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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春醒来得很早,心里非常高兴。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睡得这么甜蜜。

窗外鸟鸣阵阵,流水声、水桶的磕碰声不时传来。正春想到七寸人儿,再也睡不着了,索性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

见奶奶在忙着浇菜,正春说:“奶奶,我帮你吧。”

“哎呦,石头儿起得真早呢。天儿凉,赶紧回屋。奶奶快浇完了。”

“那你待会儿做什么?”

“给咱们准备早饭呀。”

听到这话,正春立时来了兴致,说道:“反正也睡不着了,我帮你烧火吧”。家里奶奶的活计,正春最爱烧火。他是这样烧火的,往灶膛里猛塞柴,狠劲儿拉一通咕哒哒——他口中的风箱,急用火时找不见人,不用火了又来乱掺和。这哪里是为了做饭,完全是在玩嘛。

所以,他一烧火,奶奶就头疼。

可今天正春竟然老实了。奶奶拉着风箱,他按照奶奶的吩咐往灶膛里填柴火,祖孙俩坐在灶台边,随意地聊着。

奶奶说:“石头儿这几天吃得不好,怪奶奶,不会做你喜欢吃的饭菜。”

正春回答说:“可我吃你的饭,很开心呢。你不知道吧,奶奶,坐在家里的饭桌前,吃个饭都不安生,我经常和爸爸妈妈吵架。”

奶奶问:“为什么呀?”

正春气冲冲地说:“说我挑食,不吃青菜,说我嘴馋,不吃馒头,说给我做饭实在太难了,以后他们做什么就吃什么,不吃就饿着。奶奶,你看看,这哪儿像我的亲爸妈。我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不想老听他们的指示。我要按照我的方式来,汉堡中的生菜,我都捡出来不吃。”

奶奶正色道:“挑食嘛,总归是个坏毛病。你爸爸妈妈希望你什么都能吃,那样才能长结实呀。”

“哎...”正春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就问奶奶,“爸爸小时候不挑食吗?”

奶奶莫名地微笑着,说:“倒是不挑食,但你爸爸也很奇怪,一口肉都不吃。记得一两岁时,肉放到他嘴里就给吐了出来。年纪大点了,碗里一根肉丝都要挑出来,肉馅儿包子,肉馅儿饺子,压根儿就不吃。而与他同岁的表弟却很会吃肉,一块儿吃饭时,老外婆经常笑话他俩上辈子‘一个是真老道,一个是假和尚’。不过那时逢年过节才吃得到肉,所以大部分时候不用做两样饭。”

“爸爸有这么大的毛病,见面非笑话他不成。哼,还好意思成天教育我呢。”正春奚落完爸爸,又不解地说,“不过我和爸爸刚好反过来了,他小时不吃肉、只吃菜,我现在爱吃肉、不吃青菜,真真儿奇妙的父子俩。”

奶奶笑了,说:“你爸爸现在能吃一些了吧。”

正春夸张地说:“哪是能吃一些呢,妈妈说他像猪一样不择食,大块的肥肉,白水煮的虾,我们吃不下的东西,他呼啦呼啦吃得那叫个香。”

奶奶感叹着说:“变化可真大。他离开家到外面读书那会儿,还不怎么吃呢。”

吃完饭,正春就去找立兴了。两人在大街上遇上了二东、小黄毛等人,大家商量着今天到哪里去玩。

二东说前两天到地里摘豆角,看见不少土豆顶破了地皮,估摸着已经结蛋不小了,要不今天去挖几个烧来吃,顺便捉些小鱼儿烤。

小伙伴们同意了,一哄而散,跑回家去拿工具。有人拿来了打火机,有人拿来了小铁锨,有人拿来了几根细铁丝,还有人拿着洗脸盆。大伙儿在大街上集合后,就奔着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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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来到一条下雨过水的深沟,深沟向前后延伸开去,一头通向大山的方向。沟里遍布着白杨树,还有不少灌木丛,地上覆盖着松软的草皮。这里的树木很是与众不同,长得又细又高,树尖几乎够着了沟顶。沟底有一条窄窄的小溪,里面流着浅浅的山水。整条沟显得非常幽远寂静,小朋友们的说笑打闹声带来了阵阵生趣。

他们选定了一处开阔的平地,上下都非常方便。立兴和正春挖坑,其他人去拾柴火。不一会儿,一个圆圆的土坑就挖好了,大家也捡来了许多枯树枝,二东还准备了引火用的干草。

前期准备工作完成,只差食材了。立兴说从这边上去不远,是他大伯家的地,今年种了一亩多的土豆,找两个人和他一起去挖,其他人在这里等着。

二东说道:“等什么呀,鱼还没有抓呢,剩下的人都去逮鱼。”

负责逮鱼的小伙伴儿来到小溪边,二东选了一处水流平缓的位置,他指挥着大伙儿忙乎起来。先用石子儿砌出一条小石坝,再把泥土覆盖在石坝上垒起一道高过水面的泥墙,然后在第一道泥墙不远处再垒一道泥墙,两者之间就形成了一截封闭的小水域。这时,脸盆派上用场了,小伙伴们用它轮流着往外面舀水,水快舀干的时候,小鱼们失去了藏身之所,只有乖乖被捉的份了。

人多手快,大伙儿玩心拳拳,立兴他们挖来土豆后,也参与了进来,只一小会儿功夫,就逮到了一盆底的小鱼。圆圆的土豆洗去泥土,用草擦干了,一个挨着一个布在坑底。挑那些个头最大的小鱼,从头到尾一条条串在细铁丝上,做成小小的鱼环,放在一旁的草地上。枯树枝全被折成短段,整体地码放在坑边。

今年夏天的第一场烧土豆、烤小鱼盛宴就要开始了,大伙都有些迫不及待,尤其是正春,兴奋极了。

立兴把引火用的干草放在坑底,上面铺上一层细小的枯树枝。他用打火机点燃引火,干草烧起来后,很快点着了小树枝,等火再旺一些,把略粗的枝条一根一根横竖搭上去。不多时,熊熊的火苗跳跃起来,枯树枝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未干透的枝条上还冒出了水汽和青烟,呛得大家直咳嗽。一个稳稳的小火堆就这样生好了。

心急的小黄毛用小棍挑起一个鱼环就往火苗上烤,二东马上拉住了他,语气还是那么有意思:“快住手,你这笨瓜儿,要等只剩下红红的炭火时再烤,现在放上去烟熏火燎的,怎么吃嘛?”

听二东这么一说,小黄毛赶紧把手缩了回来,他不甘心地回嘴道:“我呀,就是爱吃那个烟味。”说完还故意挤挤眼,把大伙儿全逗笑了。

立兴填了三四次柴,直到灰火完全盖住了土豆。等最后一些枝条上的火苗下去后,二东用棍子把火堆小心地拨开,逐个将土豆翻了个儿,背火的一面朝上,然后再把灰火复原,放上细树枝,用嘴轻轻吹着,火苗又重新跳跃起来。

“哎呀,粗枝干太少了,烤小鱼没有大碳不行呢。大家再去找一些吧,带上铁锨,折不动就用铁锨劈。我和正春留下看着火。”立兴提议。

于是,大家又分头行动了。

“这鱼能吃吗?”正春指着鱼环问。

“可好吃了,烤焦了,香脆脆、甜丝丝的,像……,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只有试过才知道。”

“我不敢吃。”

二东放上粗大的树枝又烧了一会儿,就没有再填柴了,等火苗下去后,生成了一窝红红的炭火堆。立兴在火坑上搭了三根湿树枝,二东把鱼环架在树枝上烤,一面烤得差不多时,翻过来再烤另一面。

炭火很旺,小鱼也容易熟,表皮很快烤得又焦又黄,一股淡淡的香味飘在火堆上方。小朋友们围了一圈,眼巴巴地看着,有的人还流出了口水。

第一个鱼环烤熟了,立兴挑离炭火凉上一小会儿,就把鱼环打开。他用树叶裹住第一条鱼,从细铁丝上拉下来,递给正春说:“你先来,尝尝看。”

“等一等,我还有秘密武器呢。”二东喊道,说完从口袋中拿出两个塑料小包,在空中晃了两晃,继续神秘地说,“正宗的北京牌方便面调料,放上去咸咸的、辣辣的,这味道呀,保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加了调料的小鱼更加诱人,可正春不敢吃。小黄毛赶紧把鱼夺了过来,成了第一个吃小鱼的人。

“不要急,人人都有份。”

“快点,轮到我了。”

“哎呀,你吃慢点,小心给鱼刺卡住了。”

“不过瘾呢,剩下的赶快烤呀,别光傻等着。”

吃完烤小鱼,土豆也差不多熟了。二东把灰火推到一边,将土豆一个个从火坑中拨出来。

烧土豆看上去黑糊糊的,不少地方都焦了,正春猜想里面会是什么样子时,立兴发话了:“大家上吧。”

小伙伴们呼啦一下动起手来。正春学着别人的样子,先把土豆在草地上磕两下,然后轻轻掰开,小心地吹走热气,咬上一小口瓤,沙沙的、面面的、甜丝丝的,味道真是棒极了。

最后一个土豆也让给正春了,之后大家在沟里尽情地玩着。小朋友们身上沾着泥土和绿绿的草渍,一个个儿糊成了大花脸。小黄毛故意在头上画了一个“王”字,学着老虎的样子抓人。临走前,小伙伴们围成一圈,一齐儿在灰堆上撒了一泡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银铃般的声音在深沟中回荡。

回村时正春走在最后,十分地恋恋不舍,诚如二东说得那样,今天的味道,今天的情形,今天的朋友,都永远地记在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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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饭点都过了,奶奶正急得团团转。正春吃了土豆不太饿,他担心不能迈下第一个台阶,午饭基本上没怎么吃。

奶奶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念叨着:“哎呀,再这么下去就把石头儿饿坏了,不知道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眼看时候不早了,正春跑出屋子,头也不回地喊道:“我去找立兴了,中午在他家休息。”

蓝镇的入口大厅永远像落日的黄昏,蓝婧儿表情亲切而宁静。正春觉得,他们似乎相识已久,穿过了时间的慢慢长廊,又相逢到了一起。

和上次一样,正春站在台阶前长方形的区域上,脚下蓝光闪烁起来,身体似乎抽搐了一下。

“成功了,你现在可以迈下第一个台阶。”蓝婧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正春上下打量着自己,感觉不出与之前有什么不同,但他的身体确实已经能够进入第二段通道。他迈下台阶,站到了第二级阶梯上。蓝婧儿也跟了下来,原来大台阶前还有供七寸人儿行走的小台阶。

在第二段通道的地面上,靠近墙壁的位置,有两排深色的方砖。这些方砖中,有两块微微发着光亮,左侧第一块是蓝光,右侧第二块是红光。

蓝婧儿告诉正春,这是传送方砖,只有发光的能用。她让正春站在蓝色的方砖上。倏忽一闪,正春被传送走了,蓝婧儿也站了上去。

蓝婧儿拉起正春走下传送方砖,他发现自己竟然缩小成了一个七寸人的个头儿,此刻正站在一间内室里。内室空间不大,看上去像会客室,也好像是阅览室。内室的三面墙壁上安装着巨大的玻璃窗,光线从外面透射进来,落在地面上,显得柔和而宁静。左侧窗外不远处是一条溪流,两岸开满了鲜艳的迎春花。中间窗外是一片巨大的荷塘,莲叶接天荷花映红。右边窗外则是秋日的大海,远处有几只白色的海鸥在自由地翱翔。

正春好奇地问:“从这里能去窗外的世界吗?”

蓝婧儿微微一笑,回答说:“其实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窗户,是蓝镇特有的窗灯,给人的感觉就像窗户外面是真实的世界。”

“太梦幻了,书架、方桌和凳子也是,好像是生长出来的。凳子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但颜色却是紫色的,坐上去舒适吗?”正春饶有兴味地看来看去,话说得像连珠炮似的。

“有机会让婧儿给你一一介绍吧,凳子现在你倒可以坐上去试一试。在经历了漫长的地下生活后,我们已经非常适应,有些东西和地面上的的确不同。”一个声音从内室入口处传来。正春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位睿智的老者。

老者个子比蓝婧儿高大,身材挺拔,穿着一件深蓝的长袍,腰间系着银光腰带。他浓密的头发已经发灰,脸上没有皱纹却久经时间,眼睛清明而深邃,散发出无限的善意和深厚的智慧。

正春被当前的人物深深吸引住了,不知道如何开口打招呼。

蓝婧儿走上前来介绍说:“蓝镇的镇长,也是我爷爷。”

“蓝镇长爷爷好,我叫正春。”

“很高兴我们见面了!”蓝镇长点点头说,“前两天,我多年前送出的一颗蓝星闪亮了,当时给了一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孩子。”

“我爷爷的爷爷。他把蓝星留给了爷爷,爷爷又送给了我。”正春说完后嘴巴张得大大的,因为这么看来,蓝爷爷至少有一百多岁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晚之后我们再没有见面,他可真是位难得的好朋友。”蓝镇长似乎忆起了遥远的往事,随后又说,“世界真是奇妙,多年后他的后人被蓝镇选中,接受了点亮连心灯的任务。”

正春看着蓝婧儿,坚定地说:“答应了蓝姐姐的事,我一定做到。”

蓝婧儿说:“这话我爱听,就收下你这个弟弟吧。让爷爷讲讲后面的事,但之前咱们最好先坐下来,站着多累人呀。”

于是,三人在一条长桌前坐下了,正春和蓝婧儿坐在一起,蓝爷爷坐在他俩对面。

蓝镇长说:“你已经知道,要完成这个任务,先得通过阶梯通道进入蓝镇。阶梯通道是专门为人类孩子建造的,每下一个台阶,通道都会变小一些,只有身材缩小后才能进去。每级阶梯都有一个小小的测验,站在台阶前发光的区域上,假如身体缩小了,就表明通过了测验。你已经通过最初的考验,迈下了第一个台阶,后面还有四个,迈过第五个台阶后就可以缩成我们的身量,进入蓝镇了。”

“可我现在已经和你们一般大小了呀。”正春不解地插了一句话。

“那只在特定的场所有效,离开就不行了。”蓝镇长回答完,继续往下说,“要想穿过整条阶梯通道,就必须接受蓝镇的训练。”

“训练很难吗?”

“训练主要是帮助孩子改掉坏毛病,培养好品质,变得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才有机会通过灯塔里的重重考验。蓝镇已经掌握了你的情况,为你选好了导师,准备好了吗?”

听到这里,正春心中不免打起鼓来,小声回答:“我试试看。”

蓝婧儿调侃说:“还没有开始,就犯怵啦。放心吧,训练时蓝姐姐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再说遇到咱们都不能解决的问题,爷爷会提供帮助的。”

“别老小瞧人,只要决定的事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进入蓝镇,想想就让人兴奋。”正春不服输地看了看蓝婧儿,又问蓝爷爷,“完成全部训练需要多长时间?”

“这可不好说,取决于个人的决心和努力。有人按天计,有人按月计,有人按年计,有人永远也完不成。”蓝镇长说。

“我看你呀,至少要个一年半载吧!”蓝婧儿说。

“可我待在老家最多也就十来天呀,离开了这里,能从别的入口进来吗?”正春问。

“蓝镇的确还有别的入口,连接着世界上其他的地方。但是不行,你是在这个入口选中的,只能从这里进入。”蓝镇长回答。

“要是完不成呢?”

“保留训练成果,但会失去相关的记忆。主动退出者会变成和从前一样,假如你现在退出,就变回那个对黑暗恐惧的孩子。”

“但时间真的很短呢。”

“孩子请记住,一切事物都是有期限的,人的生命有一天也会终结,所以才要加倍努力呀。你一天只有一次机会进入训练场,一旦进去,无论训练多久,都能按时回家。你可以选择一次完成训练,也可以选择几次,甚至是放弃。我要告诉你的是,别的入口也有孩子正在接受训练,灯塔里面还有不少挑战者,说不定哪天灯塔就会重新点亮。到那时,这个宝贵的机会就永久地失去了。”

“那我必须要抓紧时间了。”听到蓝爷爷这么说,正春竟有些着急了。

“好,你们去吧。从这里出去,利用通道内另一块亮着的方砖,就能到训练场,第一个导师已经在那里了。”

正春和蓝婧儿回到通道里,他双脚一离开传送方砖,身体就恢复成进入这条通道时的大小。

他俩使用发着红光的传送方砖,来到一对红漆大门前。蓝婧儿刚推开一条门缝,就听见一个嗓门很大但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出来:“哎呀,怎么磨磨蹭蹭的,赶紧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门内,只见一个圆滚滚的婆婆,身上系着雪白的围裙,头戴高高的厨师帽,双手插在腰间。她圆圆的脸上泛着红光,神色却颇为严厉。

看到正春他们进来,她说:“过来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这个人类小孩,活久了难免有些平淡,希望你是一包好调料。”

正春在婆婆面前站住,不乐意地说:“我是正春,才不是调味料呢。请问导师在哪里?”

婆婆大声说:“面前的不就是吗?我是红姑婆,你的导师,欢迎来到千味小坞。世界上奇妙的味道在这里制造,随后将会扬帆远航。哎呀呀,看看你,身材这么单薄,平时一定挑食得厉害,是该好好管教了。”

正春惊得张大了嘴巴,蓝镇竟然安排一位厨师来做他的导师,难道要学做饭不成?

蓝婧儿在一旁兴奋地说:“早就听闻过您的大名,您是附近几个镇最有名的厨师。有一回我去红镇做客,吃了您做的菜,至今还回味无穷呢。”

“过奖了,让顾客享受美味是我的本分。”红姑婆轻描淡写地说。

这几天正春在吃上可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如果训练是品尝美食,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他高兴起来,说:“我喜欢上这个训练了,能不能先来一盘红烧肉,配上一碗白米饭?我都快想疯了。”

“一定不会让你两个失望的。那就别耽误时间了,咱们开始吧。”

千味小邬是一家餐厅的模样,最为奇特的是风格五花八门。有长长的西式桌台,闪亮的刀叉摆放整齐,细瓷盘精致又考究。有传统的涮锅,沉稳大气的景泰蓝锅身,长长的红铜烟筒。有一个三面格子窗围起来的榻榻米,红色的跪垫前放着黑色的漆盘。可奇怪的是,这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正春看得着迷,轻声问蓝婧儿红姑婆是一位怎样的人。蓝婧儿说她知道得也不多,据说红姑婆从小和妹妹一起离开家乡,游走在七寸人儿的地下世界,学会了高超的厨艺,精通无数美食的做法。

红姑婆带着两人走进厨房,里面空间很大,功能区布置合理有序,各种器具一应俱全,食材种类丰富多样。只是就她们三个人,显得很空旷。

红姑婆在备餐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说:“好了,就是这里。作为主厨,我将为神秘的客人准备饭菜,为此我关掉生意,给员工放了假,所以,需要你们的帮助。”

原来只是帮厨呀,虽然以前从来没做过,正春也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用力点了一下头。

红姑婆继续说:“先到衣帽间换上工作服,干任何事都要有个样子,随随便便可不是什么好的态度。”

换好衣服出来,正春和蓝婧儿相互打量着对方,都被彼此的模样逗得笑弯了腰。最小号的工作服穿在身上还是很宽大,袖子长出了手臂,一个围裙穿反了,一个帽子戴得歪歪扭扭,哪里有半点厨师的样子呢。

红姑婆见状,连连摇头,以她心目中小厨师的形象,细致地帮着两个孩子收拾利落。

“这还差不多。”她搓搓手,满意地说,“小子负责洗菜烧火,丫头做我的副手,我们要用传统的方法烧柴做饭,这样做出来的饭菜更有烟火气,吃起来特别香。”

他们来到厨房的一个角落,正春才明白传统的含义。正面三口大锅连成一排,底下是三个灶膛,每个灶膛右侧都有一个大风箱。侧面是长长的工作台,台上案板、擀面杖、菜刀、篦子、擦丝板等一干工具整齐有序,台下立着大小不同的缸缸罐罐。

按照红姑婆的吩咐,正春从杂物间搬出两捆柴,放在灶台前。红姑婆揭开三个锅盖,向左边锅内倒了一盆乳白色的粘稠液体,锅里立即散发出了浓重的生豆气味,她又把半碗小米倒入了中间的锅里。剩下的事轮到正春了,他向前两口锅中加了适量的水,在最右边的锅中添了半锅清水,然后盖好锅盖,开始点火。

虽然和别人一起生过火,但正春独立完成时,还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容易。他火一直生不起来,被烟呛得直咳嗽,眼圈熏得红红的。

见正春忙乎了半天,火仍然没有生好,红姑婆着急地说:“哎呀,好大的烟气,笨手笨脚的。”她不得不停下自己手里的活儿,手把手儿教正春生着第一个灶膛里的火。她摇着头,无奈地说:“哎,让我这么大的厨师教人烧火,说出去真让人笑话。”

正春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另外两个灶膛的火也生好了。前面正春一直跪在地上,站起来时感到腰很酸,他刚想休息一下,红姑婆却发话了:“把那边的菜洗了,注意看着火。”

红姑婆和蓝婧儿面前摆着三四个面盆,和面搓粉一副忙碌的样子。蓝婧儿表情认真,前额上挂着汗珠儿。看到这些,正春哪还好意思停下来,只得悻悻地去洗菜。不过要洗的东西不多,除了茄子和菠菜认识,其他两样都叫不上名字,红姑婆告诉他是香椿和芥花青儿。

正春菠菜择得一塌糊涂,洗茄子时刺到了手,香椿的味道让他恶心。多亏了蓝婧儿的帮助,他才从诸多难堪中解脱出来。

红姑婆见菜都洗好了,从工作台下移出一个小缸,让正春把芥花青儿放到里面。

正春掀开盖子,看见缸内是略微发白的汤水,还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酸涩味。他撕下一片青绿的叶子,侧着身扭过脸,叶片一丢到汤水里,就赶紧缩回手,咧着嘴叫道:“咦,好恶心呐!”

红姑婆一个劲儿直摇头,这样的孩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正春好不容易把芥花青儿全部扔进汤水里,刚要喘口气,忽然想起忘记给灶膛添柴了。他转身一看,火都烧得旺旺的。

“小子,别看啦,丫头帮你添好几次了。去左边的灶台拉风箱,那里该用大火了,其它两个也留意点。”红姑婆颇为不满地说。

正春脸红了,感激地看着蓝婧儿。他多么希望自己真有这样一位姐姐呀,平时一个人少有同伴,总是感觉很孤单。

他到灶台前坐下,“呼呼呼”拉起了风箱,跳动的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他不时站起身来,往其他两个灶膛里添些柴火。

红姑婆这边已经开始处理正春洗好的菜。她手法高超,动作迅速,完全和胖胖的身体不相匹配。只一会功夫儿,茄子切成了条,香椿做成了包子馅儿。

整个下午,红姑婆带着正春和蓝婧儿,在厨房中忙碌着。三口大锅,蒸、煮、烧、炒都要用火,拉风箱烧火真是个体力活,正春累得腰酸胳膊疼。他几次想一走了之,又不忍放弃去蓝镇的梦想,只好咬牙硬撑着。

当红姑婆宣布饭菜都做好时,正春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吁短叹起来。

“起来,小子!干这么点活儿,就累成这样?” 红姑婆喊道。

“哎,原来做饭这么辛苦啊。”正春站起身,没好气地回答。

“现在知道了?所以,要好好吃饭,那才是对做饭者辛勤劳动的尊重。”红姑婆说,“还没结束,你们去把手脸洗洗,衣服换了,该给客人上饭了。”

客人用餐的地点选在餐厅一个偏远的角落,那里放着一张乌黑老旧的矮脚桌,桌前摆了三个小板凳,可以说是整个餐厅最简陋寒酸的用餐之地了。正春心里嘀咕着,放着那么多好的地方不用,还号称招待神秘的客人,真不知道红姑婆是怎么想的。三个人把做好的饭菜都端了过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这时红姑婆发话了:“一切准备就绪,客人也到了,上桌吃饭!”

正春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没见任何人过来,吃惊地问:“红姑婆,没有人来呀?”

“你不就是我的客人吗?这一桌饭菜是专门为你而做的,每样都要吃,盛到碗里的和拿到手上的统统要吃完,一概不准剩下!”红姑婆近乎命令道。

这哪儿是招待客人,分明是强人所难嘛。正春中午没吃多少饭,又经过一下午的忙碌,确实很饿。但他看到桌子上的东西,食欲全消失了。

蓝婧儿见正春站着发呆,神情颇为不情愿,便轻轻推了他一下,温和地说:“第二级台阶就是克服挑食的训练,我会帮助你的。”

“哎呀,吃个饭都这么困难,长大后还指望能干什么,实在不行就放弃吧。”红姑婆催促起来。

泪水在正春眼中打着转儿,一方面是因为困难,另一方面是遭到了训斥。要是在家里,他早就大吵大闹起来了。好在此时克制和勇气占据了上风,他慢吞吞走到桌子较长的一边坐下,那是所谓客人的位置。他面前摆着一盘包子,一盘白色的煎饼子,一盘炒菠菜,一盘沾满黄色汁料的茄子,一碗暗绿的浆面条,另外的还叫不上名字来。

红姑婆和蓝婧儿在桌子两侧坐下,一人吃了一个包子,都对味道赞口不绝。

那就从包子开吃吧,这个最容易。正春拿起一个包子,大大地咬上一口,一股似臭似香的浓烈味道滑入口中,他忍不住转身“哇”地一口吐在了地上。

红姑婆冷冷地说:“可惜了了风味独特的香椿蛋花包,专门治疗你那食欲不振的毛病,先放在一边吧,用那碗酸汤漏鱼儿利利口。”

正春把红姑婆指着的碗拉到跟前,皱起眉端详着,只见淡淡的汤水里沉淀着很多黄色的圆豆豆,中间浮着些翠绿的青菜叶。他磨蹭了好久,才小心地抿了一小口,味道酸涩还带点辣,不过勉强能撑得住,就又喝上几口,顺便喝进去不少黄豆豆和青菜叶。黄豆豆入口即化,有一丝丝玉米的甜味,青菜他吃不下去,想要吐出来。

“不准吐,吃下去,这是你放到汤里的芥花青儿。”红姑婆愤愤地说。

“啊?原来喝了那口缸里恶心的汤!”一想到这个,正春更吃不下去了,强烈的反胃让他把青菜一股脑儿吐在了地上。

“先歇一下,等恶心的感觉下去。”蓝婧儿对正春说完,又问红姑婆,“这样可以吗?”

红姑婆气得脸都发紫了,但也只能同意。

正春再一次准备好时,蓝婧儿建议他尝一下豆渣儿饼,这个不会有什么怪味。豆渣儿饼的味道还过得去,可正春认为口感很差,还没吃几口,就觉得嗓子眼都快划破了,再也难以下咽。于是他拿起筷子,夹了两根茄子条就着吃。一股浓烈的辣味直冲脑门,然后又从鼻孔里通了出来。正春忍不住眼泪和鼻涕一齐儿流出来,他猛烈地咳嗽着,把嘴里的东西吐得满地都是。

“真是让人恶心,去洗手间漱漱口,见到你这样的人类小孩,我都开始怀疑人生了!”红姑婆无奈地说道。

正春漱完口回来,红姑婆已经把地面打扫干净了,脸上的表情也比先前柔和了许多。他对自己的表现很失望,不仅在外人面前这么丢脸,还不能通过训练。其实这算哪门子训练呢,只不过是吃些普普通通的饭菜而已。

奇怪的是红姑婆并没有呵斥正春,她平和地说:“我们的好小子回来了,抵挡住了婆婆魔鬼口味的第一波攻击。”

正春怀疑自己听错了。

红姑婆继续说:“虽然吐得死去活来,但毕竟都尝试了。那些饭菜的味道,难道真有那么糟糕吗?”

其实,饭菜一上来,正春就打心眼里不想吃。至于味道嘛,除了有点不太习惯,他还真说不上来好坏,只好扭捏着不说话。

“吃了也没什么嘛,不是活得好好的。”蓝婧儿咯吱了正春两下。

正春闪开身子,害羞地笑了。

“小子,这件事不能全怪你,婆婆的方式或许有些欠妥。”红姑婆说。

正春抬起头,对红姑婆的话非常感动,说道:“婆婆比妈妈强多了,每次妈妈强迫我吃青菜时,都非常凶狠。最让人反感的是,她经常拿我和别的小朋友比,说我没这个高没那个壮的。老实说,我这么讨厌青菜,是因为妈妈那张脸。她越逼着我吃,我就越不吃,大不了天天吵架呗。”

“做个不吃青菜的正春?”蓝婧儿问。

“嗯。”

“不吃青菜的小子,和妈妈打仗的小子,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小子。吃饭多美好的事,竟被你搞得乱糟糟的。”红姑婆叹息道。

“可是婆婆,我有个疑问,从我记事起就不喜欢吃青菜,这是天生的吗?”正春皱着眉头问。

红姑婆微笑着说:“并非所有看起来理所应当的事都是天生的,有时是因为不了解其中的原因,有时那只是一种拒绝的好借口,挑食仅仅是一种坏习惯罢了。”

正春看着红姑婆,委屈地说:“习惯不都是养成的吗?为啥我这么倒霉,偏偏是坏习惯?”

“你固执地不改变自己的毛病,有什么好埋怨的。”蓝婧儿不近人情地说。

正春想了想,低声说:“倒也是。”

红姑婆说:“但坏习惯的源头却不能怪你。婴幼儿时期,是味道和口感形成的重要时期,父母应该给孩子尝试多种多样的食物,而不是一味地投其所好。否则会影响孩子味蕾的正常发育,对于其偏爱的口味,越来越依赖,对于其不喜欢的口味,越来越拒绝。等到六、七岁时再去培养饮食习惯,为时已晚了。所以呀,你就产生了天生不爱吃青菜的错觉,还这么的挑食。”

“哦,原来都是妈妈的错,看我怎么找她算账。”正春生气了,大声说道。

“如果找妈妈算完账,你这毛病改过来了也值得。”红姑婆说。

“哎。”正春失望地摇了摇头。

“发现了问题,知道了原委,接下来重要的是解决问题。”红姑婆说,“酸甜苦辣咸,各有其中甘。敞开心扉,放开味蕾,去体会世界上味道的奇妙,做个不挑食的小子吧!”

“这是训练的目标?”正春问。

红姑婆点点头。

“怎么?有难度?”见正春歪着头不吱声,蓝婧儿问。

“我是在想,既然爸爸能从不吃肉变得很能吃肉,那我也能改掉挑食的毛病。”正春说完,眼珠骨碌一转,又愤愤地开口道,“到时候吓妈妈一跳,看她以后还敢在饭桌上吵我。”

“这就对啦,只要是习惯,就一定可以改变。”红姑婆高兴地说,“经过我多年的厨师生涯,做了无数的饭菜,尝过各种各样的味道后,总结出了一个小窍门。当我们遇到从未尝过的味道时,至少要经过四次才能习惯,第一次初始印象,第二次逐渐适应,第三次深入品味,第四次喜好断定。但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勇敢地去尝试,绝不能一上来就没有理由地拒绝。如果今天你可以把四次转变成四口,吃下所有的饭菜,就能进入味道的奇妙世界了。”

“婆婆,说了这么多,饭菜都凉了。下午这么忙,我饿坏了。”蓝婧儿诉起苦来。

“都一样。”红姑婆拍了拍空空的肚子说,“为了小子这顿‘改变坏毛病饭’,我们付出了汗水,当然也包括小子自己,可不能白白浪费了大家的劳动啊。”

“嗯,快开始吧!”正春感激地说,其实他的肚子也早“咕咕”地抗议了。

“大家一起上,抢着吃更香。”红姑婆愉快地喊起来,“不过,开始之前先得把有些饭菜回锅热一下。”

热乎乎的饭菜很快又摆在桌子上,正春感觉它们比先前可爱多了,很想吃到肚子里去。

“我可要开吃了,先来碗绿色的浆面条!”蓝婧儿急急地说。

“嗯,这是‘鱼儿钻沙’,在小米清汤中煮的苦荞麦面条。”红姑婆边说边给蓝婧儿盛了一碗,“加点葱花油儿,再撒上些腌白菜,记得自己拌一拌。”

蓝婧儿接过面条,搅拌均匀调料,“呼噜呼噜”连汤带面吃了两大口,她伸起大拇指赞叹道:“苦尽甘来,味道真不错呢。”

“我也要一碗!”正春说。

“好了!用四口去品味呐!”红姑婆递给正春面条时说。

正春端起碗,挑了两根面放到嘴里,只是有一点点苦味而已。他顺利地咽了下去。吃第二口时,正春多夹了一些,对味道似乎熟悉起来。第三口,正春除了面条,还喝了一口汤。他细细地品味着,米汤的甘、葱花的香、腌白菜的咸酸和面条的微苦,几种天然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正春适应了,一下子吃去小半碗。他非常惊讶自己的这种转变,看来七寸人儿真是有智慧的种族。

“呼噜呼噜”,蓝婧儿和红姑婆吃得真香,正春哪能落在后面,几乎和红姑婆同时放下了碗。

“我想尝尝盆里黄黄的东西。”这回正春先张口了。

“那是白糕,要就着懒豆腐吃!”红姑婆说。

“可明明是黄色的呀。”正春不解地说。

“黄色是因为用大黄米面做的,白不是颜色,是指糕蒸好后不做任何的处理。”红姑婆解释说。

“为啥又是懒豆腐呢?”蓝婧儿也奇怪地问。

“平常的豆腐是用滤去豆渣的豆浆点成的,懒豆腐是不过滤豆渣直接点,省去了一道工序,所以就是‘懒豆腐’啦!”红姑婆笑嘻嘻地说。

“哇,这些食物的名称可真有意思。”正春说。

“是呀,有意思的名字源于人们对生活的热爱!”红姑婆感叹道,“还有呢,每个人心中都有钟爱着的‘秘密’食物,因为它们的味道里充满了温馨的回忆。”

“就好比日后我吃‘鱼儿钻沙’时,会想起今天的情景?”正春问。

“反正我是不会忘记你那狼狈的模样。”蓝婧儿忍不住笑了。

“不行呐,我得留点美好的形象。”正春大叫起来。

“蓝姐姐,这糕有些黏黏的。”

“可懒豆腐很清香呢。”

“哈哈,正弟弟,吃根菠菜怕成这样。”

“你敢吃那茄子。”

“吃就吃。”

蓝婧儿夹了几根放到嘴里,嚼两下,立时张大了嘴巴,她眼睛睁得圆圆的,泪不由得流了下来。

红姑婆赶紧递过去半个豆渣儿饼,说:“吃两口,压一压。”

“哇,好刺激。”蓝婧儿又哭又笑地说,“整个儿脑袋都通透了,那是什么?”

“芥末茄子。把芥末粉直接用开水波熟,浇在蒸好的茄子上,再加上适量的盐,做法就这么简单。”红姑婆说。

正春捂着嘴大笑起来。

后面三人吃得温暖又开心,把桌子上的饭菜全扫光了,红姑婆和蓝婧儿都说吃不下了,可正春还觉得不饱。

“按照你原来的个子,这点东西哪里够。”红姑婆说,“回去三餐好好吃,能不能通过测验,就在你自己了。”

“放心吧,婆婆,以前自己真是可笑,现在我懂了,吃到嘴里的饭永远不会跑到别人的肚子里。”正春由衷地说,“谢谢你,让我吃到了这么难忘的一顿饭。”

从地窖出来,太阳已经落在西半空了,金色的阳光洒在院子中,非常迷人。这时听到有小朋友的声音,原来同伴们又来玩捉迷藏了,他们惊讶正春怎么会在这里。正春说上次输惨了,过来熟悉熟悉环境,要赢回来呢。在小黄毛和二东不信任的目光中,他们开始了上次的游戏,结果出人意料,正春成为赢得冰棒最多的人。他只吃了一根,其他的都免去了,大家越来越喜欢他了。此时日已西沉,天色微微暗下来,小伙伴们各自回家去了。

晚饭时,正春喝完他的稀饭,看到爷爷他们在吃黄黄的东西。哦,记起来了,是曲曲菜搅粥。正春说:“奶奶,给我来一碗吧,回家这么久了,我想尝尝家乡的饭菜。”

奶奶以为听错了,正春又重复了一遍。在吃饭上他已经完全想通了,以后还要尝试更多的味道呢。搅粥软软的,略带着丝丝甜味,曲曲菜苦苦的,也是用酸汤儿调制而成,吃起来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也许是这些天饿坏了,吃完后正春又要了满满一碗,今晚终于吃了个肚儿圆。

不久后,爸爸打来电话,他跟爸爸说了,爸爸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哎,让我了解你,不就是爱吃苦味的东西嘛,有啥难的,不给你多说了。”

奶奶接过电话说:“石头儿变化真的很大,自己睡觉,今天吃了很多饭,后面你就别担心了。我们相处得很好,有孙子待在身边,妈别提多开心了。”奶奶说完,眼泪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