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今天不用赶去上班吗?"母亲慈祥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不用了,妈,今天我请了假,专程陪您。"我走进卧室,拉开窗帘,阳光温暖地洒在母亲苍老的面容上。
"真是辛苦你了,一个人在外奔波,还要操心我这把老骨头。"母亲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着母亲蓬头垢面、行动缓慢的模样,我内心五味杂陈。作为独生子,我理应尽孝,可是工作的压力和母亲日益增长的需求,让我渐渐力不从心。我多么希望能永远守护她,让她安享晚年,但现实残酷地提醒我,我的能力有限。
我轻手轻脚地为母亲更换干净的衣裤,她无力的身躯完全依赖我的搀扶。我细心地为她梳理蓬乱的头发,给她喂早餐。母亲缓缓咀嚼着,眼神黯淡无神,偶尔会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我的心在滴血,却无能为力。
"老王,我最近有个难题,你给点主意。"下班后,我约了老同事老王喝酒聊天。
"什么难题?你别墨迹,直说吧。"老王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
"就是我妈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一个人实在是应付不来了。"我叹了口气,"我在考虑,是不是该把她送进养老院?"
"你疯了吧?把亲生母亲送进养老院,那不是不孝吗?"老王瞪大了眼睛。
老王的话深深刺痛了我。的确,在我们传统的观念里,子女把父母送进养老院是一种罪过。可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我真的已经精疲力尽,再也照顾不好母亲了。我是否应该抛弃她,把她遗弃在陌生的环境?还是应该继续勉强自己,直到我完全崩溃?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谴责和矛盾的困扰中。
我捂住了脸,肩膀一耸一耸,似乎在无声地哭泣。老王见状,也没再多嘴,只是默默地给我续上酒。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酒精的刺激让我暂时忘记了烦恼。母亲独自一人在家,我又得赶回去照顾她了。我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对老王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便急匆匆离开了。
"儿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回到家中,母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我地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你瞒不过我的,"母亲执拗地说,"是不是因为我,让你觉得很困扰?"
我沉默了,母亲看穿了我的心事。她继续说道:"我这把老骨头,是时候去养老院了。"
"妈,您别胡说!"我吃惊地望着母亲,"我怎么会把您遗弃在那种地方?"
母亲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是啊,我怎么能把她遗弃在养老院呢?她可是我的亲生母亲,我应该孝顺她、侍奉她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可是,我真的做得到吗?我的能力和精力已经所剩无几,再这样下去,我会先她一步撑不住的。
我痛苦地意识到,把母亲送进养老院,或许真的是最好的选择。那里至少有专业的护理人员,能够全天候照顾她。而我,却只能在工作的空隙匆匆忙忙地回来伺候她。我对母亲的爱,已经不足以满足她的需求了。
母亲用她那双布满老人斑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我痛哭流涕,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和不孝子。母亲却安慰我说:"傻儿子,你已经尽力了。我知道你很辛苦,你不用再勉强自己了。"
我抱着母亲瘦小的身躯,痛哭不已。母亲的头发散发着淡淡的老人家的气味,我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这一刻,我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无助。
"妈,养老院的环境您可要先看看,满不满意。"几天后,我带着母亲实地考察附近一家评价不错的养老院。
"嗯,房间倒是干净整洁,就是有点小。"母亲皱着眉头打量着。
"您要是不满意,我们再换家看看。"我连忙说。
"不,不,这里还不错。"母亲连连摆手,"我就怕给你添麻烦了。"
尽管母亲表现得很通情达理,但我知道,她内心深处一定有万分的不舍和伤感。我更加自责和痛苦万分。把母亲亲手送进这种地方,我是否太自私了?是否有更好的选择?可是我真的穷途末路了,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我开始庆幸有这样的养老院,至少能给母亲一个安全、舒适、有人照料的环境。不像我这个儿子,只能勉强地伺候她。我对自己的无能、对母亲的亏欠,让我充满了罪疚和自责。
母亲开始收拾她仅有的那些行李,我默默地在一旁相助。她拿起一个陈旧的相框,里面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她温柔地抚摸着相框,眼神黯然神伤。
"妈,您先在这里住下,习惯了再说。"我鼓起勇气说,"如果实在不适应,我们再作其他打算。"
母亲点点头,把相框小心翼翼地放进行李箱。她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家,我们母子俩在这里度过了几十年的岁月,她扯出一丝哀伤的笑容,我知道,她的内心已经在滴血了。
"张先生,您母亲最近有些反常,我们都很担心。"养老院的护理人员李阿姨找到我,满脸忧色。
"反常?怎么个反常法?"我心中一惊。
"您母亲近来闭口不言,精神恍惚,也不太爱动,就这样整日坐在椅子上发呆。我们怕她出了什么问题。"李阿姨说。
"这,这怎么会?"我百思不得其解,母亲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我内心翻涌着无限的自责和痛苦。把母亲送进养老院,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我怎么就这样自私地做出这种决定?我怎能忽视母亲内心的需求,只顾自己的方便?我是个多么失格的儿子啊!
我开始狠狠地责备自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是个不孝子。我早该想到,母亲这把年纪了,最需要的是亲人的陪伴和关爱,而不是被遗弃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我怎能如此轻率地做出这种决定?我对不起母亲,我亏欠了她一生的养育之恩!
我冲进母亲的房间,看到她蜷缩在床上,面无表情,眼神涣散,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我痛哭流涕,上前拥抱她,却被她冷冷地推开了。
"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把您丢在这种地方了!"我泣不成声,母亲却充耳不闻,依旧木然地坐在那里,无视我的存在。
"妈,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整整一周,我天天往养老院跑,希望能与母亲沟通。
母亲终于开口了,但语气冷淡:"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理解你的苦衷。"
"可是妈,我不该把您丢在这种地方,您是我的亲生母亲啊!"我痛心疾首。
"儿子,你也曾是我的掌上明珠,是我最大的骄傲。"母亲叹了口气,"可是现在的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业,你的精力是有限的。"
"傻儿子,世上哪有什么'应该'?"母亲无奈地打断我,"我把你生下来,就是希望你能自由自在地活下去,而不是被我这个老太婆永远拴住。"
母亲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我内心的愧疚之火。是啊,我怎能永远活在母亲的羽翼之下呢?我也有自己的人生道路要走,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要打理。把母亲接回家中,固然是一种孝道,但那样做,我只会拖累母亲,让她过得更加痛苦。
我意识到,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没有一种选择是完美无缺的。把母亲接回家中,我会身心俱疲;把母亲留在养老院,她又会受到精神上的创伤。无论我做出什么选择,都会伤害到母亲或者自己。这是一个没有解答的困境,我们母子俩注定要承受痛苦。
母亲的眼眶涌出两行热泪,滚烫地滑落在她的手背上。我看到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哀伤的弧度,她用手背擦去泪水,却掩盖不住她内心的悲伤。
我上前紧紧拥抱住母亲瘦小的身躯,泪水夺眶而出。母亲的身体在我的怀抱中轻轻颤抖,她没有推开我,只是任由我抱着她。我们就这样相拥而泣,所有的痛苦、愧疚、无助,都凝结在这一刻。
我们相视而泣,母亲用她布满老人斑的手,轻轻拭去我的眼泪,像是在安慰一个无助的孩子。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无比渺小,而母亲却如此伟岸。
"妈,我答应您,无论如何,我都会经常来看您,每天都来,如果可能的话。"几周后,我下定决心,还是让母亲继续住在养老院。
"傻孩子,你就不要逼着自己了。"母亲无奈地说,"能经常来看看我就很好了,你也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啊。"
"嗯,我知道了。"母亲重拾了笑容,"你就放心工作吧,我在这里也很不错的。"
经过了几个月的挣扎和痛苦,我终于释然了。我意识到,把母亲送进养老院并不是一个不孝的决定,而是一个无奈的选择。毕竟,我的能力是有限的,无法给予母亲更好的照料。相比之下,把她安顿在这样一个专业的环境,反而是一种负责任的做法。
我决心要好好孝顺母亲余生,给她创造一个安逸、幸福的晚年生活。虽然我们母子将要分隔两地,但我的心永远和母亲在一起。只要她在养老院一切安好,我就能放下心中的担子,安心工作和生活。
临行前,我深深拥抱了母亲一次,她的身体依旧那么瘦小单薄,但她的目光重新焕发出光彩。我知道,她终于重拾了生的希望和勇气。
"儿子,你就踏踏实实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吧,不用太操心我了。"母亲笑着对我说。
我点点头,眼眶湿润。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养老院,在心底许下一个承诺:妈,我一定会常常来看您,给您创造一个幸福安康的晚年!您就等着我吧!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迈开坚实的步伐,走上了人生的新征程。身后是母亲温暖的身影,我的未来一定也会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