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唉，啥也不说了，俄罗斯士兵照顾好自己吧”
为了帮俄罗斯人把他们在印度赚到的卢比花出去，印度人也算是机关算尽了。这两天我在印媒“头条新闻”（Firstpost）网上刷到一则报道，俄罗斯进出口商最近终于将他们赚到的卢比花出去了，而且花的还不少，折合美元有近40亿之多。按照印度媒体的说法，这价值40亿美元的卢比主要被俄罗斯人花在了三个地方：购买印度证券、引进印度制造的武器装备，以及进口印度的其他产品。
这价值40亿美元的印度卢比原先是被俄罗斯人存在他们跟印度人的“同业往来账户”（Vostro）里的，这个户头上共有价值80亿美元的卢比，也就是说俄罗斯人到现在也就花出去了一半。
报道提到，在2022年的俄乌冲突爆发之后，西方收紧了对俄制裁，这让印度有机会以低廉的价格大批吃进俄罗斯的出口油气，俄罗斯的对印贸易顺差因此激增。而且，因为美西方的制裁，俄罗斯没法在国际大宗商品贸易中赚美、欧元，花美、欧元，所以他们把油气卖给印度能收的就只有卢比。
而卢比在国际货币市场上并不是一种受欢迎的货币，汇率波动大不说，而且还不支持自由兑换，又不像人民币一样有中国强大的制造业提供信誉背书。少量持有还好说，量大就麻烦了。印度贸易常年逆差，在出口领域并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东西，直到现在主要也还是靠出售农产品和侨汇这俩路子来赚取外汇。
可俄罗斯一不需要你印度的粮食，而不需要你印度的劳动力，一来二去，赚到的卢比就僵住了。印度也不允许俄罗斯将这些卢比大批量兑换成其他货币转出印度，所以怎么把这么大一笔钱花出去就成了困扰俄罗斯人的老大难问题。
我之前就在网上看到过一些说法，说是印度人奉（忽）劝（悠）俄罗斯人采买印度制造的武器装备，用这种方式来把俄罗斯对印出口油气赚到的卢比花出去——起码是花出去一部分。但是这些说法大多都是小道消息，没有得到任何权威媒体的认证，所以我一直以来也就没有太当回事。
但这回的情况不太一样了，虽说这“头条新闻”（Firstpost）身为一家印度媒体，其公信力没准比BBC或CNN这些西方媒体的还糟糕，但好歹也算有一家还算有那么点知名度的英文媒体肯出来背书了，那这个性质就变了。不排除印度媒体披露出来的这些消息当中有夸大的成分，但相关报道依然在很多网民——尤其是俄罗斯网民中间引起了热烈探讨：
“我觉得这纯粹就是俄罗斯人实在不想手上再攒着那么多卢比了，所以他们宁可把钱花出去买印度武器。”
“啥也不说了，俄罗斯士兵，你们照顾好自己吧。”
“啊，这……俄罗斯到底是有多绝望啊？”
“原文中说了‘俄罗斯花出去了价值约40亿美元的卢比，以购买印度的商业证券、武器装备和其他产品’，这40亿不都是用来买印度武器的，我觉得印度媒体的报道标题有失偏颇。”
“真是家门不幸啊……我们俄罗斯人都开始被迫采买印度武器了吗？这要换在3年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直到最近印度都还是世界上主要的军火进口大国，而且其进口的武器装备很多还都是来自俄罗斯的——印度每年的国防采购预算有大约65%是用来采买俄罗斯武器的。”
“但愿印度人别把当年苏联送给他们的武器再倒手卖回来给我们。”
二、“买什么印度的武器装备？摩托车吗？”
“别说是买印度武器了，这钱就算是用弹弓来弹也得弹走。我们在印度可存着价值370亿美元的卢比呢，不然你以为怎么把它们捣腾出来？总不能都兑换成珠宝吧？”
“上半场我们卖给印度油气，下半场印度人给我们表演歌舞？”
“我无意揣测，只想知道我们到底从印度进口了什么武器装备。要知道，北约标准和俄罗斯标准的武器装备在印度可是并存的，就现在俄乌战场上那个消耗情况，我敢说我们和北约都没少从印度捣腾炮弹火药。要是印度卖给我们了，这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卖给北约。这也不算是件坏事，再怎么说我们买来打乌克兰，也好过乌克兰买来打我们吧？”
“好多俄罗斯人觉得心里不平衡，但我觉得这其实挺符合逻辑的。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夏天备雪橇，冬天备马车……虽然听起来有点像废话，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和平时期我们是武器出口大国，但战争时期我们就成了武器进口大国，这其实不矛盾。”
“你们看我这么理解对不对：印度人实现了我们俄罗斯人在2022以前做梦都想的事情，即用本国货币来支付交易石油天然气的费用。不过略有差别的是，他们用的是卢比，而不是卢布。”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划算买卖。我们现在是弱势方，我们靠低价出口原材料来获取科技含量相对较高的工业制品。俄印两国的这种交易行为和中俄的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我们的油气要打折才能卖到中国，而我们为了进口中国汽车却不得不支付高价。”
“不是，我不理解为什么你们都在一本正经地讨论俄罗斯进口印度武器的所谓合理性。我们到底要从印度人那儿买什么？买他们的摩托车吗？买来干嘛？装载着一个班的兵力去袭击敌人的防御工事？”
“令人作呕，无论这条新闻本身还是评论区里的评论。没有任何切实可信的消息能够证明我们购买了印度的何种武器，结果一群键盘军事专家就开始在网上夸夸其谈了，说什么我们买印度武器俄罗斯就药丸了，抱怨我们的决定有多么草率，自嘲我们是一群多么愚蠢的人。别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我不在乎什么点击率。真相才更有价值。”
看到这些俄罗斯网民的评论，我不由得想起了我们国内社媒平台上一些人在点评类似新闻报道时的画风。虽然我是不太懂军火交易和武器装备，但是俄罗斯人那种身为大国公民的自尊心我还是可以理解的。乘着俄乌冲突的西风，昔日的单向武器进口国印度竟然摇身一变，实现了对老卖家俄罗斯的反向输出，这事别说是俄罗斯人了，你换我我也接受不了。
虽然印度向俄罗斯提供的武器装备可能也不是什么技术含量很高的东西，但是它毕竟出现了这种变化了，哪怕再微妙，它给舆论场上造成的涟漪效应也是不容小觑的。
不止俄罗斯网民，很多俄罗斯的主流媒体和权威专家，比如卫星网和俄战略与技术分析中心主任鲁斯兰·普霍夫（Ruslan Pukhov）也都曾对印度出口的武器装备表示过不屑。
就在今年2月下旬，卫星网还在他们的俄语版上刊登过这样一篇报道《俄专家奉劝亚美尼亚：与其购买印度武器，你们还不如自力更生》。该报道援引普霍夫的话称，围绕印度武器的炒作毫无意义：“亚美尼亚的军事采购犹如一条被扯掉头的蛇，它毫无意义地蜿蜒前行，像条饿了的狗一样，从法国这儿捡一点破烂，又从印度那儿捡一点破烂。印度的武器装备可怕极了，简直就像是魔鬼用地狱里的岩浆锻造出来的一样，比如他们卖到拉美的直升机。印度人嘴上说得好听，甚至还说什么印度随时准备好免费‘提供’他们的武器。而亚美尼亚是第一个着了他们的道的人。”
三、买中国的飞机坦克，总比买印度的摩托车强
关于俄罗斯专家提到的“印度卖到拉美的直升机”，我在网上查了一下。按照印媒“新德里电视台”（NDTV）的说法，从2009年到2012年，印度国防制造商“印度斯坦航空公司”曾向拉美小国厄瓜多尔先后提供过7架印度国产的“北极星”轻型直升机，结果后来摔毁了4架，其中两架是因为飞行员操作不当，两架是因为机械故障。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次坠毁的4架“北极星”直升机中，还有一架是厄瓜多尔飞行员在执行接送总统的飞行任务的过程中摔的。得亏这架直升机还没接到总统就摔了，否则印度跟厄瓜多尔两国怕不是就要闹外交纠纷了。
虽然厄瓜多尔总统侥幸捡回一命，但是受此影响，厄瓜多尔军方再也不敢信任印度制造了。剩余还没来得及摔的“北极星”因此被打入冷宫，后又被厄瓜多尔国防部退回了印度。
此次事件给印度军售造成的负面影响极其巨大，以至于此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国家敢再帮衬印度制造的武器装备了。直到后来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因为纳卡问题爆发热战，被阿塞拜疆人揍得满地找牙的亚美尼亚病急乱投医，最后着了印度人的道，以“极具竞争力”的价格从印度进口了一批印度制造的火箭炮、反坦克导弹、榴弹炮和防空导弹。
需知亚美尼亚在过去很多年一直都是俄罗斯军火的传统卖家之一，这个惯例是亚美尼亚现任总统、靠着颜色革命上台的、极度亲西方的帕西尼扬执政之后才改变的。帕西尼扬亲西方想要采买美欧武器，无奈亚美尼亚政府财力有限。俄制武器价格相对低廉，帕西尼扬又不稀罕。一来二去，最后亚美尼亚便上了印度人的黑车。
正所谓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就因为亚美尼亚在大宗军火采购上的弃俄投印，过去几年来俄罗斯的媒体和专家没少在舆论场上对印、亚两国冷嘲热讽。要么是怒斥“亚美尼亚采购的印度武器都是破铜烂铁”，要么就是试图剖析亚美尼亚政府的心理“又贵又烂，印度是怎么把亚美尼亚给忽悠瘸的？”
或许正是因为先前俄媒和俄专家们对印度武器吐槽得太狠了，所以这回印媒一把俄罗斯进口印度武器弹药的消息给披露出来，反倒把一些俄罗斯网民折腾得更接受不了。谁都知道印度的武器装备烂，但是你赚到的卢比除了这个想买别的也不成了，因为别的印度制造比这还烂，更没有竞争力。严格来说，俄印双方进行的并不是一桩完全符合市场规律的交易，但是无奈形势如此，形势比人强啊。熊在恒河里，你都快渴死了能怎么着？可不就只能冒着窜稀的风险喝恒河水止渴了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要是俄罗斯人，我觉得现在最应该懊悔的还不是先前嘲讽印度太狠，以致于后来被自己当初扔出去的回旋镖打脸，而是没能赶在俄乌冲突爆发之前，趁着行情还好的时候多向中国出口一些市价的石油天然气，然后再拿着这些钱去从中国采买各种先进的武器装备。
要是莫斯科能早点把这不值钱的架子给放下来，兴许俄军后来也不至于在乌克兰打成这样了。在另外一条俄军大规模装备了中国武器的世界线里，可能俄罗斯现在早就打赢了，俄军的中械王牌部队都已经排列得齐齐整整，通过红场参加完胜利日阅兵了。
可惜啊，历史不能如果。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希望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之后，俄罗斯人可以反求诸己吧。鸡蛋放在人民币的篮子里才叫鸡蛋，放到卢比的锅里就成蛋散了。好歹也是价值几百亿美元的外汇呢，用来买中国的飞机坦克，总比买印度的摩托车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