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城市里,一个叫做"和园"的老旧小区。小区里有几条整洁的水泥路,路旁种着一排排遮荫的法国梧桐树。每年春夏之交,梧桐树便会绿荫重重,为这里增添一股清新的气息。小区中央有一个不大的广场,周围绿树环绕,中间还有一个小型喷泉,时不时能看到几个老人在那里遛弯、下棋。我就住在广场边上的一栋六层小楼里,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儿子和女儿都在外地工作,很少能回来。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小区里散步遛达。走到广场边时,看到一位老人正坐在长椅上,身旁放着一个蓝色的手提袋。他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样子,身材不是很高大,但很干练利索。我们打了个招呼,他笑着点点头,语气很是热情。我们就这样攀谈起来,从天气聊到生活,话题越来越广。他说他叫张福海,今年67岁了,退休后一个人在家,孩子在外省工作,平时就喜欢在小区里走动走动。我告诉他,我今年60岁,和他一样,也是一个人住。聊着聊着,我们似乎有了一些投缘,就像多年的老友一般亲切。
从那次相遇开始,我和张福海老人逐渐熟悉起来。有时在广场或小区道路上碰面,就会停下来聊上几句。他是个很健谈的人,待人热情友好,谈吐也很不错。我们都是老年人,处于相似的生活状态,很快就拉近了距离。有一次,他提议说,每天下午四点钟,我们可以在小区里散散步,边走边聊。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我们开始了每天的"约会"。一开始,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天,谈谈生活上的点点滴滴。慢慢地,我们越聊越投机,话题也越来越广泛深入。我了解到,张福海从前是个工厂主任,很有领导才能。退休后,他的妻子先他而去,儿子在外地工作,他便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这里。
和张福海相处的过程中,我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他为人诚恳大方,谈吐风趣幽默,让我很容易亲近。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以后我们能走得更近一些,发展成别的关系,那该有多好啊。可是,转念又觉得这未免有些太不切实际了。我们毕竟都已年过六旬,再谈什么感情实在有些晚了。而且,我也担心儿女会不会反对。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和张福海成为好朋友,已经是件令我非常满足的事情了。
每天下午四点,我都会准时来到小区门口的长椅上,等候张福海的到来。他总是步伐矫健,神采飞扬地走来,嘴角还挂着亲切的笑容。看到我后,他会用力朝我挥挥手,大声喊一声"老伙计"。我们便汇合在一起,开始缓缓地在小区里踱步。张福海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人,走在我的左边,还会刻意将右手背到身后,保持一种端庄大方的仪态。可有时,他又会突然逗弄起我来,做一些滑稽的动作或说一些逗乐的话,让我忍俊不禁。我们如同一对老伙伴,相见恨晚,聊着聊着就把周围的一切都忘记了。
有一天,我们像往常一样在小区里散步。张福海突然问我:"老朋友,你可曾想过将来的生活该怎么安排?我们这把年纪,独自一个人生活,实在是有些寂寞孤独。"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当然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惜儿女都在外地,我们老年人又缺乏照应,所以只能将就着过日子了。"
"那你可有考虑过再婚的事情?"张福海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我吓了一跳。
"啊?再婚?我们这个年纪了,哪里还有人家愿意嫁给我们啊!"我笑着摇摇头。
"为什么不呢?"张福海说,"我们活到现在,大好年华都已经过去,正应该追求些自己的小小私欲了。只要彼此心意相投,年纪再大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到张福海的这番话,我的内心顿时波澜起伏。是啊,我们都已年过花甲,为人父母,为人公民,太多的义务和责任已经尽力去扛过了。现在,是不是真的可以为自己的幸福生活而去追求一些呢?可是,我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女儿和儿子。他们会不会反对我这样做?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做母亲的太任性妄为了?我脑海中浮现出儿女们愤怒的神情,内心顿时犯起了难。
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张福海温和地说:"放轻松,不用太当真。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若是觉得这事有何不妥,我们就作罢。我们能成为好朋友,就已经很知足了。"
谈及这个话题时,张福海的神情变得肃穆而郑重。他的眉宇间似乎隐藏着一丝忧虑,但眼神又透露出一股坚定的光芒。我能看出,他对于这件事是怀着一颗诚挚的心的。而我自己,却难掩内心的矛盾和挣扎。我垂下眼帘,不知该作何表情。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并肩行走,周围只剩下路面传来的沙沙脚步声。
良久,张福海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微微一笑。那眼神就像是在安慰我、鼓励我一般。我深吸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用眼神示意他我没事。可我的内心,却仍在翻腾不已。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和张福海的感情也日渐加深。有一次,我们正好遇上了重阳节。那天中午,张福海特意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提着一大捧鲜花来到我家,郑重其事地说:"老朋友,我们已经相识相知有一段时日了。你我都是老年人,前半生的责任和义务已经尽力去扛过了。现在,是不是应该为自己的晚年生活而追求一些幸福呢?"
说着,他单膝跪下,递上那束鲜艳的红色玫瑰,正色道:"我张福海,虽然年纪大了,却是怀着一颗真挚的心来求你的。你若是愿意成为我的妻子,我一定会用余生的全部心力去疼爱你、呵护你。"
我的心在狂跳,眼眶也湿润了。这一刻,我好像突然看清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渴望。我咬了咬嘴唇,深吸了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和张福海正式确立了关系,准备步入婚姻的殿堂。可是,当我将这个消息告诉女儿时,她却是暴跳如雷。
"妈,你疯了吗?60岁的人了,竟然还想再婚?而且对方比你还大7岁呢!你是不是太任性了?"女儿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
"可是,妈妈我是真心实意地爱着他啊。"我试图解释,"我们都已经老了,没有多少个人生追求了,能找到知心的伴侣,不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吗?"
"幸福?你找个比自己还老的老头子,将来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等到你们生了病,又有谁来照顾呢?"女儿依然嗤之以鼻。
儿子也很快加入了"批评大军"。他的语气虽然没有女儿那么激烈,但也是百分之百地反对。
"妈,你这样做实在是太任性了。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哪里还有精力去照顾你们?再说了,你们这样做,会不会也太不要脸了点?"
听到儿子这番话,我的内心顿时无比伤痛。这话语之刻薄,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终于忍不住哽咽落泪。
张福海见状,连忙上前搂住我,安慰道:"别哭别哭,有我在呢。他们年轻人,难免小看了我们老年人的感受。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想追求一些自己的幸福而已。"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给了我莫大的勇气和力量。我用力点了点头,心中对他的爱意又深了几分。
尽管张福海一再安慰,我的心中还是隐隐作痛。毕竟,亲儿女的话怎能不放在心上呢?我开始痛恨起自己的任性和妄为,是我太任性了,竟然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我甚至开始怀疑,张福海是否也只是被一时的冲动蒙蔽了双眼,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决定。
我将这些想法告诉了张福海,他却只是淡然一笑。
"老伙计,你是在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吗?"他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只是被子女的话给唬住了,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可是,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怎么会是一时冲动呢?就算子女们反对,我们也不能被他们的想法所左右啊。"
我低下头去,暗自沉思。张福海说的没错,我们之间确实是真挚的感情。可是,我终究还是个做母亲的,怎能不顾儿女的想法呢?我的内心再次陷入了矛盾的困扰之中。
看出了我的犹豫,张福海的语气也渐渐变得坚硬起来:"老伙计,你是在怀疑我们的感情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确实也难有什么好下文了。我是怀着一颗真心来求你的,如果你已经动摇了,那我也只有作罢了。"
我被他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内心五味陆陆杂陆。我究竟是该听从内心的呼唤,还是要被世俗的枷锁所禁锢?我陷入了沉沉的沉思之中。
就在我痛苦挣扎的时候,张福海突然来到我的面前,紧紧地抓住我的双手。他的眼神坚定而炽热,似乎要将他的决心融化在我的心间。
"老伙计,你听好了。"他的语气无比郑重,"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才等来你这个知心的伴侣。我宁愿这辈子孤独终老,也不愿轻易放弃你。你是我最后的执着,我唯一的追求。"
他用力将我揽入怀中,我只觉得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你要明白,我们已经度过了人生的大半,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再虚度年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去过我们渴望已久的晚年生活。"
我用力点了点头,紧紧回抱住了他。我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和他走到最后。
从那一刻起,我的内心便彻底坦荡了。我不再去理会儿女们的反对,也不再去顾及社会的目光。我只想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哪怕这份幸福会让别人觉得"不要脸"。
我更加坚定了和张福海走到最后的决心。我们都已年过花甲,生命将离别的时刻越来越近了。若是再错过这次机会,我们还有几个春秋可以等候?我们应该抓住当下,去珍惜彼此,用余生的时光互相疼爱、互相呵护。
就让那些反对的声音见鬼去吧!就让那些不理解的目光远远地离开!我们老年人,也应该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小小私欲。我们的爱情虽然来得,但并不会因此而失去它的美好。
张福海就是我最后的执着,是我最后的小小私欲。你们若是真心爱我的话,就应该去尊重我、支持我,而不是对我指手画脚。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那就请你们闭嘴,离我们远一点吧。"
当我们逐渐变老的时候,我们是否就应该放弃对幸福生活的追求?是否就应该将自己的人生全权交给子孙后代,任由他们摆布?我并不这么认为。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独立的个体,都应该拥有追求自我的权利。即使是老年人,他们也应该拥有自己的主张和追求,而不应被生活的重担和亲人的干涉所禁锢。
老年人追求晚年的幸福生活,并没有什么可耻的。他们为这个社会、为家庭奉献了整个青春年华,现在才想为自己活一活,何错之有?相反,我们更应该给予老年人足够的理解和支持,让他们在人生的最后一程也能过得安详幸福。
最终,在我和张福海的坚持下,我们如愿以偿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那是一个普通的民政局,没有任何隆重的仪式,但我们内心却无比喜悦。
我们在一众陌生人的注视下,紧紧地牵着彼此的手,郑重地宣读着誓词。我注视着张福海坚毅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是他给了我勇气,让我可以无所顾忌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典礼结束后,我们在外面拥抱亲吻,尽情地释放内心的喜悦。那一刻,我的眼中尽是张福海的身影,我的心中也只有他了。就让子女们去说吧,就让那些目光去批评吧,我们已经无所畏惧。
我们就这样开始了新的生活,像一对初恋的年轻情侣那样相亲相爱。我们会在每天下午一同散步,我们会在夜晚依偎着入睡。生活虽然平淡,但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幸福美满。
后来,女儿和儿子见我们感情如此恩爱,终于也放下了成见,开始接受并支持我们的决定。他们看到了我们彼此疼爱的模样,似乎也终于理解了老年人追求幸福的渴望。
我很庆幸,自己当初鼓起了勇气,没有被世俗的目光所禁锢。如果当时我选择了放弃,那我今天就不会有这样幸福美满的晚年生活了。
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这就是我们这对"不要脸"的老年人最后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