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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汽车行至新疆叶城新藏线零公里处,我的内心格外激动。

“看,喀喇昆仑!”循着战友的声音望去,巍然屹立于帕米尔高原的“昆仑三雄”,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不禁在心中感慨:“哥,我见到喀喇昆仑了!”

20世纪70年代,哥哥参军入伍,来到西部边疆。听父亲说,他要坐好几天火车和汽车,才能抵达部队驻地。母亲对儿子日思夜想,常常站在家门口朝车站的方向张望。我当时少不更事,看到母亲怅然的样子,好奇地问:“哥去哪里当兵了?”母亲从未出过远门,不知如何描述哥哥当兵的地方,就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听说在天边边上。”

从此,“天边边上”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后来,哥探家时,我好奇地问他:“天边边上是哪里呀?”哥说:“在喀喇昆仑山。”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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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哥从高原寄来的信,成了我家像过年般高兴的事。每逢此时,父亲准会提早下班,召集家人一起看信。父亲读信时,母亲就小心翼翼地拿着信封,听到高兴处,笑得合不拢嘴。我则兴奋地围着父母转圈。

从一封封来信中,我们熟悉了哥的成长进步。他先后当上了勤务员、副班长、班长,还光荣地被选拔去学开车。父母把这些好消息成天挂在嘴上,逢人就夸哥是好样的。哥寄来的信,信封上都盖着一枚三角戳,看起来像座巍峨的山。年幼的我,将它视作了哥口中的喀喇昆仑山。

那天,我们在一处平坦的地方停下来稍作休息。我掏出揣在身上的口琴,吹了一曲《妈妈的吻》。由于身体出现了高原反应,我吹得断断续续,但望着周围壮观的景致,心中又升起莫名的感动。

哥第一次探家时,给我带的礼物就是这把口琴。我闲来无事时,就照着说明书练习,学会的第一首曲子,便是《妈妈的吻》。这首歌曲,也是哥为家人表演时,吹得最好听的曲子。后来,每逢学校举行文艺活动,我都会踊跃上台进行口琴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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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探家期间,去看望亲戚和战友家人都会带上我。哥身材高大,穿军装威武挺拔,常常引来羡慕的目光。我这个“小尾巴”,站在哥的身边,心里格外自豪,对军旅的向往之情悄悄萌芽。

在我的记忆中,哥的战友来我家做客时,父母定会盛情招待。从战友口中了解儿子的近况,父母仿佛怎么都听不够。那时,通信手段不便,一封信往往隔很久才能送达。要是哥去执行任务,我们就有大半年收不到他的信。哥的战友来家里,总会捎来哥给我们的礼物。他们离开前,母亲也会把许多双提前做好的鞋垫,塞进他们的行囊中……父母与哥的战友之间,结下了深深的情谊。

哥第二次探家时,到家第二天就被单位紧急召回。父亲刚出差回来,还未进家门,就又要送哥去车站。

哥走后,母亲不停地在家里踱步。忽然,她发现柜子里放着一套崭新的军装。母亲抱上军装,拉起我的手就往车站奔。当我和母亲气喘吁吁赶到站台时,列车即将启动,幸好哥坐在靠窗位置。

哥看出我们的来意,扶起车窗,摆了摆手,说那套军装是不带走的。我看到哥的眼眶有些湿润,他扭过头,不再看我们……后来,我才知道那套军装是哥有意留在家里的。那次任务急重,他想给家人留个念想。

当时,4年一次的探亲假,让哥对家乡难免感到熟悉又陌生。每次只要外出,他都会时刻牵着我的手。正是在这种陪伴中,我听哥讲了许多与喀喇昆仑山有关的故事。它们如山脉一样,绵延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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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们所在的海拔越来越高,气温也低至零下。我想起哥给我讲过的一件往事。那年,大雪毫无征兆地提前封了山,官兵过冬的物资被困在了半路上。哥所在的运输小分队,只好租用地方的牦牛马匹,将物资送上山。一路上,气压很低,哥和战友们高原反应强烈。牲畜到了海拔较高的山口,也会头痛不适,只能用针刺它们的鼻子进行减压,一路上被刺得血迹斑斑。牦牛、驮马在冰川上行走,腿容易打滑后退,须得前面有人拽,后面有人赶,才能一步步往前挪。经过几天跋涉,哥和战友们终于将物资送达连队。那趟经历,哥和几名战友都不同程度地患上了雪盲症,每逢雪天,眼睛就疼痛流泪。

接近海拔5000多米的达坂时,我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哥曾说过,有一次天还未亮,他就随班长们离开营地去执行任务。那是他第一次爬海拔那么高的达坂。满地的碎石,硌得脚生疼。路非常陡,他的一位战友还因高原反应强烈,晕了过去,经过抢救,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那天,我还见到了大片在风中摇曳的红柳。记得哥有一次探亲归队前,曾将几株红柳装进行囊。哥所在单位驻地,当时几乎都是戈壁滩。他和战友住的地窝,经常被风沙掩埋。饱受风沙袭扰的战友们,就想法子改善驻地环境。哥发现红柳是耐高寒与干旱的植物,便带了几株回去。

“我带的红柳发芽了!”那年春天,读到哥的来信,我高兴得欢呼雀跃。如今,看着这大片的红柳林,不知是否有哥当年栽下的那几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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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讲的故事,我每次都听得热泪盈眶。哥说,正是因为喀喇昆仑山艰苦的气候和环境,给了他不怕苦不怕累、敢闯敢干的勇气,为他的成长打下了基础。

在哥的影响下,我后来也参军入伍,还在同年兵中第一个入党,并如愿考上军校。

喀喇昆仑山,一直在我心中。

这次,因为任务需要,我终于走进喀喇昆仑。在一个点位进行习服时,激动之情几乎掩盖了我身体上的不适。洗衣房、晾衣房、阳光书吧、便携吸氧机……生活设施非常齐全。吃过晚饭后,我走进蔬菜大棚,拨通哥的电话,决定告诉他我看到的一切……

作 者 | 王同喜、刘东程、王伟、刁溱宇

编 辑 | 王 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