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忽然间住进了ICU,我们知道消息之后便请了假直奔到医院。
来到医院的时候发现大伯,二伯和大姑,二姑他们都已经在现场了。
当时情况紧急,人住进了ICU,具体什么情况没人知道。我到的时候,只见大姑一个人蹲在门口哭起来,大伯也是一言不发。那一晚我们都挺紧张的,毕竟奶奶年纪这么大了,经历这一场苦难,对身体伤害也是挺大的。
跟奶奶同时进去的也有一个老人,她的情况好像比奶奶的更严重一些,只不过几天后,这个病友的家人,就想着把他们家的老人转到更好的医院去。而大姑呢,因为一直在照看着奶奶,与这个病友相处的时间也比较久,期间也帮了不少忙,只是没想到,在他们转院之后没几天,这个老人就去世了,而自从这个老人去世后,她的儿子就非要找到大姑。
1.
这个病人姓张,暂且叫她张奶奶吧。
张奶奶是突然间晕倒的,好像是脑梗。
也是住进了ICU,当天ICU门口有很多陪护的人,人来人往,乱糟糟的,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打电话借钱,也有的人在打电话通知家属。
张奶奶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年轻小伙子,后来我们打听了才知道,这个年轻小伙子还不是张奶奶的儿子,他是张奶奶的邻居。
因为张奶奶的两个儿子都在外地打工,常年不回来,这种突发情况,还是被邻居发现的,邻居把她送到了ICU,那人也在路上的时候给张奶奶两个儿子打了电话。不过,这个邻居当天晚上接到家里面的电话,说家里面有事情,便匆匆走了。
那个时候,我和大伯,二伯,还有大姑他们都一直在病房门口,也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是同乡的,也或许大家都是同一天住进ICU的,在心理上也有了一定的同情之心,我们便跟那个邻居说,可以留下我们的电话号码,她的儿子到了之后,可以给我们打电话,有什么需要的,大家可以相互帮忙。
一直到夜里2点多,老人的大儿子回来了。
当时是夜里两点多,护士们都下班了,楼道里没啥人,能够听到的,无非就是借钱的声音,和哭泣的声音。
老人大儿子个头不高,大概有一米六,稍微有点胖,小平头,穿着一身脏衣服,那应该是活没干完,来不及换衣服就从外地跑了回来。
他脚步很重,急匆匆跑到ICU门口,直接跪在门口痛哭起来。
大姑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免也是落了泪,因为就在前不久,大姑也是这般的哭泣,只不过是后来大伯二伯他们都来了,大姑算是身边有了人,这心里,多少是稳定住了一点。
只是,张奶奶的病情,不是那么的乐观。
当时是夜里面2点多,楼道里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在ICU旁边有一片空地,大家都在那里打地铺。我当时看着睡在地铺上的人,有年纪大的人,也有年轻的人,还有一些小孩子他们都是来陪护的,或者是两三个人或者是一大家子,但是对于张奶奶而言,来的只有他的大儿子,据说小儿子现在在路上,可能要到明天才能到。
张奶奶的病情好像不是那么的乐观。
因为医生一直在给他大儿子在沟通着什么事情,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在沟通什么,但是,看样子好像是要他做好心理准备。
他大儿子在ICU门口一直哭泣,一直在不停的打电话。
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清楚,但感觉像是很崩溃的样子。
2.
因为我离家近,从家里面拿过来好几个爬爬垫,顺手也给了张奶奶大儿子一个,让他晚上睡觉用,毕竟他来的匆忙,身上什么都没有带,这往后的好多天,大家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大姑下楼买了早餐,顺手也给张奶奶的儿子买了一份儿。
谈话中才知道,张奶奶的儿子叫宝根。
他年龄和我大伯的年龄差不多大,不过这些年他日子也挺难过的。
他说前些年父亲去世之后,就想着把母亲接到身边去,但他母亲不肯,意思是说在家里面生活比较舒服。
其实过了几年,也没啥大事,谁知道忽然间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大姑听了也是摇摇头,跟他说“我们家里面也是这个情况,老人年纪大了,哪都不乐意去,就一直守在家门口。”
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张奶奶的小儿子也从外地赶了回来,他们兄弟俩一见面就哭了起来,随后就商量着事情。
那两天,大家都是在熬夜,都是在做陪护。
他们哥俩是肉眼可见的消瘦,而我们这边,好在人比较多,轮流守护,也比较方便一些。
关键是,几天后我们知道奶奶的病情不是那么的严重,过几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大家的心情也没有那么的糟糕。
只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看见宝根他们两兄弟如此的焦虑,其实我们是能够理解的。
那几天,大姑买饭的时候,会顺便带上他们的,有时候打水的时候,也会给他们兄弟俩打一点水。
富贵的时候,大家谁也不认识谁。
苦难的时候,大家都是相互帮忙,相互心疼。
虽然不认识,但,都是因为家中老人而来到这里的,大家的心情,都差不多,相处起来,也没有那么困难了。
三天以后,他们两兄弟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把他母亲,转到更好的医院去做手术。
其实在我们这个小医院,也能够做这样的手术,只不过是宝根觉得,还是大医院比较保险一点。
他们就想着转院,不过转院这个事情也不好说。
因为万一路上出现什么事情,医院担不了责任。
后来宝哥他们就说是自己找车,自己找医院,出了事情也不让医院负责。
只是他们两个,是无法把张奶奶给挪到楼下的。
他找了很多护士,护士也不敢挪,生怕出事之后说不清楚。
看着众人没有伸出手,他们也陷入了绝望中。
而在这个时候,大姑过来了,大姑说“我可以帮忙,但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不能怪我,要不然的话我也不帮你们。”
然而,宝根像是看到了希望,连连点头说,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不会怪罪大姑的。
就这样,大姑和我,都给宝根搭了把手,把他的母亲送到了车上。
我们想着,大家都是因为病来到医院了,也算是同病相怜吧。再说,他们家那么困难,能帮一点儿是一点。
然而,我们没有想到的事情,这件事儿很快就在医院传开了,据说他们转到更好医院的第二天,张奶奶就去世了。
3.
当时大伯就眉头一紧。
大姑也是如此。
毕竟去世这个事情,是不好说的。
所有人都比较避讳,尤其是大姑,还伸手抬了张奶奶,再加上奶奶现在虽然说是在普通病房,可万一呢?谁都怕这个万一呀。
然而,大姑却两手一摊,说抬都抬了,事情都过去了,又能怎么办呢?大家看开一点就行了。
不过几天之后,意外的事情来了。
宝根带着他的弟弟,来医院找我们了。
当时大姑已经在医院陪护了好几天,我就让媳妇带着大姑来到我们家洗洗澡,换换衣服,让她好好睡一下午,到晚上的时候再去上医院。
所以说宝根来到医院的时候,大姑是没有在的。
我们以为他是来找事的,还想着叫保安拦住他,可谁知道并不是的,他一直坐在门口说一定要等大姑来了之后才说。
没办法,我给大姑打了电话,很快她就来了,结果,大姑刚到医院,宝根就直接给大姑跪了下来。
他说那几天一直是大姑帮忙买饭,帮忙打水,给他减轻了不少事情,更为关键的是,当时没有人愿意帮着他抬他母亲下楼,只有大姑伸出了手。
大家都比较忌讳这个事情,其实他自己也知道。
虽然说他母亲去世了,但是在心里,他依然是感谢大姑的,这次来,就是想当面感谢一下大姑。
说完,还要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给大姑,还要拉着大姑出去吃顿好的。
大姑连忙摆手,说什么也不要他的红包。
大姑说,大家都是有母亲的人,进了医院,心里面都比较慌,这个时候就需要人伸出手帮一把。再说了,大家都是相邻相亲的,谁没有个难处呢?有能力帮大忙,没能力帮小忙,一起熬过难关就行了。
只是啊,这话说的,也是悲伤。
同一天进的ICU,奶奶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但张奶奶,却已经走了!
医院来,每天都在上演生离死别,人之必然,没有办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