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篇旅游文写道,徐霞客数次拜访吕梦熊之子不遇,就逛起了大理集市。在大理苍山石门关,徐霞客急切地攀登,最终却不得不暂时放弃。

(公元1639年)三月二十,早晨,徐霞客因挑夫苛刻无度,另找寺中僧人给他挑担子。挑夫来时,徐霞客找他要回定金,挑夫翻来覆去不肯还。徐霞客只好把重东西寄托给觉宗,命令顾仆与寺中僧人先走。他进入西门,去向吕梦熊之子索赔,吕梦熊之子答应赔还。

徐霞客仍走入清真寺,观赏石碑上的梅花痕迹,原来是枯枝而且无花,白色花纹,黑色质地,还是不如顺宁张知府寄存的那些石块奇异。

徐霞客出了南门,与僧人和顾仆同行。他们沿着西山往南,经过五里桥、七里桥、感通寺。寺南上睦,有三四户人家夹在道旁。

西山巍峨的山势稍稍降低,东面洱海弯曲环绕的地形渐渐合拢。他们经阳和铺,过溪上桥,到城关南,再从溪南向西行。南北两面的山都紧逼过来凑拢,水冲捣在溪中如线一般,远远斜视峡内,高峰在北面绕到苍山背后,墙壁样矗立着,弯曲环绕,互相掩映,非常奇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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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南的山峰全成了石壁,倒压在溪上,北峰的一座支峰,如口渴的雌犀牛扑下来,两面的山崖互相粘在一起,中间只通着一条线宽的地方。岩石剖开,山崖倒立。他们时而前行在峡谷中,时而穿越在岩石下。峡谷相距不满四尺,石桥横架在西,长一丈五尺,但窄处仅一尺多,正如天台山的石桥,南边的山崖也很险峻,不能通路。在南边山崖上,徐霞客俯身下瞰峡底,全身毛骨惊然。

二十九里外,三四户人家的茅草房紧靠在西山下,溪流两旁,开始能容下砍凿山崖开辟的田地,然而仍只是像些木钵盂那般,点缀在谷底。

这天,大理道员从漾滇去省城,赵州、大理府、蒙化府众多迎接的官员,徐霞客小步艰难地行走在雨中。此地离四十里桥还有五里,他担心桥边的旅店被众多迎接官员所占据,就询问房主人想投宿,也借以躲雨。

(公元1639年)三月二十一,鸡叫两遍,徐霞客催促主人做饭,吃罢早餐,他们天明才动身,云气仍然很浓。

他们来到四十里桥,有座亭桥跨在溪上,亭子已有一半倒塌,桥下溪水奔腾,十分湍急。桥东有几家人紧靠在东面山崖下,全是居留停宿的客店,此地是蒙化府的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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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合江铺,数十户人家背靠东山建房,夹住道路成巷道。

他们来到金牛屯,民居也是夹住道路成巷道。他们走到屯北,有条小溪从东山流出,石桥架在溪上,桥侧有块石碑,徐霞客擦拭后读了碑文,是罗近溪所题石门桥的诗句。他抬头东望,忽然云气迸裂开,露出两片青色的芙蓉,插入天空,拔地而起,成双并立,相对耸峙,门内高大的山峦层层叠叠,互相映衬,云影出没其中,令人神思腾跃。

徐霞客急忙招呼顾仆与僧人,但二人已在前边,他远远地追赶他们,二里路后才赶上。他正想强迫他们返回,有位僧人在旁边观望他们。徐霞客得知他就是石门旁药师寺的和尚。这僧人说,石门上有个玉皇阁,还有两个山洞明亮宽敞可以居住,他欣然同意他们留宿寺中。

于是僧人向东从小路给他们领路,抵达山下,经过一座村庄,就到药师寺了。他们停宿在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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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僧人法名叫性严,他请徐霞客坐在小阁上,他摘来蚕豆做饭。此时还是上午,徐霞客想登山。性严说,玉皇阁要走十多里路,况且有两个山洞的胜景,必须明天早晨去游一整天,今天来不及了。

性严在山中的事未办完,他送他们返回寺中后,就又离开了,他把钥匙放在徐霞客身旁。徐霞客向往石门的奇妙胜景,吃完饭,他立即锁上性严的小阁,向东南望着石门赶去,沿途荒草蔽野,田埂残断,竟然顾不上选择道路了。

徐霞客走了二里路后,一条大溪从石门流出,溪北无路进去,他下到溪中。溪中有许多巨石,多奔泻急流,也无路进去。石门近在咫尺之间,上下紧逼束拢,两面陡削,高有万仞,相距不超过两丈,它顶上两端如同一体,它的根部只容得下一条溪水。大概本来一座山崖屏风样矗立,从山脊当中一刀,笔直剖开,形成了这座山,所以既难以从陆地上登,又无法从溪中逆水而上。

徐霞客徘徊了很久,只得渡到溪南,反向顺着路往西出来。很久之后,他找到一条向东去的小径,再沿着它进去,将到门下时,又渡到溪北。溪水中有绑着的木头架在巨石上以便渡过,他心知这条道有不少行人,就大喜过望,再往东逼近石门下,成丛的竹林覆盖着道路。路分两条,一条向东伸向坡上的石磴,一条往南下到溪口。

他先向下走近溪边,见溪水正正地从石门中跃出,有块巨石挡在门口扼住流水,分成两条水道。水沿着水道下流,北边的水则漫过岩石腾入空中,作出珠帘的形状,气势非常雄伟。南边的则嵌入槽中,从缝隙中倒下来,呈现出悬垂迅急的流水样子,但水势十分紧束。高处两丈多,两旁石崖都很狭窄峻削,不能上登。

他只好再向上走东边的岔道登石磴。不久路又分成两条,一条往北伸向山坡,一条向南伸往到溪边的巨石上。他先走近溪边登上巨石,这块岩石大得好像能装万石的大船,高高漂浮在溪中,它的根部四面全是湍急的波涛徘徊激荡,唯独西北面一条小径悬着石磴通上来,往下俯瞰就是珠帘从这里跳出的地方,向上远眺就见石门两面的石崖劈开云天,如翠刀削成,双双高耸,逼窄紧凑,真是奇观!但是,石门以内,岩石崩裂,水流腾涌,路断不通,徐霞客只得再次向上走,上北边的岔道登石磴。最初,藤枝竹丛蒙蒙茸茸的,既而石崖突立高耸,他走了半里,路断了,沿着石崖往南转,山崖飞空,石影倒立,上方双崖紧逼过来,下边面临绝壑,这就是石门根部了,纵然会攀登的猿猴,能飞的鸟类,也不能穿越进去。

很久,他从原路返回药师寺,姑且暂作休息,写写日记,留待明天去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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