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刘鸿渝还是云南省瑞丽县县委宣传部的一名文化干事,刚刚从教师岗位调任的刘鸿渝看什么都新鲜,用他自己的话说:“年轻气盛,总想着写出点惊天动地的新闻。”

这一年夏天,他在瑞丽江岸遇见了刘少奇的女儿刘涛。

“平日里我都在瑞丽县里头打转,可1976年,刚好应云南省军区《民兵文艺》编辑部之约,请我写一篇宣传民兵先进事迹的文章。”于是,刘鸿渝来到了瑞丽江界河岸边的顿洪傣寨——云南省开展民兵工作的典型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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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9点,天总算是暗了下来,刘鸿渝在大树底下纳凉,碰见民兵连长喊板从允当桥边的大田走来,两人吆喝一句,算是问好。

“天光都没了,以后可早点下工。”这个结实憨厚的汉子对刘鸿渝这个做派斯文的“知识分子”很是包容,因而两人关系不差。

“嗨,哪能干这么晚,是允当桥头贺派寨那边的树林边来了几个外地人,问他们是干啥的,也不吭声,不过我估计十有八九是地质队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水儿地太阳镜、遮阳帽,还提着几个大箱子,箱子上挂着几把伞。”喊板觉得很是新奇。

刘鸿渝倒有几分兴致:“你这推理能力倒不错。”他对于几人不应答喊板的提问也能理解:地质勘测队的同志,工作艰苦,一定是没有精力和当地人寒暄的。

而且喊板这一支民兵队对敌经验丰富,就连打谷子、栽秧苗都会带着武器到田间,警惕性极高,前不久还抓了几个想炸桥的歹徒和走私大烟的贩子。

“我看他们脸色不好,想也是,上头来的人,水土不服,我就给他们送了水和菠萝,来来往往几趟,可不就耽搁到了这时。”黑夜中,刘鸿渝似乎看见喊板的白牙晃了一下,应该是满脸骄傲的笑意。

他也受这情绪感染,忍不住赞赏:“你做得对,我们民兵既要打败敌人又要关爱朋友。地质队的生活最辛苦,成日里上山下水,露宿荒郊野岭,我听说我们瑞丽有锰矿和铁矿,这些同志很可能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直到喊板离开,刘鸿渝还在细细回味这件事,思索着将这当成“军民鱼水情”的素材之一,写入自己的宣传文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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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丽当地晚饭食得格外晚,近10点,一行人还聚在餐桌上说说笑笑。这时,基干民兵岩瑞进来向喊板报告:“那几个地质勘测队的人怎么还没走?我们的人问他们什么原因,磨磨蹭蹭,半天才说“在等一个领导”,叫我们不要管,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喊板却嗔怪岩瑞的大惊小怪:“怎么会有问题,他们能是什么人?卖大烟的?猎动物的?还是恐怖分子?我看他们衣着整齐,说话做事又客气,像那些个电影里的工程师一样。”

可眼见着岩瑞不为所动,喊板只好妥协道:“这样,你约上几个女民兵,请这群同志们到我们的竹楼上来休息一下,可能还没有用饭呢,给他们煮点软米饭吃怎么样?”

喊板依旧没有多想,见岩瑞犹豫,劝道:“现在是雨季,他们要是遭了大雨怎么办?你披着雨衣到树林边再等上一等,等到他们的领导来了,也请来我们的竹楼上来住。”

半个多小时过后,岩瑞和两个女民兵才归来,有些无奈地说道:“地质队员们不在了,我去的时候只看到几张垫坐的废报纸。”

喊板此时心中生出一丝不安,但还是强作镇定:“那应该是他们的领导来了。”

翌日,天刚放晴,饮了些甜酒、睡得分外香甜的刘鸿渝被一声声叫喊吵醒:“不好了,不好了,有几个人跳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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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鸿渝猛地爬了起来,慌忙下楼,见女民兵和喊板眉头紧锁,急问:“谁跳江了?”

“暂时还不知道,我们的人只能看见几个人在江中,现在拼命往对面的木姐方向游去。”

木姐是距离瑞丽县最近的缅甸边境城市,这群人的意图不言而喻。

情报陆陆续续地传了过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水性一般”……刘鸿渝和喊板越听心越沉,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那一支“地质队”的模样愈发清晰了起来。

如果是枯水期,常有人试图越江偷渡到缅甸木姐,但而今是汛期,风大浪急,试图越境只是自寻死路。

第一个发现江中有人游动的是傣族老大妈牙米哏。一到雨季,傣族居民每日清晨都会在江边打捞被江水冲下来的木板和竹片,这远比翻进瘴气弥漫的深山砍柴来得方便、省事得多。

牙米哏一早来到江边,就看到有人在岸边抓住竹竿往水中跳,此时,已有几人在江中奋力挣扎,见状,牙米哏悄悄让一旁的女儿去通风报信。

不一会儿,民兵抵达现场,分几小队驾着竹木船冲向江心。

“抓住他!”

“在那儿,别让他们跑了!”

民兵们的喊声震天,但刘鸿渝的心全系在江心的漩涡之中,如果那几个“地质队”的人不配合民兵们的抓捕和救援,要不了一刻钟,他们非但上不了对面缅甸的江岸,而且终将溺死在大江之中。

尸体顷刻间就会被浪潮冲远,飘荡、移位、直至最终埋骨印度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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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众人微微送上一口气的是,民兵的搜救经验很丰富,协助之下终于将几个狼狈不堪的人打捞上岸。

船慢慢靠近,最显目的莫过于那个身着花裙子的女人。尽管她的目光呆滞、头发衣物皆湿透,喊板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昨天笑盈盈的“地质队研究员”。

“你们是要跳江自杀还是要偷越国境?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吧。我们刚刚可不是在抓坏人,是在救坏人。”喊板觉得没好气,“瑞丽江是‘枯季作地爬,雨季腾水龙’,你们肯定是第一次来这里,怎么能游的过去?”

看了看缺两人的小队,喊板宣判:“你们那两个急着过江的朋友八成是淹死了。”

几个傣族大妈见那苍白消瘦的年轻女人,不禁心生怜爱,有人回家抱来毛毯将他们裹上,还有人邀请几人去家中吃饭,两个毕朗直说:“先到我家去吃点豪甩(大米或白面制的食品)吧,我看他们不像坏人。”

眼见着那女人一声不发,喊板皱眉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往缅甸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