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因为被查禁,杨教头在盛公的支持下开了一个酒馆,名叫安乐乡。

公园里的孩子们又有了落脚的地方。

今天,花酱和大家共读《孽子》第五部:都是天涯痴情人。

一、可怜

我在西门町南洋百货公司门口,遇见了吴敏。

吴敏身边,跟着一个中年男人,那个男人约莫五十上下,剃着个青亮的光头。

吴敏冲我强笑着,介绍说,这是他父亲,刚出狱。

这次到百货公司是要买一些日用品。

吴敏的好像很羞怯,跟在他身后,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走着。

终于买好了,我又陪着他们来到汽车站。

他的父亲要去投奔自己的弟弟,也就是曾经寄养吴敏的二叔家。

吴敏千叮万嘱,让父亲在二叔那小心做人。

整个过程,他都很平静。

送走了父亲,吴敏说,张先生又来找他,要他搬回去陪他。

我不禁有些生气:

“难怪小玉骂你,你贪图他什么,他一叫你,你的魂都飞了!”
“我可怜他。”

我噗嗤一下,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喷了出来:

“你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你的小命差点葬送在他手里。”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在吴敏的眼里,张先生是一个寂寞的男人。

跟在住在一起的日子,张先生对他总是冷冷地。

只是有一次,张先生喝醉了,先是骂了他,然后关上房门。

吴敏进去服侍,他醉得一塌糊涂,大概也没分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抱着吴敏,就大哭起来。

吴敏对我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大男人哭得如此伤心。

张先生对人冷淡,所以没有朋友。

跟他同居的男孩子,没有一个人对他是真心的。

不仅处不长,而且分手的时候,都要占他的便宜,拿些东西走。

在吴敏的眼里,张先生不是一个可爱的人。

虽然他曾经对他绝情过,但是只要他需要,吴敏还是会去照顾他。

吴敏说过:

“不管怎么样,他总还让我在他那里住了那样久呀。老实说,从小到大,还算跟张先生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过得最舒服呢。”

吴敏知道张先生脾气古怪。

所以这次,他只答应陪他,并没有搬过去。

他怕万一张先生哪天翻脸了,自己就太难堪了。

我知道,只要张先生真正需要,他还是会搬过去服侍他。

二、夜色

安乐乡开张以后,生意鼎盛。

一个礼拜下来,差不多天天都挤得满满的。

以前,那些不敢到公园里来的,现在都往我们这儿钻。

安乐乡成了那些良家子弟的天堂。

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很笃定,很安全。

安乐乡多了一些新客人,他们在社会上有地位,有脸面,而且也有妻室儿女。

公园里的凶杀、勒索,唬得他们裹足不前。

可是,在我们这些董事长、总经理、教授,感到如鱼得水,宾至如归。

这些皮夹子饱满的中年人,是我们最佳客人。

师傅嘱咐我们,一定要加倍奉承。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还有一些大学生,三个人分一瓶啤酒两袋空空,榨也榨不出几滴油来。

这些人,只能摆在那里,当花瓶看看罢了。

小玉这几天特别起劲。

因为师傅交给他一个重要客人,要他小心伺候。

客人是永兴航运公司翠华号的船长。

龙船长约莫五十上下,身高六尺,往那一站,就像一块大门板似的。

龙船长刚从日本回台湾休假,所以夜夜有空到安乐乡买醉。

师傅看准了龙船长是块无价之宝。

因为日后安乐乡的洋酒,都可以托龙船长私带进口了。

小玉是一听到“日本”,两眼就能放光的人。

在安乐乡的诸多旧雨新知中,只有一个人不喜欢我们这个新窝巢。

他怀念我们的老家,怀念公园的莲花池。

艺术大师说我们的老窝遍布原始栖息,野性的生命力。

他去过很多地方,最终还是回到了台湾。

在他最珍爱的一副画里,我看到了他

——阿凤。

画里的少年打着赤足,身上的黑衣敞开,胸膛印着野兽的刺青。

三、傅家

傅老爷子的女佣吴大娘上菜场的时候滑了一跤,送到医院接骨上了石膏,要修养一个月。

傅老爷子落了单,一切家务都要自己动手。

师傅向他建议,找一个人,暂时顶替吴大娘。

师傅提了我,说我老成。

傅老爷子起初不同意。

师傅就编了个谎话,说我被房东赶了出来,没有地方去。

老爷子这才答应。

我的房间紧靠着傅老爷子的卧室。

房间很宽敞,床铺桌椅都是齐全的,被褥都是新换的。

我从来没有住过这样舒适像样的房间。

“你搬了进来,就把这里当你自己的家一样,不必太拘束。”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我在家里做家务事做惯了的,只是不太会烧菜。

好在老爷子对吃的并不挑剔。

我跟傅老爷子两人在厨房的一张小饭桌坐下,一起共进午餐。

老爷子告诉我,他下午要去灵光育幼院。

说起灵光育幼院,老爷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那是在三年前,他和几个老人到育幼院参观。

在角落里,发觉了一个畸形婴儿。

他没有手臂,是生下来就没有的。

老爷子可怜他,当场就捐了一万块,指定给那个畸形儿。

回家后,老爷子总也忘不了那个孩子。

他的两个肩膀光秃秃的,好像手臂让人家斩断了一般,

过了两天,老爷子忍不住又去了育幼院。

后来,干脆越去越勤。

那个孩子本来没有名字,老爷子给他取名叫“傅天赐”。

四、重逢

星期一的晚上大雨滂沱。

“阿青”

我猛抬头,不由得惊叫一声。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吧台前面。

是王夔龙。

他问我好不好。

我告诉他,我现在住在傅崇山傅老爷子家。

他一听傅老爷子,就伸出那只瘦骨棱棱的大手,紧紧扣住我的手腕。

他急切又郑重:

“你回去跟傅老爷子说王夔龙回来了,无论如何希望见老爷子一面。”

傅老爷子和王夔龙的父亲王尚德是旧交。

王夔龙是傅老爷子看着长大的。

王夔龙一进来,傅老爷子就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两人互相凝视良久,欲言又止。

寒暄了一阵,王夔龙说明了来意:

他一直不能理解父亲当年送他出国时,说过只要他在世一天,就不许回来。

王夔龙越说越激动,后来简直是喊出来:

“他是恨透了我,连遗容也不愿我见一面呢。我等了十年,就在等他那一道赦令。我背着他那一道放逐令,像一个流犯,到处流窜。他是在咒我,咒我永世不得超生——”

傅老爷子也很激动:

“这些年,你在外面玩相信一定受尽了折磨,但是你以为你的苦难只是你一个人的么?你父亲也在这里与你分担的呢!你痛,你父亲更痛!”

这些日子,让王夔龙一直痛苦的就是,父亲不让他见最后一面。

傅老爷子望着王夔龙,他那苍斑满布的脸上充满了怜悯:

“他不忍见你——他闭上眼睛也不忍见你。”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王夔龙离开后,傅老爷子已经疲惫不堪。

他定定地望着我:

“你们这些孩子,哪里能够体谅到父亲内心的沉痛呢。”

当年,王尚德对王夔龙期望很高。

本来已经打算送他去美国深造,哪知道他会闯下滔天大祸!

就是在那一夜,李青知道傅卫的秘密。

也从一个父亲那,体会到了什么叫爱之深责之切。

傅老爷子跟他说:

“你父亲一下子在气头上,过些时,等他气消了,你还是该回去看看他。”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李青最终有没有回家?

明天,花酱和大家共读《孽子》大结局。

我是花酱,爱读书,爱说书。

每天以不一样的视角解读一本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