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红楼梦》讲得是皇帝后宫的事儿,这样的比喻一点不过分。

小说中充斥着同一阶级的矛盾、主仆矛盾以及奴仆与奴仆之间的矛盾,同一阶级的矛盾一般是主子之间的,主仆矛盾也好理解,我们本期以怡红院为例,重点说下奴仆之间的矛盾。

怡红院是一个人性复杂的地方,宝玉门下丫鬟近20位,这些丫鬟可都不省油,她们之间也存在着一场又一场的较量,不过她们的较量是分层级的,笔者大致分了三层,索性称之为“三个世界”。

我们先看第一世界: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第一世界:“侍妾”争夺战

在贾府做头等丫鬟最好的去处是哪里?当然是上位成主子的小妾,而且这种纳妾形式在贾府也是通行的,比如贾政纳了赵姨娘,平儿成了贾琏的通房丫头,实际作用也相当于妾。

到了贾宝玉这里,他手下的大丫鬟们迟早也要为此争一争。在小说中,作者在展现这一矛盾时,是以袭人和晴雯作主线,以麝月为副线的,这与她们之间的性格和地位有很大关系。

袭人爱装腔作势,常以二主子的身份自居,喜欢拿捏别人,甚至包括主子,这是因为她的确有这个资本。

她是卖身为奴,原是平民百姓,而晴雯就一样了,晴雯是奴仆的奴仆,小说77回有说,她本是赖嬷嬷的丫头,偶然带过来被贾母瞧上了,便当作玩物送给了贾母,所以在判词里说她

“身为下 贱”。

相比之下,袭人的确在地位上具有优越感。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再者而言,她与贾宝玉的关系也非比寻常,他们二人早就偷吃了禁果,所以,贾宝玉初期一直被袭人拿捏。

但晴雯也不是没有优势,晴雯的优势在于三个字,就是真性情,恰是袭人的反面,不装不作,爱恨都在脸上。

小说中也数次写到她们之间的冲突,比如第31回,宝玉与晴雯起了口角,袭人又以二主子的身份发言,说她一会不到就会生事出来。

晴雯一听这话心里便不爽的很,马上来一句,原来就你一个人服侍过爷,我们原没服侍过。

之后更是对袭人一连串的讥讽,把袭人与宝玉之间的秘密都要说出来了,宝玉气得说要赶走她。

这一局,很明显,袭人输了。

但之后很快就发生了撕扇子事件,在这一局中,晴雯又扳回了一局。

说到“主人翁”精神,其实这个情怀晴雯身上也有。比如在52回的盗镯案上,为了尽快平息事态,平儿决定冷处理,但晴雯不同意,私下将坠儿叫来,又打又骂,之后自作主张将坠儿赶了出去。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从中也不难看出,袭人做事做人在暗处,而晴雯则在明处,性格差异大,导致她们在主人眼中的形象也不一样。

王夫人喜欢袭人识大体,温婉贤惠,而贾母则更喜欢模样俊俏,心灵手巧的晴雯。王夫人作为当家人,她大肆提拔袭人,将其暗指为宝玉的侍妾,特意在例钱上加以体现,实际这个决定一出,就意味着晴雯已经输了。

所以,晴雯心里悔恨啊,在将死之时,她痛苦地对宝玉说:

今日既已成了虚名,而且临死,不是我说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我当日也另有个道理。不料痴心傻意,只说大家横竖是在一处。不想凭空里生出这一节话来,有冤无处诉!”

然而现实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晴雯落败,袭人也没有笑到最后,正式上位成为宝玉真正侍妾的丫鬟却是麝月。

麝月不是王夫人的选择,也不是贾母的选择,而贾府落败后现实的选择。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第二世界:秋纹、碧痕

处于第二世界的丫鬟,地位和月例与袭人等人都差一截,但她们已具备了在宝玉面前抛头露面的资格,没有当侍妾的奢望,所以很多时候会选择性站队,以保住现有的位置。

所以,对于第二世界的丫鬟们,她们则另有愿望,那就是绝不能轻易让小丫鬟挤入这个圈子,以导致竞争的白热化。

比如第二十四回,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小丫鬟出现了,就是林红玉。她的名字因犯黛玉、宝玉的名字,后改称为小红。

小红本是我们下面要提及的“第三世界”的丫鬟,平日里她是没有资格接触宝玉的,但在第二十四回,她忽然出现了。

当时的情况是,袭人被薛宝钗叫去打结子,秋纹、碧痕打水去了,檀云回去给母亲作寿去了,而麝月则在家养病,有几个作粗活的丫头也跑出去玩了,只剩了宝玉在房里。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宝玉想要喝茶,结果来了几个老嬷嬷,这些老婆子心眼儿最坏,宝玉最看不上她们,哪里还要她们帮倒茶喝。

无奈之下,只好自己亲自来,结果小红忽然窜出来帮他倒了茶,令宝玉对她的好奇心大起,两人还没聊上两句,秋纹、碧痕就回来了,且看她们二人是如何奚落小红的。

她们二人的第一反应是--诧异,这个反应意味深长,意思就是在心底已经质问小红了,你有什么资格给主子倒茶。

第二反应则是心里不自在,原因是屋里只有宝玉和小红两人,这代表着小红是“逾矩”了呀。

第三个反应就是跑去臭骂小红一顿,且看原文:

“没脸的下流东西!正经叫你去催水去,你说有事故,倒叫我们去,你可等着做这个巧宗儿。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了?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

小红一个处于第三世界的丫鬟,即便想要往上爬,那也是困难重重,在怡红院基本是不可能的,第二世界的丫鬟们把门看死了,谁也别想轻易挤入。

但聪明人只要给机会,她就能把握住,小红后来被凤姐看中,又与贾芸产生了暧昧情愫,她的造化还是有的。

从上述这个例子,我们也看到,怡红院丫鬟们之间的等级关系非常明确,不同层次之间竞争也很激烈,甚至是残酷的。

那么处于最底层的丫鬟们,她们又是一副什么光景呢?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第三世界:茜雪、红玉、春燕、坠儿、芳官等

处于怡红院的第三世界,这些丫鬟们基本属于外围了,她们平日受的是夹板气,既要受贾府各种主子的欺压,又是奴仆中的奴仆,受比她们地位高的丫鬟压迫,所以,她们的日子是最不好过的,很容易成为别人针对的对象。

拿芳官来说,作为一个底层丫鬟,她的戏份还是挺多的,比如三闹怡红院。

第五十八回,何妈打了水,先让亲生女洗头,之后才叫芳官洗,芳官觉得何妈偏心,与往日的怨气一起发了出来,由此芳官与何妈大吵一架,这是第一闹。

接着到五十九回,何妈因之前的洗头风波气不过,借着“柳条风波”,又打了自己的亲闺女春燕,之后袭人、麝月都加入其中,把个何妈又是一顿修理,这其中芳官在暗处,何妈闹腾还是因为她,这是第二闹。

到第六十回时,芳官直接惹上了赵姨娘,两个竟然厮打了起来,把探春等人也惊动了,这是第三闹。

从芳官三闹怡红院就可看出,她一人牵扯多方关系,被何妈欺压,被赵姨娘欺压,可见,像她这样的小丫鬟在贾府有多难混。

细看一个怡红院就已经如此复杂了,更何况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要想获得皇帝的宠爱,对于那些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嫔妃来说,还真的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