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岁那年,他拉着一辆简陋的手拉车告别家乡,开启了一场穷游之旅。

在这长达35年的漫长时光里,他没有恋爱也未曾归家,靠着一双脚走完了30万公里。

然而,立志游遍祖国大好河山的他,却在59岁那年于黑河猝然与世长辞。

他,就是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疯”的谢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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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苦出身 命运多舛

谢建光,1959年出生于浙江宁波的一个五口之家,父母都是只有小学学历的普通农民。他们住在一栋面积仅20多平方米的小房中,和很多人家一样靠着田地维持生计。虽然家庭贫困,但谢建光从小就是学习的好苗子,成绩经常在班上名列前茅,文采还特别好。

在小学的语文课本里,谢建光了解到了很多他没见过的地方,萌生了想去外面看看的想法。可在物质条件并不发达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这是几乎不可能的奢望,谢建光家更不具备支撑他走出农村的经济能力。没办法,谢建光只能自食其力,想办法靠打工积攒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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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建光

读完小学后,由于家庭实在无力负担学费,谢建光学业被迫中断。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一边到处打零工,一边准备高考。可老天偏不让谢建光如愿,一连考了三次,谢建光仍然遗憾落榜。更祸不单行的是,他还在17岁时被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连小命都差点没保住。

经历过接二连三的挫折后,从鬼门关侥幸逃离的谢建光不得不放弃高考,转而跟随村里的老木匠学习手艺。他的手很巧,脑子也灵活,没多久就将师傅的真传学得炉火纯青。慢慢的,越来越多的村民来找他做木工,谢建光的家庭也有了改善,再也不必为吃穿用度发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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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天不遂人愿,在一次做工的过程中,谢建光因为操作失误出现了严重意外。他的手不慎被卷入机器,虽然手是保住了,但谢建光那两根被绞断的手指再也长不回去了。这下好了,书读不成,木匠也没法继续干下去,谢建光从穷人跌落到了一个更残酷的身份——残疾人。

年纪轻轻就成了残废,谢建光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觉得眼前的未来被蒙上了一层名为迷茫的黑雾。原先失去了学习的机会,他尚且还能靠着自己的双手为家里分担压力。可如今,意外将谢建光谋生的能力都剥夺了,接下来的他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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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建光的父母给他指了条出路,说是“出路”,其实更像祖辈的闭环。继承父母的农民衣钵,结婚生子,或许对谢建光来说算不上最好,但一定是最稳妥的选择。可这个提议却遭到了谢建光的强烈反对。心向自由的他,选择了令父母匪夷所思的第三条路——穷游。

都说“儿大不中留”,谢建光的父母拗不过已经23岁的儿子,最后同意了。而且谢建光自己也说了,他只是出去散散心,至多隔上三五个月就会回家。1983年,谢建光踏上了穷游之旅,随身携带的“行李”是150块钱的积蓄,还有一辆自制的手拉车。

踏上旅途 波折不断

手拉车由一辆旧平板车为底,在其上面盖了一个两层木制小屋,整体由铁皮包裹。最上面的一层用来存放锅瓦瓢盆这一类的生活用品,以及谢建光喜欢的诗集、日记本和一些衣物。最下面的那层是谢建光睡觉的地方,走到半路如果累了,可以直接原地休息。

手拉车虽然简陋,但也能帮谢建光遮风挡雨,让他在外地穷游之时还能有一处“栖身之所”。按照谢建光的规划路线,他这次要前往的目的地是云贵高原,但还没等他走到那里,接踵而至的突发状况就将谢建光的脚步给束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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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块钱终归是有限的,谢建光又是从浙江出发,一路上的花销自然不会小。等他走到福建宁德的时候,装钱的口袋已经变得比他脸还干净了。但这似乎并没有吓倒谢建光,他没去当乞丐,也没去找工作,而是将目光瞄准了城市里的垃圾桶,过起了流浪汉一般的日子。

谢建光有着自己的原则,坚决不能受“嗟来之食”。他对食物要求很低,饿了就去菜市场捡捡烂菜叶,或者去垃圾桶扒拉几个长了毛的馒头和包子当早餐。有时候,谢建光也会“奢侈”一把,去闹市里的小吃街上吃别人不要的剩饭。他从不忌口,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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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谢建光又一路辗转到了福建福州。靠剩饭剩菜已经不能解决他的温饱,于是他开始试着在野外找野果子吃,偶尔会趁着天黑偷溜到某户农家的地里偷蔬菜。谢建光不会做饭,处理蔬菜的方式简单粗暴——一股脑的丢进大铝盆里煮熟。虽然随便,但至少不会被饿死。

时间一长,原本立志穷游的谢建光竟“无师自通”,自己学会了不少野外生存技能。只有小学文化的他,可以在野外精准分辨哪些是可食用的食物,厨艺也提升了不少。不过,谢建光还是要想办法挣钱的,毕竟他此前还给家里撒谎称自己在福建做生意,总不能漏了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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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谢建光重拾起了他荒废多时的“本业”木工,靠着给人做工挣到了一些钱。生意比较少的时候,谢建光就去城市的垃圾桶里翻翻找找,捡点废品拿到回收站换钱。这样一点一滴的积攒下去,谢建光总算攒够了路费,继续那未完成的云贵高原之旅。

不过,这一路上谢建光走得仍不太顺利。由于长期被雨水侵蚀,他的手拉车前后坏了五次,到了广州时已经完全走不了了。看着满是朽木的手拉车,谢建光一时间也没了主意,还好一个好心人主动帮他修好了车。新修好的手拉车换成了不锈钢,谢建光为它取名为“琳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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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州逗留了一段时间后,谢建光继续前进,但危险仍没有远离他。经过草原的时候,他被野狼尾随,差点成了前者的盘中餐。有次谢建光钻进深山的一个山洞躲雨,结果脚刚踩进去就看到一大堆骇人的白骨。还有一次,他因为腿部受伤,一个人在甘蔗地躺了整整四天……

翻开谢建光的日记本,这些和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只是他穷游生涯中的冰山一角。当然,谢建光的旅行也不全是苦难,手拉车上的旧书们就是他最大的安慰剂。虽然这一路上的日子过得如浮萍般落魄不堪,但书籍带给了谢建光无限快乐,也为他带来了一段美丽的邂逅。

拒绝爱情 命丧黑河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谢建光来到了一所小学。由于实在太过疲惫,迷迷瞪瞪的他竟在校园里的操场上睡着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正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站在旁边。女老师深深的被谢建光的文采所打动,同样热爱文学的她,很快就和谢建光处成了好朋友。

接下来的三天里,女老师带着谢建光去理了头发,给他买了一整套新衣服。得知他一路上因为没钱到处捡剩饭吃,女老师主动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塞给谢建光,还带他去了好多地方游玩。然而,谢建光最终婉拒了对方想要结婚的请求,重新踏上了属于他一个人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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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当初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如今已是沧桑老汉。在种满稻谷的田野,在繁弦急管的城市街道,在坎坷崎岖的林间山路,谢建光干瘦的身影无处不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解谢建光,在网络的助推下,无人识的“流浪汉”成了火遍全网的名人。

人红是非多,虽然公众对谢建光的身份定义是一个徒步旅行者,但对他的人生经历,好多人都持有怀疑和批判态度。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宁肯一无所有地到处穷游,也不结婚生子,甚至连自己的家都不回,谁也理解不了,便给谢建光起了个“天下第一疯”的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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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建光的个人著作《疯行天下》

谢建光自己却毫不在意,挺乐意接受这个绰号的。2017年将日记整理出版的时候,他的书名《疯行天下》就是由这个绰号演变来的。在这本书里,谢建光将他在温州、广州等地的徒步经历全都完整地记录了下来。第二年,他再次启程,来到了最后一站——黑龙江黑河市。

这一年的谢建光已经59岁了,马上跨入六十的门槛。数十年的长途跋涉,虽然带给了他无数难忘的体验,但也在不经意间将他的生命推入了死亡的边缘。本就罹患先天性心脏病的谢建光,在到达黑河后便连续一周拉黑便,随后四肢浮肿,终日腹痛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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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驴友都觉得谢建光的身体出了大问题,纷纷劝他去医院看看。毕竟人上了年纪,身体机能一年退化得比一年厉害,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夺人性命。但谢建光却不以为然,直到他连呼吸都无法维持顺畅,才同意去医院看病。可到了这个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经医院诊断,谢建光不仅心脏病恶化了,连消化道也出了问题。在外长期不规律的生活作息,加之没有得到营养补充,谢建光的身体已经成了外强中空的“空架子”。两个月后,谢建光因全身多处器官衰竭医治无效,生命永远终结在了2018年3月6日这一天,再也没能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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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建光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个心向“诗与远方”的理想主义者,还是个逃避现实的古怪疯子?有人会感慨他为爱好不顾一切的勇气和毅力,也有人会笑他脱离现实的疯癫,不同的人会给出不同的看法。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谢建光在《疯行天下》里已经给出来了——

“我从天上来,住在荒野之中,与大海为伴,吃青草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