成几路:一路继续勘查现场,一路在该栋楼逐户走访,一路访问死者亲属,最后一路访问在死者养牛场打工的人员。侦破工作犹如一张大网迅速展开了。当天下午,一条条有价值的线索反馈上来。据该楼一户居民反映说,他们在下半夜 2 点多钟听到了这家有女人的尖叫声及打斗的声音,他们以为是两口子打架,也没在意,但后来又听到有一个人匆匆下楼梯的脚步声,他们觉得奇怪,就顺着窗台偷偷往下看,借着灯光隐隐约约可见此人为男子,他坐上出租车,车往东开走了。侦破工作进行到晚上 11 点多钟,忙了一天的侦查员们毫无倦意。针对各路人马走访调查的结果,县局领导成员对此案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将其定性为特大入室杀人抢劫案,凶手为一人,而且是熟人,作案时间为 3 日凌晨 2 点多钟。根据已经掌握的证据和线索,侦查员决定从以下几方面着手,展开工作:一是寻找作案凶器——这根铁管及胶布的销售地点;二是寻找那辆凶手乘坐的出租车;三是在死者亲属和奶牛场中寻找犯罪嫌疑人。

第二天,经过细致排查,列出了三个重点嫌疑人:一个是刘家亲属高某某,他经济比较困难,经常向刘忠玉要钱,刘忠玉不太愿意搭理他,案发后,此人神秘失踪;还有一个亲属叫李某某,案发前后也突然没了踪影;另外有一个在养牛场打工的人叫艾革飞,他在 12 月 2 日下午 4 点多卖牛时曾经帮过装车,但在下午 5 点多钟他就忽然之间不见了。侦查员颇费了一番周折,终于查到了高某某和李某某的去向,但经过进一步排查,这两个人均无作案嫌疑。而打工仔艾革飞的疑点则越来越大,侦查焦点于是立刻集中到艾革飞的身上。艾革飞究竟是不是凶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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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查员在奶牛场职工当中了解到,艾革飞来自河北省一个小村庄,在牛场打工已有一年时间了,他在辽中有一个亲属叫艾存峰,虽然艾存峰与艾革飞年龄相差不算太大,但按着艾家族谱论辈分,艾革飞称呼艾存峰为三爷。艾存峰与刘忠玉早就相识,所以他就将艾革飞介绍到刘忠玉的奶牛场上班。侦查员不辞辛苦,又找到艾存峰调查艾革飞的下落,艾存峰说最近艾革飞根本没露过面,侦查员又问他艾革飞可能去往的地方,艾存峰隐隐感觉到艾革飞大概是出了什么事,因为毕竟是亲戚,他起初吞吞吐吐地打葫芦语,不愿以实相告,侦查员对他晓之以理,艾存峰不得不说出艾革飞的老家在河北省沧州市刘古士镇米各庄,而且还提供说艾革飞在辽中有一个表姑,并向侦查员说出了具体的地址。侦查员于是赶到艾革飞的表姑家里,问其可有艾革飞的消息,艾革飞的表姑说:“12 月 2 日那天下午 5 点多钟,艾革飞在牛场装车后来过,但半夜1 点多钟就走了,第二天打来电话说他不准备在牛场干了,问他为什么,他也没说啥,只说过阵子再来取东西。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与此同时,那根作案用的铁管及缠在铁管上的胶布都查到了销售地点,卖货老板介绍的买主体貌特征与艾革飞相符。另外,那个载乘凶手的出租车司机也被找到,他也基本认定乘车人是艾革飞。看来艾革飞就是这起入室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他到能逃到哪里去呢?

县局领导班子经过研究,认为有必要去艾革飞的老家沧州走一趟。兵贵神速,几名侦查员带上一名与艾革飞比较熟悉的奶牛场职工,立即南下。到达沧州后,侦查员找到当地派出所说明了情况,但左查右查,却根本没有艾革飞这个人。侦查员大感意外,怎么会没有这个人呢?难道艾存峰说了谎?不可能啊。“艾革飞”会不会是化名呢?对!再找找看。接着,他们又细心地继续在姓艾的人名里查找,结果查出一个叫艾艳兵的人,经奶牛场职工详细辨认,此人就是化名艾革飞的那个人。侦查员心中大喜,总算找到了目标。当地派出所民警说,艾艳兵曾于1999 年末在家乡将村党支部书记一家三口杀死,之后负案在逃,亡命天涯。没想到这次又作了一起滔天大案。

艾艳兵出生于 1968 年,土生土长在刘古士镇米各庄的村子里。他从小就不太爱念书,没受过什么教育,平时不务正业,喜好打架斗殴,令父母操心不已。1991 年他与同村的一位姑娘结了婚,自此劣性多少有所收敛,婚后一年他们家里又添人进口,生了个大胖小子,艾艳兵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夫妻俩靠种地为生,日子过得倒也美满幸福。时光如电,转眼就到了 1999 年。这一年夏天,艾艳兵的老丈人王老汉买了一块宅基地,然后盖了一座大瓦房,这本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不料他家门前的那棵枣树却惹出了一场大祸。王老汉盖完房子不久,村里要修路,王老汉家门前的那棵枣树影响修路,村党支部书记就让王老汉将枣树砍掉,王老汉哪肯舍得将这棵茂盛的枣树砍掉,便说这棵树根本不碍事,两人各说各的理,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村支部书记占了上风,把枣树砍掉了,王老汉因此气得大病了一场。艾艳兵一听说老丈人被气病了,顿时火了,他让老丈人放心,自己一定替他出这口恶气。1999 年 11 月 7 日傍晚时分,艾艳兵找来自己的一个铁哥们儿做帮手,怒气冲冲地前往村支部书记家里,准备好好教训教训村支书。一进门艾艳兵便没好气地问道:“我老丈人家的那棵枣树你凭啥给砍了?”村支部书记说那是工作需要,不得已才砍掉的.艾艳兵大吼了一嗓子:“什么TMD不得已,我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说完,上去就打了村支书一个满脸花,村支书平常哪受过这种“待遇”,两人不由分说便厮打起来。艾艳兵在打斗中吃了一些亏,这愈发激得他恶意丛生,他从腰中抽出随身带的一把尖刀,狠命向村支部书记胸前刺去,这时他的铁哥们儿怕闹出人命来,就上前进行劝阻,结果不仅没拦住,手还被划伤了。艾艳兵气势汹汹,哪肯罢手,他挥刀又刺,可怜的老支书不幸被刺中胸口,当场死于非命。这时村支部书记的儿媳妇和孙子见老支书倒下了,便不顾一切地冲上来与艾艳兵拼命。艾艳兵杀红了眼,他一不做,二不休,挥舞着尖刀乱砍乱刺,将这母子二人也一并杀害。他们仓皇逃离现场。艾艳兵回到家里简单收拾收拾就趁着夜色跑掉了。

辽中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侦查员在沧州当地派出所民警的配合下,对艾艳兵的家里进行了明察暗访,艾艳兵的家人都说艾艳兵出去一年多了,从没回来过,根本不知道他现在能在哪里。侦查员又继续查问,艾艳兵的母亲才说:“艾艳兵前几天曾回来过,但是马上又走了,至于去哪了确实不知道。”侦查员在此蹲坑守候了几天,毫无结果,于是往辽中县局打电话,汇报了河北这边的情况。一连几天,案情没有任何进展。艾艳兵没有逃到河北老家,他一定会去另外的亲戚或朋友家里,县局领导班子经研究决定,兵分几路,分头到吉林、抚顺、沈阳等地艾艳兵的亲戚家去守候。

接着,他们还派人到奶牛场的职工中深入走访,力图找到新的线索,打开突破口,奶牛场的职工反复回忆,终于有名职工想起来一个人,此人姓韩,50 多岁,以前也在奶牛场打工,和艾艳兵关系较为密切,两人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但此人离开奶牛场后就不知去哪了,他的家庭地址也无人知晓。这时,又有一名职工回忆说:“去年过春节的时候,老韩的家里曾给他邮过包裹,他也给家里邮过钱。”

这倒是一条好线索,侦查员眼前一亮,迅速赶到辽中县邮局,在成堆的包裹单和汇款底根中,终于查到了老韩的家庭地址:内蒙古兴安盟喀右旗某村.此处地界荒凉,艾艳兵逃往这里的机会很大,县局领导异常兴奋,立即向该地警方发出协查通报,并部署人员前往。侦查员找到老韩了解到,艾艳兵在 2000 年上半年来过他家两次,流露过想在这里卖酒的意思。看来,艾艳兵很有可能会来这里“定居”。

侦查员决定张网以待,守株待兔。2000 年 12 月 12 日夜晚,内蒙古兴安盟喀右旗某村万籁俱寂。这时候,寂静的村庄里突然开来一辆满载酒桶的大货车,车径直驶到老韩家的门口停下,只听车门一开,下来一个人,正是艾艳兵,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蹲坑守候的民警们一拥而上,顿时将艾艳兵摁倒在地,艾艳兵凭着体力壮还想反抗,但没几个回合就被带上了手铐,不再挣扎了。第二天下午 3点多钟,艾艳兵被押解回到辽中县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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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艳兵于 1999 年末在河北老家杀害村支部书记一家三口后,便化名“艾革飞”逃到沈阳市辽中县,根据家谱,他找到了艾存峰,认作“三爷”,算是暂时有了一个落脚之地。之后,艾存峰将其介绍到刘忠玉的奶牛场上班。初到奶牛场,艾艳兵也曾想在此好好干,一来多挣些钱,二来也能逃避警方追查,因此他干起活来格外卖力气,每天早 4 点开工,晚 8 点收工,喂牛、蒸料、起粪,什么都干,不怕脏累。他第一个月的辛苦挣得了 300 元工钱,虽然少一些,但艾艳兵已十分满足。之后,艾艳兵仍然拼命干活,然而接下来一连几个月却没有开工资,老板的说法是先压着,以防止职工辞职。艾艳兵的心中不免有些怨气,自己干活那么累,竟然不给发工资,于是,他就想出了一个办法,让亲属往奶牛场打电话,说要向艾艳兵借钱买四轮车,艾艳兵以此为由,继续向刘忠玉索要工资,刘忠玉仍以种种借口迟迟不给,令艾艳兵恼恨日增。

有一次,艾艳兵抽空去外面的小饭店喝了一顿酒,回来时遭到了刘忠玉岳母的怒斥:“你是不是嫌这里的伙食不好,到外边去喝哪门子酒!”说得艾艳兵心里极不自在。不仅如此,艾艳兵在干活过程中遭到老板打骂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使艾艳兵的心里时时怀着一种报仇的意念。他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道:“我的人生信条是,只要是对我有利的事,我都会干,不管是不是损人利己。”

2000 年 11 月 26 日,艾艳兵无意|中发现老板娘的衣服放在办公室里,他便有预谋地将其兜里的家门钥匙偷出,准备找机会报仇雪恨。刘忠玉夫妻两人丢钥匙后,也都没在意,家里的防盗门也没换锁,这就为日后的悲剧埋下了祸根。艾艳兵偷完钥匙后,又到五金销售部买了一根铁管和胶布,然后将胶布缠在铁管的一端,以利于作案时使用。作案工具已经齐备,艾艳兵心中的复仇欲望也越来越强烈了。

2000年12 月 2 日下午,奶牛场卖完牛后,艾艳兵觉得自己等待的时机终于来到了,首先报仇,将刘家的人全部杀掉,然后再抢钱,堪称一举两得。他在场里吃完了饭,就去了表姑家里养神,大约在半夜1 点钟左右,他穿衣起床,对表姑说有点事要办,就带上铁管和一把尖刀,星夜向刘忠玉家赶去。到了刘家,艾艳兵悄悄地用那把钥匙开了门,进屋后他怕留下脚印,就换了一双拖鞋,蹑手蹑脚进了卧室。借着窗外隐隐的月光,他发现刘家三口均已熟睡,他便举起铁棍,先砸向刘忠玉的头部,刘忠玉还没来得及叫喊就死于梦中。刘忠玉的妻子张红听到声响被惊醒,见眼前突然冒出个黑影,立即惊叫起来,艾艳兵用铁棍和尖刀连砸带刺,张红也倒在了血泊之中。艾艳兵又残忍地将屠刀挥向了 3 岁的幼童……艾艳兵在刹那间就杀死了三条人命,他缓了缓神,急忙跑到楼下,打了一辆出租车逃往沈阳,然后乘坐火车回了一趟河北老家,他不敢久留,又辗转奔长春,在五棵树地区买了一车酒,雇车开往内蒙古兴安盟,准备投奔老朋友老韩,在那里安营扎寨做卖酒生意,但最终还是落入了恢恢法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