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是个妓子。
六岁时,我便能哄得富商给我买了想要的糖人。
八岁时,我对个文官撒娇,那人立马摘下腰间和田玉佩赠我。
老鸨妈妈夸我会勾人,是个天生的下贱狐媚子。
但姐姐却骂我笨蛋,把我藏在身后,哭着让我不许再抛头露面。
我不懂为什么,可姐姐哭了。
我不想她哭,所以我听她的。
此后,我只猫在后院小厨房,脸上画上可怖伤疤。
这一藏,就是十年。
直到姐姐去相府演舞,我却只等到她的尸体被马拖着,游了十里长街。
我找到老鸨,「妈妈,我想接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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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自打我拥有记忆的那一刻起,我就生活在这繁华喧嚣、脂粉飘香的花街柳巷之中。
这红尘之地,对我而言,既是生活的全部,也是我唯一的安居之所。
我不知道亲生母亲是谁,也无从得知自己是如何被带入了这青楼红袖招中。
姐姐宋玉禾,是这红袖招的台柱子,更是整条烟柳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头牌——满堂娇。
她的名号响彻街头巷尾,那如诗如画的名字「青鸟自爱玉山禾」,则是她名字背后的深意与寄托。
姐姐总是温婉娴静,犹如昆山神女般清雅脱俗,这个名字恰恰映衬出她的气质与风华。
尽管外界只知其为满堂娇,但在我心中,她永远是那个温暖而真实的姐姐。
每当她在台上一展笑颜,或是轻启朱唇,都会引得无数女子羡慕效仿,更有无数达官显贵不惜重金只为博得姐姐一面之缘。
「佳人一笑京城动,芙蓉初绽满堂娇」,这是人们对姐姐美貌与才情的最高赞誉。
犹记得那年我五岁,第一次目睹姐姐表演长袖舞的情景。
她身着华丽繁复的拖地舞衣,裙摆曳地,腰肢盈盈不堪一握,体态曼妙若壁画中的神女翩翩降临凡间。
当她在舞台上翩翩起舞,流转的水袖犹如流云飞瀑,美得令人窒息。
许多人都为姐姐倾倒。
待到姐姐舞毕回到后台,我还沉浸在那绝美的舞蹈之中,不禁脱口而出:「姐姐,你太美了,我以后也要像姐姐一样!」
接着天真烂漫地说出了那句令姐姐首次对我发火的话,「我也想当头牌娘子!」
姐姐听到我的话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和坚决。
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阿樱,往后我再也不想听见你说这样的话。」
看到姐姐如此生气,我虽然满心疑惑,却也只能怯生生地点点头,将那份懵懂的心愿悄悄埋藏在心底。
02
六岁那年,阳光明媚的一天,楼内的姑娘们带着我从繁华的秦淮河畔走出,漫步至热闹非凡的朱雀大街集市。
那里的喧嚣与白日红袖招内的静谧截然不同,琳琅满目的摊贩、络绎不绝的人流以及各种诱人的小吃,都让我眼花缭乱,心生欢喜。
我们穿梭在人群中,恰巧遇到了常来红袖招做客的京城赫赫有名的富商。
他看见平日里娇艳动人的姑娘们居然带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与好奇。
姑娘们见状,便起了玩闹之心,撺掇我去哄骗这位富商给我买个糖人。
我依稀记得当时自己模仿着楼里那些姑娘们奉承恩客的模样,水汪汪的大眼睛中闪烁着狡黠与天真,一句句娇滴滴的话语如同蜜糖般溢出,逗得那位富商乐不可支,笑得不知南北。
最终我不仅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糖人,富商还慷慨大方地往我怀中塞了几百两银子作为赏赐。
然而,当此事传到姐姐耳中时,她却脸色骤变,生气地教训了带我出门的姑娘一顿。
随后,她亲自把我关进了厨房,严肃地让我好好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否得体。
那时的我还未能完全理解姐姐的用心良苦,只是觉得那个热闹的集市和手中的糖人仿佛瞬间变得遥不可及。
时光荏苒,我八岁那年的一个傍晚,红袖招迎来了一位新贵官员,他在错综复杂的回廊间迷了路,满脸怒气地直言红袖招连个引路的人都安排不好,扬言往后也不想再踏足此地。
此时,刚巧路过的我,拽住他的衣袖,撒娇般地拉着他,引领他走出了迷宫般的楼阁,顺利到达了富丽堂皇的大堂。
面对我的古灵精怪与甜美笑容,新贵官员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被我哄得心花怒放,甚至毫不犹豫地摘下了腰间的玉佩赠予我。
这一幕让楼中的姐妹们纷纷赞叹不已,连妈妈也笑着说我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料。
「我看哪,笛樱就是天生会勾人的狐媚子。也难怪被丢弃在这烟柳巷。」
姐姐面色铁青,最后把我带到了她的厢房,端详着我的面庞。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烛光中,她泪眼婆娑。
「阿樱,等等我,我攒够银子就带你走。」
姐姐在我的面上贴上了丑陋的疤痕,同妈妈说我摔倒了。
妈妈把我赶到了小厨房。
可是姐姐依旧待我极好,我的吃穿用度,并不比别人差。
我在厨房一待便是十年。
03
十年后,我已经褪去了稚嫩与无知,逐渐明白这烟花之地的繁华背后,隐藏着无数的无奈与辛酸。
每晚华灯初上时,那些身着霓裳羽衣的女子们在丝竹乐声中轻歌曼舞,她们如同被束缚在华丽牢笼中的花朵,任由世人观赏、评说。
若非有姐姐始终如一的庇护,我恐怕也会成为这万千被世俗眼光玷污的花儿中的一员。
那晚,月色皎洁如洗,透过精雕细琢的窗棂洒进屋内,恰好映照在姐姐那如羊脂白玉般细腻的脸颊上,她的眼眸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充满期盼与欣喜的光芒。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那份温暖如同春日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直射入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满心欢喜地告诉我:「阿樱,你可知道明日对我而言是何等的重要?只要我在丞相府的这场表演能够成功,我便能用所得赎回我们的自由身,带你离开这里,去过我们自己想要的生活。」
姐姐拥我入怀,她的怀抱是我一直以来最安心的避风港湾,仿佛可以抵挡住世间所有的风雨和磨难。
她轻轻拍打着我的背,那种温柔仿佛有着神奇的力量,足以驱散我心中积聚的所有阴霾。
岁月在姐姐身上并未留下任何沧桑痕迹,反而为她增添了更为迷人的韵味和风华,使得「满堂娇」的名号在这烟花柳巷中愈发响亮,经久不衰。
那一夜,姐姐向我描绘了我们未来的画卷,字字句句都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与期待。
「阿樱,等我们离开了这里,我要带着你去一个没有人知晓‘满堂娇’的地方,那里有峻岭秀水,有我们梦寐以求的田园生活。我是宋玉禾,你是宋笛樱,我们将抛开过去的一切枷锁,重新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她的声音里饱含着无比坚定的决心和对未来的憧憬,就像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我对未来的希冀。
她望着我说道:「阿樱,你不该被过去的阴影所牵绊,你本就是一朵纯洁无瑕的花,你应该拥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美好。」
这句话如同一把无形的钥匙,打开了我对未来无限可能的大门,让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然而,命运总是如此残酷无情。
我在红袖招等到了夕阳西下。
可是我不再看到姐姐温婉的笑容,而是她冰冷的尸首横陈在我眼前。
我的耳朵内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我听不清旁人的话,只看到了姐姐的遗体上满是伤痕。
我知道,我和姐姐的那个更好的未来,已然随风而逝,消失在这纷扰的人世间。
04
我从与姐姐交好的姑娘那里听闻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姐姐是被那权倾朝野的丞相夫人亲手绑在了马车之后,如同牲畜一般,在繁华的十里长街上遭受了无情的拖行。
原因是丞相在姐姐表演完之后,帮姐姐捡起了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的珠花。
丞相夫人觉得,姐姐是故意的,想通过这种办法吸引丞相的注意力。
可是姐姐一向是高傲的,先前有宫中皇子想给姐姐赎身,让她当侍妾。
姐姐直接拒绝了。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荣华富贵,她一直想当自由的风。
明明我们马上就可以有新的生活。
那个曾对我百般呵护的姐姐,就这样在世人的冷漠与无情中,活生生地被拖向了死亡。
此刻,我手中握着浸湿的白布,正轻轻拂过姐姐冰冷的脸庞,试图抹去她脸上的尘埃与血迹。
这画面与过往截然相反,曾经都是姐姐用温暖的手掌,满含疼爱地为我擦洗脸颊,而今却是我在替她做着最后的清洁,期待着或许能有奇迹发生,姐姐会再次睁开那双明亮的眼睛,对我微微一笑。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死寂和无尽的哀痛。
我看着姐姐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心也跟着被撕扯得鲜血淋漓。
她原本应该是云中月,是雾里花。
不过也好,姐姐如今可以逃离这无边的苦海。
红袖招依旧热闹非凡,华灯初上,宾客如云,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于耳,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那些欢声笑语、推杯换盏的人们,没有谁会留意到一个女子生命的消逝,更不会有人在乎她的悲惨遭遇。
这就是秦楼楚馆的悲哀。
似乎这些女子们的生死根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些人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欢乐与遗忘。
然而,姐姐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我生命中的一抹温暖阳光。
如今阳光消失,世界变得暗淡无光。
我知道,即便红袖招中的头牌花魁「满堂娇」离世,也还会有无数新人接踵而来,成为新的头牌。
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为了生活,为了复仇,为了延续姐姐未能走完的路,我愿意走入这个纷繁复杂的红尘世界,以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开始。
05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藏进了自己的肺腑。
站在那面熟悉的铜镜前,我专注地凝视着镜中自己的倒影。
那块曾被姐姐用来隐藏我的容貌的伤疤已然消失无痕,取而代之的是如雪般清秀白皙的肌肤,在微弱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光泽。
我轻柔地梳理着自己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每一缕发丝都在指尖回荡起姐姐生前的温柔与关爱,她曾经用灵巧的手指穿梭于我的发间,为我挽起各种精致的发髻。
此刻,我决定抛开那些刻意的掩饰,让这瀑布般的秀发自然垂落在肩头,犹如我对姐姐无尽思念的涟漪,静静扩散。
我从姐姐的衣柜中取出那件天青色长袖襦裙。
它曾是姐姐最为挚爱的衣物,裙摆上细腻灵动的竹叶图案在昏黄光线中若隐若现,仿佛在轻轻摇曳中低语,倾诉我们共度的时光。
每一道纹路、每一抹色彩,都是我和姐姐最后的情感纽带,深深地镌刻在我心间。
我小心翼翼地将裙带系紧,感受着布料与肌肤亲密接触的微凉质感,那一刻,仿佛能从中捕捉到姐姐残留的气息和她曾经给予的温暖。
心跳虽加速,但面容依旧保持平静如水,带着坚毅的决心,我走向了妈妈的房门。
抬手间,我敲响了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门内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妈妈略显沙哑又带着一丝责备的声音,「谁呀?这么晚还不安生,扰人清静,仔细你的皮……」
然而,当妈妈打开门,看到我身着姐姐旧裳、恢复原本模样的那一刻,她的动作瞬间停滞,手中的水烟也在半空中静止。
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形象让她一时难以辨认。
终于,她迟疑地开了口,「……笛樱?」
我稳住心神,微微点头,尽管内心情感如同翻涌的波涛,但我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是我,妈妈。」
妈妈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让我进了屋。
她坐在床榻边,手中水烟闪烁的忽明忽暗火光。
「你若是要问满堂娇的事,妈妈我也说不了什么,你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她的话语中透出深深的疲倦与无奈。
我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妈妈手中水烟「吧嗒吧嗒」响起,那声音宛如击打在我心头的鼓点,一下一下,唤醒了埋藏心底的痛苦与坚定决心。
妈妈在用她的方式来劝我放弃。
只是我不可能会放弃为姐姐报仇。
「罢了,既然如此,便随你心意吧。」妈妈终究妥协,但在妥协的背后,却掺杂着冷笑与忧虑,「只是这烟花之地,远非你想得那么简单。」
无妨,只要能为姐姐报仇。
06
登台前一天晚上,妈妈悄然步入我的房间。
她的眼神中流转着深邃复杂的光华,交织着期待与忧虑的矛盾情绪。
她在我床沿边坐下,目光落在了我手中翻阅的诗词册子上,那本册子曾是姐姐的心头好,如今却被我反复摩挲得边角微微泛黄。
「笛樱,你真的想好了吗?」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其中饱含关怀和无奈。
毕竟,对于姐姐的事情,她始终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合上手中的册子,迎向妈妈的目光,眼神坚毅无畏,「妈妈,我已经下定决心。」
妈妈听罢,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在追溯那些遥远的回忆,「自从你姐姐离去后,红袖招的生意日渐凋零。如果明日你能成功崭露头角,或许能让红袖招重燃生机。但你要记住,人心难测,这青楼虽小,却能映照出世间万象。」
「妈妈,我都明白。」我回应道,心中已做好充足的准备,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磨难。
次日,红袖招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消息如野火般迅速蔓延至街头巷尾,人们皆知今日红袖招将有一位新头牌登场亮相。
大厅内人头攒动,既有熟络的老顾客,也有闻风赶来的新鲜面孔。
我身着一袭精美绝伦的霓裳羽衣,长发如瀑披肩,眉眼如画,风姿神韵不输当年的姐姐。
当帷幕徐徐拉开的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静止,所有的视线瞬间聚焦在我的身上。
「哎呀,这样的绝色佳人,为何以前从未见过?」人群中有人惊叹不已。
「看这气质气度,恐怕比起满堂娇还要略胜一筹啊!」另一人附议着赞美。
「红袖招的老板果然有两把刷子,竟能挖掘到如此稀世美人。」一位熟悉的老客啧啧称奇。
鼓乐声悠然响起,我步履轻盈,缓步款款走向舞台中央。
那一刻,仿佛时间凝固,万物为我屏息。
我以一首温婉动人、绕梁三日的曲子开场,歌声如泉水叮咚,舞姿曼妙飘逸,令人目眩神迷,难以忘怀。
表演落幕时,掌声雷动,赞誉之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当场豪掷千金,只为博取我一笑。
然而,在这繁华表象的背后,我始终保持清醒,铭记自己的初衷——为了姐姐,我要在这秦淮河畔站稳脚跟,我要揭开真相,替姐姐复仇。
深夜时分,我独自伫立窗前,望着月光洒在静静流淌的秦淮河面,低声呢喃:「姐姐对不起,我还是走了这条路。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07
随后的日子里,「景怜妆」这个名字迅速传遍都城,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我在台上温婉娴雅,机敏应答,从容应对各路达官显贵的难题与无理要求,而在台下则低调行事,暗地里搜寻丞相夫人的罪证。
一日,我接受了一位自称「陆华」的客人邀约。
他不同于其他的恩客,身穿粗布长衫,却气质超群,眼神清澈而深邃。
交谈之中,我发现他对姐姐之事似有深入了解。
陆华凝视着我,温和道:「怜妆姑娘,你在繁华之地独领风骚,不仅才情出众,更是有着七巧玲珑心。只是为何姑娘要在这烟花之地呢?若是你愿意,某可以给你寻个好去处。」
我故作平静回应:「公子过誉了,我只是答应了故人一件事情。怜妆无意荣华富贵,公子若无别的事情,请回吧。」
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地拒绝,陆华愣住了。
他眼中闪烁一丝赞赏之色:「我听说你正在追查满堂娇离世真相,此事牵扯甚广,需步步为营。如有需要,或许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这话让我心头一震,我不知道他是敌还是友。
更何况姐姐只是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为何会有人突然来相助?
我只有我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多谢公子……或者是这位小姐。」我瞥见了陆华耳垂上的耳洞。
被我认出之后,她也不尴尬。
「本来还想看看是谁想为了我姐姐以身涉险,没想到被认出来了。」她轻轻一笑。
我竟是从她的身上看出了姐姐的影子。
「我叫宋华露。」
青鸟自爱玉山禾,仙禽徒贵华亭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