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剧的热播,固然有艺术地重温红色历史的原因,但首先,还是要探究其与现实的深刻关联。优秀谍战剧中的英雄,在其革命生涯中,既是从事特殊职业、过着特殊生活的人;又是使用隐蔽身份、过着普通生活的普通人。

他们是职业精英,具有不凡的智慧与身手,同时,又用隐蔽身份作为掩护,他们也要过一份平常的日子,经历普通人生活中的苦辣酸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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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他们不同常人的博大胸怀,即便是在寻常的生活环境中,他们也是胜者,强者。生活在现时代的人们,过着和平的生活,且绝大多数人不虞温饱。

与许多谍战英雄生活的苦难时代相比,实属天差地别,日子过得也实在是幸福无边了。但是,这只是观察问题的一个角度。其实,每个时代的人们,都有其自身的生存艰辛与精神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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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的中国,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主旋律之下,社会心理还存在相当多的需要大力疏导的环节。

在市场经济环境中,与以往相比,社会流动加快,竞争压力加大,人们面临着诸多心理与情感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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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如何应对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如何面对孤独?如何对待个人遭受的不公、委屈?等等。在优秀的谍战剧中,人们除了感佩谍战英雄与敌人智斗的高明技巧、出色的擒敌身手,更看到了他们作为普通人面对生存压力时的应对之道。

他们在极端孤独的生存环境,经常经受着极端的情感冲击,不断要调整应对职场中小人的骚扰、恶人的伤害的对策,如此种种,都对生活在现代的观众大有启迪,大有抚慰的功效!这或许才是优秀谍战剧持续热播的更深层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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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战英雄的孤独之境

这里,我们把孤独视为一种负面的心理感受。表现为主体因与外界缺乏有意义的关联而继发的持续性的无依、无助的感觉。

它好像是弥漫性的浓厚的阴影,难以捕捉它的来路,难以让它骤然消解。而优秀的谍战剧中,着实让人们清晰地看到了谍战英雄经历的孤独之境之来龙去脉,甚至还让人看到了它的若干化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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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格蒙特·鲍曼用“流动的现代性”来概括现代社会的特点。所谓“流动”,即是指:社会的发展似液体流动一般具有多变性、任意性和未知性。

20世纪上半叶的中国,相对于几千年来“固态”的传统农业社会而言,是一个“流动”开始加速的社会。当时,造成人口流动的原因在于,国家常年遭受外敌入侵,百姓流离失所,无所皈依。

谍战剧大多是以此为背景的。同样,我们所处的21世纪,正在经历着一个历史性的城市化进程,更是处于一个空前的人口大流动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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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口流动的过程中,个体失去了原有的生存依托,在新的生活环境与职业环境中,孤独感会更加易发多发。

外部环境变化造成的焦虑,复杂纷繁人际关系造成的困扰,竞争带来的巨大压力,凡此种种,严重到一定的程度,就会让人既无力应对,又无从逃避,感到四处碰壁,于是造成内心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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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是人生的永恒之忧。如果不能消除孤独,就必须要善于与孤独为伴。在谍战剧中,其主人公往往都是孤胆英雄。他们孤身一人,身陷绝境,何其孤独。但他们不仅是谍战英雄,也是生活中也是善于长期与孤独为伍的强者。

所谓孤独,更多的不是指身边没有他人的存在,而是指身边缺乏可以信任、为自己提供帮助的人、特别是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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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独自一人、孤单、冷清固然会使人感到孤独,而复杂险恶的人际关系中,更会使人感到孤独。

在很多优秀的谍战剧中,观众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某种场景,感受到自己也曾感受过的某种心情,顺理成章地,也会试图从谍战英雄那里寻求战胜孤独的解药,使自己在孤独困境中能有个胜局。

谍战剧中,剧中人孤独的缘由,大致有以下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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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的重压

在谍战剧《暗算》中,塑造了两个典型的孤独的人。一个是阿炳,一个是黄依依。

他们都是技术类型的专家,并不属于真正的特工,但他们都陷入到深深的孤独之中。在他们身上,观众能看到,孤独给人的感觉是何等暗淡,伤害是何等的凌厉、残酷。阿炳是孤独的,这其中有自然的原因,但更深的是时代、是文化的原因。

革命曾经一度帮助他解除了孤独,为他开辟了一个他此生不曾想象过的光明世界,但他终于还是没有征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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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炳出生于与世隔绝的小乡村,是个盲人。而他虽是盲人,却有着洞察秋毫的耳朵。革命事业使他逆转了悲剧的命运,他一步跨出了小村子,同时也破除了孤独,很大程度上擦去了自己身上命运原本的残酷性悲剧色彩。

而成年后的阿炳,笃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古训,自己却偏偏没有生育能力。眼盲,加上不能生育,构成他内心孤独的深因:他的内心有太多不能示人的苦楚,无法向人倾诉,也无法自己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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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这种孤独一度看似根本无法突破,简直就是令人绝望的。妻子为了满足阿炳对孩子的渴望,选择了出轨。但在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声中,阿炳就“听”出来孩子不是自己的。

“老婆生了百爹种,我只有去死,我们乌镇的男人都这样”,于是他准备选择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而终于死于偶然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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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这样设想:当时代大步向前发展之后,阿炳当年的孤独或许会有另外的转机。与阿炳相反,黄依依曾留学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并师从世界破译大师冯·诺依曼,应招回国建设,后在苏联访学半年回到数研所工作,是一位聪明美丽的知识女性。

但她对个性自由的追求、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却使她与20世纪60年代初的国内氛围显得格格不入,特别是她对爱情主动追求、锲而不舍的态度,在当时看就很异于常人,或者说是非常出格。

她热烈追求安在天,对方却冷淡而坚决地回绝了她,这无疑是对她莫大的挫伤,之后她一直为日益深重的孤独所困,始终不能自拔。最后也死于非命。开时代之风气者,往往是站在时代前端、遭遇逆风狂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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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如柏拉图“洞穴理论”那个著名的寓言,黄依依就像走出洞穴的那个人,她走在了时代前列,但却被视作不合群的异类,被非议、被敌视、直至被杀死。

一方面,她由于专业的出色而被人们尊奉,另一方面,她又置身于一个思想封闭、精神压抑的空间,缺少真正的朋友。黄依依的形象,映衬出时代的色彩,也深刻地表现了时代自身的矛盾,深刻地透视出时代前行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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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至亲的不理解

《誓言无声》中,许子风是新中国国安部高级情报人员。在解放前一次执行任务中,许子风搭档牺牲,妻子李景怀疑许子风出卖朋友。尽管李景在内心深处是相信许子风的,但她还是要许子风亲自给她一个解释。

而许子风碍于他的特殊身份无法向妻子澄清事实,最终导致两人离婚。在许子风这里,工作身份序列是前置于家庭身份序列的,所以在人际关系处理上,许子风选择了保护国家利益不受损失,就只能选择牺牲夫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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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夫妻二人,都因此陷入极其痛苦的情感挣扎,两人也都是情感中非常孤独的人。在《父亲的身份》中的俞北平,同时拥有多重身份,他是国民党国防部二厅九处处长、清城特调局上校主任,是两个女儿的父亲,是国民党高层徐文正的女婿,更是一名地下共产党员。

为了党交给的任务,俞北平在官场上与国民党国防部二厅处长郑翊斗智斗勇;在家庭中还要躲开岳父徐文正的暗中调查、扮演妻子徐咏仪的模范丈夫、面对小女儿徐丹妮的长期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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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方人际关系之间的矛盾冲突,使周旋期间的俞北平心力交瘁。他无疑是个内心孤独的人。谍战剧中,也塑造了有力量的人,从孤独中破茧而出的人。

《潜伏》中的余则成,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军统外勤,被军统派去协助上司吕宗方去南京执行刺杀汉奸李海丰的任务。

初到南京,余则成面临着日伪的重重考验,稍不留意,就会有生命危险。特别是在上司吕宗方被杀之后,刺杀李海丰的行动彻底暴露,余则成只能在被日伪追杀的险境下独自完成刺杀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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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次任务结束之后,余则成为共产党人的大义所感召,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以代号“峨眉峰”作为卧底、反间回到重庆,不日被派往军统局天津站上任。

孤身上任,余则成又将面临新的一系列考验,如与翠平的假扮夫妻关系、与我党代表左蓝的爱情关系、与天津站各位心怀鬼胎的同事之间的关系等等。

他与我党组织只能单线联系,大量工作都得在仔细谋划之后独自完成。他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十分小心,在保证党和同志安全的同时还要保证自身的安全,稍有懈怠,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成功的特工都是孤胆英雄,余则成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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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在敌营潜伏,他们更换身份,隐去自己真实的一切,独自战斗在敌人心脏。他们拥有极强的自我控制能力,在任何时刻都能保持定力,连生气和开心都是提前想好后果,还要把握时机进行合群或不合群的表露。

自己任何主观意愿的流露和达成,也都要考虑所处环境与现实可能。特工是在刀尖上起舞之人,他们对所要完成的任务,独自冒险、独自担责,孤独地度过潜伏的每个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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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身处黑暗,但始终心向光明,不论在多么艰险的环境之中,他们都在想方设法完成任务。在剧中展现孤独的人生处境,其实并不消极,通过这样的剧情,让人们看到,现代人经常感到的孤独,其实并不是单单只是困扰自己,而是人间的普遍存在。

人人都会不期然地遇到,很可能自己所遇到的,还远远不是极端的情况。谍战英雄善处孤独,并不在于他们能够一劳永逸地消除孤独,而在于他们能够身处孤独而不萎靡,冷静清醒地、有条不紊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被孤独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