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性质十分恶劣”。在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进驻湖南省怀化市调查过程中，一名督察组成员发出这样的感叹。
据《中国环境报》披露，湖南省怀化市住建局污水处理管理科部门为完成考核目标，指使污水处理厂虚报数据，相较实际数据虚增50%左右，人为“抬高”污水收集率。
不止于此，5月27日第三轮第二批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通报一批典型案例显示，本轮中央生态环保督察还发现长江流域七省市多地存在污水收集处理设施建设不足，城市生活污水长期直排，黑臭水体整治不力等问题。
上海部分区域污水管网建设不完善，3500余万吨污水直排长江
污水管网好比城市的“肠胃系统”，事关城市的“里子”。但一些城市管网建设不到位，缺乏长期攻坚的力度。在本次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曝光的典型案例中，一些地区存在部分城镇污水收集处理设施建设滞后、部分园区污水收集处理设施建设还不到位、污水管道多处混接错接、管网排查工作比较滞后等问题。
督察发现，昆明市生活污水收集管网建设管理长期不到位，雨污混流、管网破损渗漏等问题普遍存在，严重影响现有污水处理厂的处理效能。主城区现有22座污水处理厂，有7座常年超负荷运行，4座年均负荷率不足50%。
江西省多省市基础设施建设也被发现存在类似问题，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通报称其“严重滞后”。据悉，前两轮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及长江经济带生态环境警示片多次指出南昌市生活污水管网建设改造滞后，但当地整改决心不够、工作推进迟缓，如期完成整改目标压力巨大。第二轮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整改方案要求，到2024年底新建和改造污水管网428公里，截至目前仅完成161公里；城区6073个排水单元还有2082个未完成整治，其中1457个尚未开工。
5月19日，督察组现场督察发现，上饶市广丰区污水处理厂扩建工程计划2024年6月投运，目前仅完成30%工程建设量。
另外，上海市也尚未建成与超大城市发展相适应的水环境治理体系。督察发现，上海市部分区域污水管网建设不完善，管网混接、雨污合流，造成雨天大量污水溢流外排。部分雨水进入污水处理系统，挤占污水处理空间，导致部分污水得不到处理，直接溢流排江。2023年全市有3500余万吨污水直排长江，其中经白龙港污水处理厂溢流口外排的就超过2500万吨。
部分城市还出现虚假瞒报的现象。据《中国环境报》报道，据国家有关要求，2022年城市污水处理厂进水生化需氧量浓度高于100毫克/升的规模占比需达60%，2023年需达70%。但湖南省怀化城区污水管网基础设施建设和雨污分流相对落后的现状在短期内难以改变，污水收集率距离达标要求差距过大。
在怀化市住建局污水处理管理科的要求下，从2021年开始，全城污水处理厂把上报的进水生化需氧量数据提高至80毫克/升到100毫克/升之间，相较实际数据虚增50%左右。
湖南省岳阳市被点名：3000多万吨雨污水直排洞庭湖
本次曝光的典型案例还涉及到城市生活污水直排的问题。督察发现，湖南省岳阳市城区有大量雨污合流制箱涵，污水溢流直排现象突出。据统计，2023年累计有3000多万吨雨污水直排洞庭湖。罗家坡污水处理厂2023年10月设备出现故障，但至今未得到解决，导致每天约7000吨污水直排小港河后汇入南湖。经监测，小港河氨氮浓度为9.2毫克/升，超地表水Ⅲ类标准8.2倍，轻度黑臭。
督察还发现，昆明市将主城区产生的大量生活污水，抽排至位于西山脚下的西园隧洞，直排沙河后汇入螳螂川，日均排放量高达13万吨，导致螳螂川水质长期为V类甚至劣V类。进一步调查发现，西园隧洞污水直排问题已持续多年。2018年以来，昆明市滇池管理局等部门先后十余次向市委、市政府报告相关问题，但一直未引起重视，也未推动解决。2023年8月，云南省省级生态环境保护督察指出该问题后，昆明市仍未引起足够重视。直至此次督察进驻期间，才将部分污水回抽至污水处理厂处理。
此外，上海市还涉及到一些地区农村生活污水处理问题，浙江省还涉及到部分工业污水收集不到位。
督察组抽查发现，上海市多区农村生活污水收集处理均存在不同程度的问题。松江区新中村存在3处农村污水管网破损渗漏点，污水经灌溉渠排入河道，灌溉渠内水体黑臭，周边村民反映强烈。浦东新区星光村部分生活污水未经处理直排河道，河边臭味严重。
浙江省绍兴诸暨市在推进印染企业发展过程中，重企业集聚，轻功能配套，对集聚后污水处理设施是否匹配、处理能力是否适应等缺乏整体设计。
5月10日，督察组现场督察发现，诸暨市海东污水处理厂出水在浦阳江形成黑色污染带。
督察发现，诸暨市印染园区将每天产生的3万余吨印染废水排入海东污水处理厂，由于该厂为城镇生活污水处理厂，缺少针对印染废水的处理工艺，无法实现达标排放，每天约14万吨出水，在浦阳江形成黑色污染带，汇入钱塘江。督察组多次对污水处理厂出水采样，监测结果显示均超标，化学需氧量最高浓度为116毫克/升，超《城镇污水处理厂污染物排放标准》一级A标准1.3倍。
江西省抚州市上报“无黑臭水体”，暗查发现重度黑臭
浙江、江西、湖北、云南等多个省份的黑臭水体治理问题也成为本次典型案例关注的焦点之一。
江西省抚州市上报称“无黑臭水体”，但督察组暗查发现，临川区文昌大道东侧长约700米的水体散发明显异味，氨氮浓度25.6毫克/升，属重度黑臭。督察发现，抚州市东乡区北港河沿岸，多处排口雨污水直排入河，当地“不治污水治河水”，不在岸上的污水收集处理下功夫，却在河道中省控断面上游建了4套水处理设施对河水进行治理。
湖北省武汉市后湖水质由2022年Ⅳ类下降为2023年V类。督察发现，黄陂区连通后湖的老泵站河、钓场渠道等水体长期黑臭，黄陂区既不如实公示，也未开展有效治理，武汉市有关部门也未督促整改。滠口街道大量生活污水长期直排老泵站河，形成3公里的重度黑臭水体，监测结果显示，氨氮浓度为20毫克/升，超地表水Ⅲ类标准19倍，现场臭味明显，群众反映十分强烈。
老海河位于昆明市主城区，两岸污水收集管网不完善，周边污水处理厂长期超负荷运行，大量生活污水积存在河道内。现场督察发现，河道内沉积大量淤泥，水体明显发黑，异味刺鼻。监测结果显示，氨氮浓度高达43.6毫克/升，超地表水Ⅲ类标准42.6倍，为重度黑臭水体。昆明市官渡区新螺蛳湾排洪沟尾端积存大量生活污水，氨氮浓度为10.8毫克/升，超地表水Ⅲ类标准9.8倍，轻度黑臭。
5月15日，督察组现场督察发现，位于昆明市主城区的老海河为重度黑臭水体。
2022年国家有关部门印发的《深入打好城市黑臭水体治理攻坚战实施方案》要求，地级及以上城市政府要排查新增黑臭水体及返黑返臭水体，及时纳入黑臭水体清单并公示，限期治理。2023年国家有关部门检查发现，福保大沟、照青路附近沟渠、东大沟等沟渠也属于黑臭水体，但昆明市未按要求落实。
采写：南都记者王玮 发自北京
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