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陆镇修是我的异父异母的继兄。

他最喜欢让我哭,我哭得越大声他就越兴奋。

我是个哑巴,只能发出闷哼声。

有些时候,我觉得我的哭声像野兽的嘶吼声。

直到那天,发出这哭声的人不再是我,而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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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陆镇修讨厌我,整个G市上流圈子都知道。

我的母亲是小三,陆镇修的母亲抑郁而死,陆镇修从此恨上我们母女。

我的母亲为了融入那栋高大冰冷的房子,整日对陆镇修笑脸相迎,对我不管不问。

她也恨我,在她年轻的时候任性妄为,胆大包天,被人哄骗生下残缺的我。

我幼时被她丢给外婆外公,我十岁时老人家都走了。

她恰好要嫁入陆家,她只好让我跟着她进陆家。

陆镇修的父亲并不在意我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我和空气没有差别。

陆镇修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冷酷挺拔的少年。

进陆家的第一天,与陆镇修介绍过后,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大人们走开后,我想跟着一起去,路过他时他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撞到大花瓶,瓶子碎了一地,割伤了我的腿和胳膊。

我妈闻声而来,皱眉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吗?!”

我惊愕地望着她,没有任何解释的机会。

陆父只是看了一眼碎掉的花瓶,浅浅皱了下眉,“一个花瓶而已,走吧,去吃饭。”

他朗声叫了家里一个阿姨来处理。

陆镇修走之前冷冷看我一眼。

吃完饭,我母亲带着我回到他们给我准备的房间。

房间很大,也很空。

墙是冰冷的灰白色,床柜桌椅涂了漆,反光刺目。

我的房间在最里面,走廊狭窄而冗长,灯光关了一半,阴影中好像有一只猛兽。

陆镇修的眼睛很亮,令我遍体生寒。

我转身攥住母亲的衣服,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神色冷淡地拂开我的手:“别碰我。”

我收回手,尽力克制颤抖,她坐到床上冷冷道:

“以后在陆家要小心谨慎,陆镇修这个臭小子脾气很差,连我都要讨好他,你要是惹他生了气,我也救不了你,少在陆家惹事,你不是陆家的人,要是被赶出去了可别怪我不求情留你,知道了吗?”

我惶恐地点头。

她不耐道:“说话。”

我抿抿唇,指指嘴巴,摇摇头。

她愣了下,脸色难看了些:“偏偏是个哑巴。”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女儿压根不会说话。

2

陆镇修的讥讽嗤笑和冷眼大多时候只针对我们母女。

陆家家大业大,是G市龙头,陆家大少爷自然也是圈内子女的头。

我转学去了他的学校,不过一天时间,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小三的女儿。

甚至有传言,说我走路很骚。

有男生凑到我面前,笑嘻嘻地问我:

“是不是和你妈妈学的?走路一扭一扭地,跟个狐狸精似的。”

站在他背后的陆镇修冷眼看着,嘴边带着笑:

“她妈妈就是狐狸精,她当然也是。”

我不是。

我没有!

我对这些年纪与我一般小,却刻薄冷漠的小孩的话感到惊骇惶恐。

在这些莫名其妙的罪名中,他们不停推搡我。

“哎呀,还是个哑巴!”

他们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叫起来,有人笑着说:

“我还没见过哑巴呢,你真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吗?”

我紧紧闭着嘴不说话。

陆镇修又开口了:“她可以发出点声音,狐狸精打她,她就会啊啊啊地哭。”

我红着眼睛瞪着他,心中有团火,烧得我胸闷痛。

“和鸭子一样。”他看着我的眼睛,平淡而冷酷地补充。

于是他们对我的欺凌不再局限于口头言语攻击,他们开始动手,把虫子丢在我脸上,听到我惊恐短促的叫声后哈哈大笑。

上课时踹翻我的凳子后哄堂大笑,打翻或者放虫子进我的午饭里,在旁边窃笑……

陆镇修也会笑,他的笑不张扬,长相也斯斯文文,安安静静的。

初中时,班上还有一个残障少年,教室原本在三楼,因为他半身瘫痪,不方便上下楼,他的家人求了校长,教室便换到了一楼,他坐在前门门口。

头次见面,他就在一楼楼梯口停着,那时候教室还没换,他很安静地坐在那里,垂着眼睛兀自放空,进出的人的目光好似没有围绕着他一样。

那天陆镇修在打球,他打球时一定要我守在边上帮他拿衣服、买水。

难得遇到另一个残障人的我鼓起勇气停在他面前,我不会说话,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懂手语,就用手机打字给他看:“你好,需要帮忙吗?”

他愣了下,抿唇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很轻地点点头:“可是,你搬不动我,谢谢你,等下可能会有老师帮我。”

“有电梯的。”我告诉他,把他推进电梯:“你在哪个班?”

“九(1)的,你呢?”

我惊讶地打字:“我也是,我叫洛初。”

他叫渝怀。

“冒昧问一句,很抱歉,你是聋哑人吗?”

我愣了下放下手,垂着眼,不敢去看他,却被人摸了摸头。

他笑了笑,眼睛弯弯的,亮如点星,他抬起手,比划:“谢谢你送我上楼。”

“你,会手语?”

“是的,我会,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3

上高中后,除了陆镇修,就没人再当面侮辱我了。

他总是把我带在他身边,他家世好,成绩好,长得好,在学校里威望很高。

对我来说确实轻松很多,被他一人使唤总比被万人欺凌好。

星期五晚上陆镇修要出门,既然他不在,陆父和我母亲更不会回来。

我的房间没有变,但衣柜里满了。

里面大部分是陆镇修给我选的衣服,红色为主,我不喜欢。

第一次穿红色裙子,是第一次和他们过年的时候,我妈妈买的。

裙子很好看,这是她送给我的第一件衣服。

尽管我知道,这只是为了让我遇到客人可以体面点。

但我依旧很开心,照镜子时难以控制地欣喜,也觉得这衣服很好看,觉得我……也很好看。

从前我总受他人奚落,攻击我的样貌、身材,鲜少照镜子,但渝怀却认真地告诉我,“不,你很好看,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白皮肤,那么漂亮,他们是嫉妒你才那样诋毁你。”

可但当我走出房间,遇到了陆镇修,他定定看了我两眼,刻薄而恶毒地说:“啊,更像狐狸精了。”

这死人!

我恶毒地想,早晚烂嘴!

初中时出门次数不多,为了得到更多自由,考上高中后我去求了我妈妈住校。

我以为所有人都会赞成,毕竟我对于这个家不过是个边缘人。

饭桌上我妈宣布的这事,陆镇修却顿时抬头,冷冷道:“我不同意。”

我们仨都是一怔,我错愕地看向他。

陆父淡淡道:“原因。”

陆镇修“呵”了一声:“她一个哑巴,怎么和别人相处。”

我有些委屈地告诉他:“我会手语。”

他冷冷地看着我:“你以为别人都会吗?有几个人会迁就你?”

我动了动嘴,说不出话。

他说得对。

我只能靠写、打字、手语来表达,但更多时刻,我都无法和人顺利沟通。

陆家也只有我母亲和陆镇修会,甚至陆镇修更厉害。

这件事就此作罢,我感到憋闷,吃了几口就离了餐桌。

我告诉了渝怀,他送我一只小仓鼠以安慰我。

我把它养在房间里,陆镇修偶然看到过,他只嘲讽我说:“没想到你还有伺候老鼠的爱好。”

我心想,你也是老鼠!

他爸爸和我妈住在市中心,一般情况下家里只有我和陆振袖以及两个保姆。

保姆们在做完饭之后就会离开。

这是陆镇修的要求。

所以晚上七点之后,这里只有一个仆人——就是我。

我要帮陆镇修写作业,吃晚饭我洗碗,他打游戏,我给他切水果倒水……

难道不也是一只养尊处优的老鼠吗?

周末,陆镇修通常会和那些富家子弟一起出去玩,只有偶尔才会带着我。

他们都不在时,我便会和渝怀一起出去玩。

我得意忘形,和渝怀去了金街,结果却遇到了陆镇修。

当我的眼睛对上陆镇修阴鸷冰冷的目光时,仿佛被人投入冰河,身体迅速被寒意笼罩,动弹不得。

陆镇修孤身一人站在我们对面,神情冰冷说了两个字:“过来。”

我僵了片刻,慢慢朝他走过去。

渝怀伸出手,似乎想拉我,却被我缩瑟地躲开。

陆镇修问我:“你和他在一起做什么?”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告诉他:“我们…去看看免费残疾人的心理会。”

他半晌没出声,我有些慌张抬头看他,他和渝怀对视着,暗涛汹涌。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回家吗?我和你一起回去。”

他垂眸看我:“我还有事。”

说完他转身边走。

我松了口气,但不敢和渝怀多呆了,很快便分道扬镳。

回到陆家,就看到陆镇修坐在沙发上,阿姨竟然还没走,正在扫地,我撇了一眼,是碎掉的玻璃杯。

茶几上空无一物,心惊胆战地看了陆镇修一眼,他正在打游戏,回视我两秒,随意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不敢多待,跑回房间去,陆镇修今晚竟然也没叫我伺候他。

每个周五的晚上,我都会忐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带我,带了我怎么折腾我。

十一月一个星期四的晚上,陆镇修正在做机器人,我陪在他身边给他递工具,他忽然说:“明天是你生日吧。”

我愣了下,点点头。

他淡淡道:“明天跟我出去,送你礼物。”

我有些不情愿,昨天答应了渝怀和他一起出去,我对陆镇修道:“我明天有事。”

“推掉。”

他站起身丢掉快做完的机器人,冷酷道。

我低头,机器人的手磕到我膝盖掉下去。

4

生日那天陆镇修带了四个人,两男两女。

其中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孩儿叫陈娅安,学校里的大姐大。

他们带着我去了高尔夫球场,指了个点让我站过去。

我领会到他们的目的,不得不求助地看向陆镇修。

他低头看着手机,好像没听到、也没任何察觉一样。

“啪!”陈娅安看了陆镇修一眼,见他不管便“啧”了一声,抬手在我脸上落下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用了狠劲,又猝不及防,我顿时耳边嗡鸣,身子晃了晃,听不清他们说话,只看到他们的嘴张张合合。

“啧,怎么比之前弱了,你以前被我们当沙包打了半天都能站起来,怎么才打了一巴掌就要晕……”

另外两个人拉着我站稳,他们嘻嘻笑笑,眼神冰冷。

“就是,哦不过也是,她谈了恋爱嘛,谈了恋爱的女人难免娇气一点……”

我浑身一震,猛然看向陆镇修。

他放下了手机,双手插兜,冷眼旁观。

我僵住了身体,听他说:“好了,开始打球吧。”

远距离且高速的高尔夫球飞来,打在我的胳膊、大腿、肚子等部位,我痛得要站不起身时,就会把我拽直。

反复数十个球,最后一个球打到了我的脸,我再也撑不住,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动弹不得。

他们这几个人从小就打高尔夫,娴熟准稳,力道十足。

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我努力睁开眼,陆镇修的面孔透过浅浅的水变得扭曲而冷酷。

“和他分手。”

我动了动头,他扼制住我的下巴:“你没得选。”

他垂眸,另一只手飞快扯下我颈上的项链,我惊慌失措伸手去捞,边上的人看他颜色,将我按住,他提起那根阳光下闪着银光的项链,嗤笑一声:“两百块钱的东西,也值得你这么珍惜?愣是戴了一年多。”

“你瞒得真不错,要不是之前被我撞见,你是不是还想考上大学和他双宿双飞?”

他歪了歪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把那根项链递给一个男生:“处理掉。”

“啊……啊……”

我扭动身体,用脚踢、用手推、在地上滚,祈求地看着陆镇修。

他神色淡淡道:“你们没吃饭吗?连一个女生都按不住。”

我被按着跪在地上,手腕被人大力攥着,他在我面前单膝蹲下,一伸手,旁边的人就在他掌心放上一个黑色的小长盒子。

他打开来,也是一条银项链。

他用它勒住我的脖子,轻轻扣上锁链:“生日快乐,小初。”

“一个项链而已,我只是帮你换一个新的、更好的,它不值得你这样。”

他垂眸,为我拍掉身上的草屑。

“这是给你的礼物,你妈进了我家的门,你就是陆家的千金,怎么能早恋和这种下三滥在一起?”

“爸妈忙,我比你大,是我疏忽大意,忘了看着你,虽然今天是你的生日,但我觉得还是得给你一点惩罚,今天就这样吧。”

他温柔地微笑,站起身,身影遮挡住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