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讲述的第4097位真人故事

睡梦中听到响动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帐篷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吓得我猛然翻身跳了起来,看见一头野牦牛站在帐篷外,愣愣地看着我,原来是它用角撞破了帐篷。我们对峙着,谁也不敢靠近对方一步……

这是当年为了治愈抑郁症,我骑着一辆老旧摩托车,穿越可可西里无人区露营时,遇到有惊无险的情景,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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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叫李屹峰,1990年出生在山东烟台,父母都是农民。小时候,父母对我要求很严格,经常跟我说的话就是:写作业,不准打架,听老师的话。有时犯错,父亲还会打骂我。他们担心我出门惹事,上学回来,基本上都把我关在家里面不让出门。

他们的文化程度不高,只上过初中,却有望子成龙的期盼,希望我读书考上大学,不像他们那样脸朝黄土背朝天,流大汗在地里刨食。

但由于对我的教育缺少方法,所以我的性格变得内向,胆小,不善言辞。因此,我的学习成绩不是很好。

在村里读完小学后,我就到镇上的初中上学。学校离家有10公里路,怎么办?父亲和母亲商量,特地为我买了辆自行车代步。我骑着自行车去上学,每天早出晚归,想把学习成绩搞上去。可是,上初中时我贪玩,喜欢打篮球、踢足球,提高学习成绩成了空想。

初中毕业后,我的成绩够不上考重点高中的分数线,上一般高中也考不上大学。父母就决定让我去读中专,这样,毕业后还可以找个工作混碗饭吃。在县里读二流的中专,工作也不太好找,父亲就给我到市里联系了一所中专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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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型师工作照)

2007年,父母为我筹了每学期2000多元的学费,加上每月300元的生活费,送我到烟台市的中专学校学习机电专业。学了一年后,我不感兴趣,就要求调剂到了工商管理专业学习。

读中专时,学校管理不像重点中学那么严格,学生又处在叛逆期,常常为了一点芝麻小事闹得鸡飞狗跳,甚至动不动就约架。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一个“乱”字了得!我性格内向,虽然不去参与打闹约架之类的事,但喜欢到网吧打游戏。

特别是离开父母后,脱离了看管,就像脱缰的野马,我放肆玩乐。读了三年中专的结果,仔细一盘点,却发觉没有学到什么实用的东西。

2011年中专毕业后,我就开始踏入社会找工作,为生存而努力。现实很残酷,我学的专业根本不具备竞争力,招聘方都要求具有本科以上学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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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凉山彝族村民家过彝族新年)

当时受香港电影周星驰主演的《食神》影响,我还看了一些厨师题材的电视剧和动画片,觉得做饭是件很艺术的事,当厨师很酷,就决定去学厨师。

可是现实一点都不艺术,整天在厨房干活儿。一天到晚就切菜,一麻袋一麻袋地切土豆,一麻袋一麻袋地切鸡肉,我累得腰酸背痛,晚上睡不好觉。

实在太辛苦,受不了,我又去学美发。因为我特别喜欢很酷的发型,崇尚非主流型,喜欢把自己的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

经朋友介绍,我去跟一个很有名气的国家一级技师当学徒,包吃包住,每月只有300元工资。刚开始,我给客人洗头发、抹药水,除此之外,还干一些扫地之类的杂活。

干不久,我的体质对染发的药水过敏,手上长满水痘一样的泡泡,奇痒,很难受!但我不能放弃,这个理发师很棒,很受年轻人的追捧。

当初我来的时候,就暗自下定决心,要从他那里学到很酷的美发手艺,如果半途而废,我就不能成为像他那样让人羡慕的人了。于是我咬牙忍着,终于坚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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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凉山和支教老师们的合影)

美发也跟服装一样,发型、色彩随着审美潮流不断变化,我要追赶上时髦的步伐,就必须不断学习新的技艺。因此,我把收入的大部分钱,都花在了参加美发培训班的学习上。在烟台学习了三年,已经满足不了我逐渐蓬勃的“野心”了。

我把眼光投向烟台之外更广阔的地方,决心在美发行业里干出一番事业来。揣着梦想,我到过北京、上海、南京等大城市。每到一个城市,我都去给当地有名的发型师当学员。在这些美发行业的“前沿阵地”,我开阔了眼界,审美观念不断更新,需要学习的太多,付出的学费也就成倍增长。

有人认为发型师的收入很高,因为理个头、染个发,动辄就是一百两百的。其实不然,他们不知道,发型师的工资是没有底薪的,全靠提成,每100元里只能得到20、30元。如果没有客人,就一分钱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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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教时和学生一起的留影)

在这些大城市里打拼了十几年,除了保障生活和学习外,没挣到钱,我不得不卷铺盖卷回到老家来。梦想被无情的现实碾压得支离破碎,彩虹在哪里,还有希望吗?我不断问自己!迷茫中,我又遇到了一次机会。

2020年,我当学员时的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叫我去上海,他去上海奋斗5年当了店长。我当时已经到了而立之年,收入除了房贷和吃喝外,根本没钱,信用卡都刷爆了。

想到年龄大了,我决心抓住机会最后一搏,看能不能挣到钱。不承想,生活总是捉弄人!

我去了,钱没有想象中的好挣,干了两三周,才发了1300多元的工资。除了按人头提成外,客源少是最主要的原因。这是一家连锁店,位置在上海嘉定区的一个商场里面,每一层楼都有两家理发店,高度饱和,来店里理发的都是熟客,周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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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318时和热情的重庆一家人留影)

我接待的都是一些小孩和阿姨,光靠理发挣不到多少钱,100元里只能得到15元左右的提成。而在上海这样的繁华大都市,每月低于5000元的工资,很难生存下去!就这样,希望再一次泯灭。

之后,更残酷的打击犹如五雷轰顶——父亲去世了!

接到电话传来的噩耗时,我一下蒙了,脑袋一片空白。当天下午4点,我急忙赶到浦东机场,买机票乘上了飞机,于凌晨1点到了家。家里人告诉我,父亲开着拖拉机去干农活,山路崎岖翻了车,人就这样没了。

我非常痛苦,父亲虽然对我很严厉,但他为了养育我们,为了整个家庭付出太多。从我读初中开始,他都在外面打工,每年只有过年才回家一次。父亲挣钱养家的辛苦,我随着年龄的增长感同身受,很能体谅。

他去世了,我痛心疾首,深刻体会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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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西藏的小朋友留影)

安葬父亲后,我还是不死心,既然外出打拼不顺利,不如来一次创业,自己当老板!

2021年,我投入了十几万元在县城开了个理发店。然而,无情的现实再一次将我碾压。疫情期间,常常遇到封闭管理,理发的人极少,甚至,有时连续几天“颗粒无收”。我几乎绝望,怀疑起了人生!

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我仿佛进入了幽深黑暗的隧道,人生之路该怎么走?是继续闷头摸黑前行,还是尽快寻找下一个转角的路口?我冥思苦想,始终没有找到出路,那段时间,我食无味睡无眠,抑郁症悄然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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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车穿过可可西里无人区)

后来,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出去转转看,先散散心,调整一下糟透了的情绪。不是有人说“旅行和改变地方,为思想带来了新的活力”吗?

我就想用旅行这一剂药方,来治疗我的忧郁症,抚慰疲惫的身心。

当时,我就想骑着摩托车出去透透气,可能不会骑出山东。后来,看到视频里有很多人说:“此生必驾318”!我很好奇,想看看这究竟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值得大家这么向往。

于是我决定:全线骑行318国道到拉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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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行西藏露营,被牦牛攻击撞破了帐篷)

我骑上2015年买的、闲置8年的老旧摩托车,带上帐篷、衣服和简单的装备,就向上海方向骑行,因为318国道的零公里处在上海的人民广场。

由于上海禁摩,不能入城,我就选择尽量朝318的源头方向骑。靠近上海后,我从东到西朝拉萨骑去。

我花了2个月时间,行程10000多公里,战胜了高反、雪山、孤独,闯过了可可西里最大的无人区,骑坏了摩托车除发动机以外的所有部件,历尽艰辛,终于完成了“此生必驾318”的壮举。这次旅行的收获,出乎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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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行西藏严重高反)

我骑到重庆时,在观景台碰上一个大哥,他带我到他家做客,素昧平生却热情款待;路上偶遇的一些摩友还招待我吃饭、住宾馆;藏区见到的藏民,个个都热情打招呼喊:“扎西德勒!”

在职场时,我是带着功利心看人的,比如客人来了,我得看他的穿着打扮和职业来判断他的消费水平,再确定怎样接待人。在路上,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显得简单、纯粹,令人感动!

在可可西里无人区,一人一车一帐篷露营时,不但饥寒交迫,还被野牦牛顶破帐篷;那辆破旧摩托车,一路骑一路坏,除了发动机没坏,其他都坏掉了,一次骑断了链,冒着30多度的高温,推了4个多小时才到了镇上修好。

这些从来没遇到过的困难,增强了我的勇气,磨练出了我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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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行西藏在深山露营)

路过红军长征的发源地,听过万里长征的故事,我骑着摩托车,想象着他们徒步雪山吃野草树皮、不怕牺牲的情景,很有感触,回程走时特地到延安去参观了一下,看了毛泽东主席当年住过的窑洞。

这些眼见为实的爱国主义教育,比媒体的宣传更上我的心,很受感动。

这次长途跋涉的骑游,不但让我摆脱了忧郁症,也让我的灵魂得到了一次升华,我躁动不安的、一心想挣大钱的心得以平静下来。因此,公益心代替了功利心,我开始为公益事业奉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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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公益下乡照顾严重烧伤的残疾人)

我去大凉山支过教,管孩子们的生活,辅导作业,每天和他们愉快相处,我的心灵得到了净化;我为残疾人和耄耋老人免费理发,他们高兴我也高兴;我为生活困难的人送去吃的用的,坚持与人为善。

我走过这30多年人生路,很平凡,也许是性格使然。我努力过,为挣钱生活学习美发技艺,从小地方到大城市,追求心中的梦想,但始终徘徊在温饱生活的焦虑中。

通过旅行和参加公益活动看到的人和事,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只有平凡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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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98岁的老奶奶免费理发)

所以,今后的人生之路,我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好,不再产生急功近利的焦虑感,顺其自然,功到自然成。

【口述:李屹峰】

【撰文:良币】

【编辑:乌溪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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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根据当事人口述整理,真实性由口述人负责。本账号友情提醒:请自行辨别相关风险,不要盲目跟风做出冲动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