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言与忠诚似乎是一回事,忠言可以表达忠诚,忠诚就要尽进忠言。但事实上,忠言与忠诚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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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皇帝喜欢听忠言,还要标榜“忠言逆耳利于行”,要鼓励大臣们直谏,甚至还要设立拾遗这样的官职,专门给皇帝提意见。而皇帝是否能听进意见,就是两回事的。倘若官员经常给皇帝提意见,而且要直谏,就会让皇帝不高兴,甚至会被降职、贬官、远调。官员们大多知道直谏并不好,说实话也不好,就要一味媚上,哪怕报喜不报忧,也要让皇帝高兴。而皇帝表面上喜欢听忠言,尤其喜欢听逆耳忠言,实际上却对提意见的大臣非常反感,有杀了大臣的心思,却始终不敢动手。即便善于听意见的唐太宗,也经常对直谏的魏征表示反感,甚至愤怒的时候想要杀了他。但鉴于朝廷的环境,鉴于明君的形象,最终还是没有动手杀掉魏征。古代书生大多有修齐治平的理想,认为要变成圣贤,就要给皇帝说实话,进忠言。其实他们的想法还是很幼稚,皇帝并不一定喜欢说实话的官员,也不一定喜欢听逆耳忠言,而是喜欢听很多“皇帝圣明”之类的话。在皇帝看来,说皇帝喜欢听的话的官员就是好官员,而经常给皇帝提意见的官员就属于鸡蛋里挑骨头的人,不是皇帝喜欢的官员,甚至被孤立,被打击,被贬官。

隋唐以前没有科举制度,民间读书人想要做官,就要依附于权贵,到权贵家里做门客,立功之后才可以接受封赏。他们对权贵的态度和官员对皇帝的态度是一致的。要表达忠诚就要进忠言,可是进忠言,就不被权贵们喜欢。于是忠言与忠诚之间出现了明显的悖论,进忠言就代表忠诚,要忠诚就要进忠言,而不能说谎话,更不能一味媚上。可是在统治阶级看来,只有说官员或皇帝喜欢听的话才是忠诚,而说实话并不受待见,也就不是忠诚了。权贵们喜欢听的话大多都是社会层面形势一片大好之类的话,诸如没有任何贪污腐败,没有任何作奸犯科,人民生活幸福,社会很和谐,证明了皇帝或官员领导英明,决策有方。而越是说这样的话,就越可以粉饰太平,掩盖真实的社会矛盾,并不算忠言,也不能表达忠诚。可是,现实往往相反。越是这样越能被统治阶级认为是忠诚,而且忠贞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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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后,很多谋士们就要选择自己的立场,是跟随曹丞相还是跟随皇帝?是忠于权力还是忠于国家?曹操手下从来不缺大谋士。但这些大谋士只是忠于汉献帝,忠于汉朝,而不会忠于曹丞相。最终很多谋士因为忠于大汉,而被曹操杀害。他们要表达忠诚,要进尽忠言,但掌握实权的曹丞相不允许,想要称帝,却被他们百般诟病,于是曹丞相把他们统统杀光,为自己儿子称帝扫平了道路。那些尽忠言的大谋士们大多被杀害,并不是不忠于国家,而是国家暗弱,皇帝被挟持,实权掌握在曹丞相手里。后代的很多谋士们,很多大臣们都学聪明了,要忠于权力,而不会忠于皇帝,甚至不会忠于国家。当他们手握实权的时候,就是自己肆意妄为的时候,因为没有制度监督,没有人员监督,他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想怎么汇报就怎么汇报,甚至能把坏事说成好事,还要表达自己对朝廷无尽的忠诚。隋唐以后的科举制度训练了读书人的这种思维,也训练他们一种媚上的写法。只要对自身有利,就可以粉饰太平,可以把坏事写成好事,可以琢磨皇帝的意图,写皇帝喜欢听的话。即便有农民起义,也只是说有乱党作乱,已经弹压事态,不会扩散。甚至有的皇帝一生都被蒙在鼓里,当农民起义军达到都城的时候,皇帝才知道怎么回事。

大臣们要尽忠言,表达忠诚,而恰恰是这种行为让皇帝反感,于是他们只能媚上,说一些皇帝喜欢听的话,却不能表达忠诚,但可以被皇帝认为是忠诚的。事实上,奸臣容易获得皇帝的喜爱,因为他们懂皇帝的心思,投其所好,就会哄得皇帝很高兴,而忠臣要进忠言,表达忠诚,甚至要直谏、死谏,就会被皇帝讨厌,甚至被认为欺君犯上,大逆不道。在如此的政治生态之下,大臣们只能去做贪官,做奸臣,用银子铺路,说好话,说皇帝喜欢听的话,说人们都喜欢听的话,无非是社会和谐,人们生活幸福,形势一片大好之类的话。而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已经没人追究了,皇帝不明白,很多朝中的大官也不明白。地方官明白,却一味捂盖子,不把真实的情况报上去,当然也就可以把事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不会扩散到很多地方,也不会造成很恶劣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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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尽忠言的人想要表达忠诚,却成了不忠,而媚上说谎话的人表达的是不忠诚,却被认为是忠诚。如此发展下去,皇帝就听不到真话了,而社会究竟发展到什么样子,就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