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自述人:周文宇,44岁

得知我曾经的小学周老师去世的消息,我和几个附近的同学约好一起驱车赶回老家去参加恩师的葬礼。当我们达到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她的葬礼上前来祭拜的人比任何一个去世的老人都多。

我是1980年生的,今年44岁了,是最早的一批八零后。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大山村里,那里四面环山,交通闭塞,只有一条弯曲的小路通往村子外面,那条路就是我们和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

村里有一所破旧的小学,虽然我们那很穷,但学校还是照常办着的。只不过那会我们一整个学校也就几个老师,而我最敬爱的周老师就是其中一个。

我们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出生的孩子相对来说还是多的,虽然那会已经有了计划生育计划,但家家户户为了追儿子,每家每户几乎都会躲着生两个三个。

所以我们那前后年龄段的孩子特别多,一个村随便都是几十号人。即便我们小学很破旧,一个班上依旧有四五十号人。

每周一,我们也会站在那个空旷的黄泥操场上,举行简单的升旗仪式。

周老师是我们村周家口的人,我们周家口被一条河分成两部分,我们河这边的叫上周口,河对岸的叫下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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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原本嫁到了外村,因为一直在我们村小学当代课老师,听父母辈的人说她的婆家人嫌弃她一门心思扑在学生身上,怪她不顾家。婆家人嫌弃她光管着别人家的孩子而忽视了家庭,吵着让自己的儿子跟周老师离婚了。

周老师离婚后一直没有再嫁,都在我们村小学教书。我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她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了。直到她退休后她才离开她站了一辈子的讲台。

周老师人不高,上课时总是操着一口浓重乡音的普通话给我们上课。也许是这样的语言环境下过来的,所以我现在的普通话也一直都不怎么标准。

别看周老师个子不高,但只要是她接手的学生,就没有不听她话的。村里的村民们都说周老师有魔法,能让那些不听话的孩子都变乖。

我们小时候没有水泥路,到处都是弯曲泥泞的小路。

不下雨的天气就是老天爷对我们最大的恩赐,但只要一下雨,路上行走的人多,加上很多村民家养了耕牛,耕牛踩过后,路就变得泥泞不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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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下雨天走那段路对我们来说就是所有孩子的噩梦。因为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滑倒,摔得浑身是泥。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所有孩子几乎一人挎一个绿色帆布挎包,手里提着一个长方形的铝饭盒,饭盒里就是我们带去学校吃的午饭。天热的时候吃冷饭倒无所谓,到了冬天自己带的午饭对我们来说就是啃冰块一样,又硬又冷。

周老师每次会在第四节课下课的时候,用一个炉子架上几根铁丝,下面烧一些柴火,她会给我们带了饭的学生热饭。周老师给我们的饭盒都写了编号,哪个饭盒是哪个学生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看着我们吃着热气腾腾的饭,她总会笑得特别开心。

周老师和我们一样也是带饭来学校,她总是先把我们的饭热了最后才热她自己的。

我记得有几次,班上有两个同学因为走得匆忙忘记带饭了,她给我们热饭的时候没看到那两个同学的饭盒,老师把他们喊过来问了后才知道他们忘带饭了。她默默地把她自己带的那一份分给没带饭的学生吃,她就那么饿到下午回家。

冬天下雨的日子,我们只要一到学校,周老师就站在教室门口一个一个盯着我们的鞋子和裤管看。

起先我们不明白老师盯着我们脚看什么,我们以为她是检查我们谁把泥巴带进教室了,直到最后我们才知道,她是在默默观察我们的鞋子和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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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们到的差不多了,她就给我们生一炉大火,把鞋子裤子有些湿了的同学喊过去,让我们把鞋子衣服烤干了再去上课。她总说身上暖和了上课才不会走神。

课间休息的时候,她都让我们去操场上动一动跳一跳,她说这样身上才暖和。

村里那条河只在河中间打了两个石桩,桩子上架了两块空心板就是我们过河的唯一通道。这条路也是村民们过河的唯一路径。

一到春夏季节雨水就特别多,河里的水总会时不时漫过空心板,周老师每次都会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早早等在桥边。

她会一趟又一趟把我们接过来后,再领着我们一起去学校。

那时候只要看到周老师在那,我们所有人心里就会觉得特别踏实。

周老师不仅对我们好,她还跟村里的村民们关系特别好。只要一提到周老师,没有不给她竖大拇指的。

周老师总鼓励我们:“你们要努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别看她平时在生活上那么关心我们,但在学习上她对我们特别严厉。但凡我们学习上态度不好的,偷懒的,她就会拿着那块被她摸得已经发亮的二指宽的竹板子狠狠打我们的手心。她打起来的时候是真打,从不会因为我们掉眼泪而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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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打我们手心的时候总会有一句口头禅:“我打完你们还要跟你们父母告状!”只有我们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一旦告诉了我们的父母,我们回家还得被父母狠揍一顿。

周老师只教了我们三年,那三年里她却给我们留下特别深的印象。

即便她后来又重新带别的年级了,她依旧还会关心她带过的学生们的成绩。

小学我们去考重点初中,她会在我们回来后问我们考得怎么样。

即便后来我们上初中了,她碰到我们的父母,周老师依旧会问问我们在初中的表现和成绩如何。

周老师退休后,她每天还是一个人住在那个老房子里。

村里有人提议给周老师建几间红砖瓦房,立马就有人支持。大家有钱的钱的出钱,没钱的就出力,村民们就像给自己家干活一样卖力,没有任何推诿。

村里不管谁家干什么,都会请周老师去坐主桌,虽然她不肯,但大家始终这么坚持。

每年大年初一,我们都会成群结队去给她拜年,看到我们去了,她总会笑得特别开心。她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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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两年,周老师年纪大了,住在她附近的邻居们都会自发去给她送吃的,每天都去看看她,陪陪她。她的本家亲戚也会去看看她。

只是没想到周老师会在那天的睡梦中安详地走了。

当我看到村里群消息发布的这条消息后,我的心就像失去了一位重要的亲人一般难受。

我们在附近的几个同学当即约定立马回来送老师最后一程。

当我们赶回来后,发现前去吊唁的人特别多。村民们都说能做到周老师这样,一辈子也值了。

村民们只是羡慕有那么多人特意赶回来给她送行,却不知道她曾经为了她一界又一界的孩子们默默付出了多少。

只有我们这些曾经被她温暖过的学生才知道,失去这位老师是多么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