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另”类情调
陶诗秀
一对结婚十几年的朋友，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前阵子长周末，他们参加一个三天两夜的“婚姻辅导营”，请我帮忙看顾两个小男孩。那时先生正好出差，我特别嘱咐儿子减少一切活动，帮我看顾这两个小孩，因为他们是出了名的顽皮，我怕自己没能耐管理好他们。所幸他们还算乖巧，带他们去图书馆、看电影、游泳、上教堂，吃汉堡包、披萨、炸鸡，就连小笼包、锅贴等食物，都吃得不亦乐乎，没什么问题。
在几天的相处对话中，发现他们蛮敏感自卑，因为从小父母吵闹不休，分开两个家住，非常没安全感。尤其小的才8岁，老是低头驼背，在学校常捣蛋闹事，已经转换了7间学校，被列为问题孩子，需要看心理医生。但两个孩子都很早熟，说话像小大人，他们完全知道父母常斗气逞强，但仍彼此相爱。孩子是不懂得隐瞒说谎的，从他们的言谈中，得知他们父母种种吵架的原因及有些听来很滑稽的理由，简直让人捧腹好笑及摇头。
朋友回来后，仿佛沐浴在新婚蜜月中。做妻子的在电话中喜孜孜、滔滔不绝，一句句朗读给我听，在“婚姻辅导营”时，讲师要他们彼此写给对方，丈夫写给她的情书。念到潦草看不懂的字时，还瞎猜半天甜蜜蜜地说：“最后一天上课时，讲师要所有做丈夫的在教室的一边写情书给妻子，做妻子的在另一边写。若不是亲眼看见他写，我认识他十几年，还不知道他能写出这么浪漫感人、文情并茂的情书，简直不会输给大文豪喔！”
但是好景不常，一个月后，做妻子的又打电话来说，他们吵架了，一个星期没说话了。起因是“钱财”问题。我问她：“‘婚姻辅导营’没教你们夫妻该如何处理钱财问题吗？”她说：“有啊，但是我告诉他我这个月业绩不好，奖金少，又要付两千多元房贷，能不能不付小儿子这季的学费，由他来付。平常都是他负责大儿子私人学校的学费，我负责小儿子的。但他不肯，实在太可恶了！”
原本再过两天就是她丈夫的生日，说好了我们两家人一起为他庆生，当然也因此取消了。但不买也买了，我告诉她，生日那天会把礼物和卡片送到她家去。几天后，她来电话说：“我丈夫说谢谢你们的礼物，他非常喜欢。后来情况有些转变，生日那天晚上，我们全家去一家餐馆庆祝。我送他一件背心和一条皮带。”我没问她学费的事如何了？人家夫妻的事，实在不是我们能干预或三言两语可以扭转的，尤其钱财问题。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时好时坏，吵起来天翻地覆，像有深仇大恨；爱起来甜甜蜜蜜，像蜜糖一样。我也不明白，他们明明相爱，却各住各的，两人的房子就隔几条街，无端浪费这些年许多没必要的花费。我更不明白，他们每次吵架久未见面时，做妻子的总在我面前，提对方的喜好和优点，说完又开始恨恨骂对方有多可恶！我尤其不明白，他们两人分合十几年，根本就没第三者介入，就他们两人也可以打打杀杀，或恩爱莫名过了那么多年！
起初，我认为是因为他们彼此不肯为对方牺牲和忍耐的缘故。后来，才明白，这就是他们相爱的“模样”。只不过实在委屈可怜了小孩。有一本书叫《爱是什么样子？》，作者珍妮特欧克。书中说老师要小学生们用图画和文字来表达“爱的样子”。结果画出来的有：花朵、巧克力、大树、毛毯、同心圆、毛绒绒的拖鞋、十字架等。因为这些都是他们感受到“爱”的温暖和感动，既抽象又具体，且与极“个人”的生活环境和记忆有关的事物。也就是说你所谓的爱，未必是别人所谓的爱。不要把你以为如何才是“爱的样子”，硬生生套在别人身上。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常看见有些夫妇天天吵嘴，嚷着要离婚，嚷了一辈子，却又年年欢庆结婚周年纪念日的原因。别人看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其实他们是愈吵愈亲密，一天不吵，还真不习惯呢。这或许正是他们所谓另类的“情调”。因此面对别人的婚姻问题时，我们只能倾听，然后祝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