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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送走猫咖店的最后一位客人后,老板打着哈欠把猫咪们挨个儿检查了一遍。随后便关灯,锁门,下班。

但他前脚刚走,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就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柔软的爪垫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小花猫身姿灵活地悄悄从后门的缝隙钻了出去。

这个出口是幼瑜观察了好几天才发现的,又小又窄,幸亏她是妖怪,稍微用了那么一点法术才跑了出来。

微凉的夜风抚过她不短不长的绒毛,面前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与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幼瑜摇了摇脑袋,望着这繁华的大都市不知如何是好。

幼瑜是土生土长的中华田园猫,在村子里天天扑蝴蝶逗虫子,偶尔变成人去干点小兼职改善一下伙食。

从大城市回来过年的堂姐混的很不错,劝她一起去猫咖打工,每一顿饭都有牛奶和高级猫粮呢。

幼瑜狠狠心动了。

但是堂姐在的猫咖里员工太多了,她只能孤身一猫到处走走碰运气,好在她长得很可爱,没多久就被现在的老板抱了回去。

最开始,幼瑜还是很向往猫咖的打工生活的,这里的确吃的很好,窝也很舒服,还有好多玩具。

但是!那些客人们真是太过分了!

亲她抱她就算了,还要让她露出来肚皮给人摸摸吸吸!

作为一只有尊严的猫猫,幼瑜决定不受这职场骚扰的气,趁夜深溜走了。

可是她好像不太走运,今晚刚好有阵雨,刚出门就被淋湿了个彻底。

湿漉漉的小橘猫可怜巴巴没地方去,四处寻找躲雨的地方,刚好附近有个小区地下车库入口,她眼前一亮,跑了进去。

猫猫形态,打湿了的毛会粘成一缕一缕的,又冷又沉,很难受。幼瑜没多想,法术流转,瞬间就变成了人形。

她准备找个能休息的地方,但转过身,就看见身后有个穿西装的英俊男人,冷静的表情中透出一股惊诧,目光定定的盯着她,手里的毛巾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

席斯年加班到这个点,又累又困,好不容易到家了,正准备解开安全带上楼,就看见车库角落里有只小猫。

看样子是淋了雨,还在发抖,挺可怜的。

疲惫的席总忽然生出了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猫”的感慨,拆了个一次性毛巾,打算下去给小家伙擦擦,抱回家。

但刚走近没几步,他就看着那只小猫在他眼皮底下变成了人!

……说好的建国后不许成精呢!

席斯年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怀疑自己是加班加到精神失常了。但再睁开眼,那只猫,哦不,是那只猫变成的少女还站在原地,怯生生的看他。

栗色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一双猫眼睁得圆滚滚的,还在早春,却只穿了短袖短裤,在冷风里瑟瑟发抖……比刚才还可怜。

席斯年叹了口气,把毛巾捡起来,递过去,心想这猫看起来很乖。反正本来就打算做好事,那就好人当到底吧。

他问,“要不要和我回家?”

席斯年家是一套大平层,灯光温暖明亮,地毯柔软。

幼瑜在浴室里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穿上了席斯年拿给她的新睡衣。

尺码要大两号,袖子很长,领口也松松垮垮。不过幼瑜没在意,推开浴室门,打算好好感谢一下这个好心的人类。

可是她没有钱,也没什么好东西。

……对了,人类都喜欢什么来着?

亲亲抱抱!还有摸小猫的软软肚皮!

于是席斯年就看见自己捡回来的小猫从浴室探出头,头上顶了块毛巾,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他。

他放下手机,询问:“怎么了?有什么需要的吗?”

幼瑜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单身二十六年的席总吓得愣住,红晕飞速的从耳垂蔓延到脖颈。

他怔怔的捂住自己被亲的地方,生气也不是,害羞也不是,半晌才吐出来一句不那么像样的责备:“……你干什么!”

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猫咖打工人掀起自己的衣摆,乖乖发问:“要摸一下吗?”

工作了一天身心俱疲的席总没想到,他只是单纯的想发挥一下照顾弱小的美好品德,这一切居然演变成了深夜十二点给小猫咪普及·性·教育。

“反正就是不行的。”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不能随便亲人,也不能随便脱衣服。”

“好的!”

幼瑜一副虚心受教的姿态,头垂得很低,又悄悄抬眼看席斯年,小声乞求,“我原来不知道不能这样,您别讨厌我,先别赶我走,行吗?”

她现在还没找到新工作呢,没地方去啊!

“……不赶你走。”

席斯年垂眸看幼瑜,但只能看到她低头时露出的白皙后颈。

就当养了个宠物好了。

他此时想,这小猫看起来挺乖的,应该不会惹什么麻烦。

成功被人当成宠物养的幼瑜过上了出生以来最舒服的生活。

每天睡到日头高照,席斯年早就去上班了,家里给她留了牛奶和罐头。

她自己玩一会儿新买的猫玩具,无聊了就按照席斯年教她的那样打开电视,看早上九点档的好多好多集的大型家庭伦理剧。

里面的女主角是乡下姑娘,和知青丈夫结婚后进了城,每天在家做各种家务,还要被恶毒的婆婆嫌弃。

幼瑜看着看着就心头一惊,发觉自己不能这么懒散,不勤快起来说不定席斯年也会嫌弃她!

不想失去现在这种生活的幼瑜振奋起来,穿上钟点工的粉围裙,开始给家里搞卫生。

一天下来,功绩卓越——

总共打碎了三个盘子六个碗。

于是结束了一天繁忙工作的席总回到家里,刚进门就看见幼瑜一副心虚的模样,垂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席斯年,我今天把家里的碗和杯子打碎了。”

席斯年松了口气,这么郑重,他还以为什么严重的事呢,小猫打碎个东西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摸摸幼瑜的头,“没事,下次小心就行。”

……就这样吗?

幼瑜眨眨眼,觉得席斯年人真好啊。

她暗下决心,以后要一天看五集电视剧,向里面那个女主角学习。

晚上睡觉时,幼瑜早早地掀开了被子钻进去。

席斯年洗完澡出来,盯着床上的鼓包看了又看,虽然已经同床共枕有一段时间了,但单身许久的席总还是不太能适应自己枕边多了个人存在。

这套房子离公司近,席斯年平时上班都住这里,就他一个人,所以理所应当的只准备了一间卧室,除了书房其他房间都是空的,什么家具也没有,更别提床了。

幼瑜最开始完全没被这件事困扰,她当猫当惯了,就喜欢在软软地毯上睡觉。

但她这么在地毯上凑合了几天,倒是席斯年觉得不行了。

席斯年想,就算幼瑜变成猫猫形态,那到底也不是真的宠物猫,哪有让人家睡地上的道理。

他想说我给你买个猫窝好了,但是对上幼瑜那双清凌凌的圆眼睛,他愣了愣,舌尖的话就莫名其妙变成了

“那你和我一起睡好了。”

幼瑜睡觉很乖,只占一小部分地方,也不乱动。

细软的头发丝有几根粘在了白皙的脸颊上,席斯年看了好几眼,没忍住,轻轻伸手帮她拨开。

困意渐浓但还没睡着的幼瑜因为这个小动作睁开了眼睛,有点迷茫的和席斯年对视。

席斯年想移开目光,但却没有成功,甚至还鬼迷心窍的盯着人家看了很久。

他发现幼瑜的眼睛,在灯光下会折射出淡淡的金色。

神圣不可方物。

瑜,瑜。

果真如美玉一般,好贴切的名字。

席斯年的心软下来,又轻轻摸了摸幼瑜的头发,低声道:“你的名字很好听。”

眼睛也很漂亮。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幼瑜:“嗯嗯,我自己起的,因为我希望年年有鱼吃。”

席斯年:“……”

刚生出的旖旎暧昧心思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幼瑜的家务大业开展的如火如荼,平时席斯年上班走,她就在家里穿着小围裙,看着那个家庭伦理剧,这边擦擦那边洗洗。

然后面对自己的劳动成果颇为自豪的抹汗,想着再把垃圾倒掉就大功告成了!

她拎着垃圾袋出门,刚好碰见了隔壁的邻居小姐姐。

对方很友好的和她打了个招呼,看见她手里的垃圾袋随口问道:“你是席斯年新请的钟点工吗?以前没见过你呢。”

幼瑜不知道钟点工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和席斯年的关系。

她苦恼的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想起平时看的电视剧,忽然福至心灵。

“我是,我是席斯年的那个什么……糟糠之妻!”

邻居小姐姐愣住,“……啊?”

没上过学的文盲小猫觉得自己用了一个很有文化的词汇,骄傲的昂起头,补充了一句,“我以前在乡下,所以你没见过我啦,最近才来的。”

“你看,我每天给席斯年做家务,很厉害吧!”

“……是很厉害。”小姐姐神情恍惚的看了看她,蹙着眉,心想隔壁席总看着人模狗样的,居然还搞这一套。

让来自乡下的爱人自嘲是糟糠之妻,还天天干钟点工的活!

什么男人!

今天下班的席总在电梯里碰见了隔壁邻居,本着睦邻友好原则,他挥手打了个招呼,但却被狠狠瞪了一眼。

席斯年:“……?”

是错觉吗?总感觉邻居在针对他。

……也许是心情不好吧。

席斯年没多想,推开家门就看见幼瑜站在门厅迎接他,看起来很开心,脸上露出来一对甜甜的小酒窝。

席总也忍不住笑,感觉工作一天的疲惫忽然就消失了。

他过去揉揉幼瑜的头,“怎么这么开心?”

文盲小猫迫不及待的分享自己从电视里学习来的高级词汇,“今天出门扔垃圾的时候碰到邻居姐姐啦!”

“我跟她说,我是你乡下来的糟糠之妻!”

席斯年的笑容停滞在脸上,“……什么东西?”

“糟糠之妻啊,我不是吗?”

幼瑜嘀咕着,思考自己和电视剧里女主角的相同之处,都是从乡下来的,都负责做家务,一样的啊。

席斯年叹了口气,忽然就明白为什么会被邻居瞪了。

他要收回刚刚的心里话,工作一天的疲惫明明就是加重了。

席总把备受苦情剧毒害的文盲小猫拎去罚站,“以后不许再看这种乱七八糟的家庭伦理剧了!”

幼瑜不明白席斯年为什么不让她再看电视剧,但她很听话,说不看就不看,抱着席斯年给她买的手机学习人类知识。

可惜她没怎么上过学,看高深的书对她来说有困难,只能先从短视频开始。

结果因为刷到了鬼片的恐怖片段把自己吓得瑟瑟发抖,晚上睡不着。

席斯年觉得无奈又好笑,逗她:“你一个妖怪,怎么还怕鬼啊?”

小猫裹紧被子,委屈极了,谁规定的妖怪不能怕鬼啊!

“就是很害怕嘛。”

“好吧好吧。”席斯年不再逗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哄她入睡。

“乖,别害怕了,快睡吧。”

从小就是流浪猫的幼瑜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了安全感与归宿感。

她闭上眼,睫毛还在颤动,把自己往席斯年的怀里埋得更深。

有种积攒已久的感情在她的心里澎湃,炙热又强烈。

这种情绪从湿漉漉的幼瑜接过席斯年手中毛巾的那一刻就悄然埋下了种子,终于在这个夜晚蓬发出来。

可惜幼瑜想不明白,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最后纠结再三,只能用他们小猫的方式——舔了舔席斯年的脸颊。

席斯年感觉到怀里人湿热柔软的舌尖滑过他的唇角,留下一道几乎要把他灼伤的热度。

他整个人都愣住,手下的动作却把心意暴露了彻底,他把幼瑜抱的更紧。

望着对方那双泛着淡淡金色光圈的漂亮眼睛,席斯年的嗓音紧张到听起来有点哑,他尽量平静的问:“幼瑜,为什么这样?”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就是想这样亲近席斯年啊。

幼瑜不知道怎么解释,苦恼的皱皱眉,“我们小猫就是这样的,没有为什么。”

席斯年刚刚还砰砰乱跳的心脏因为这句话渐渐冷却了下了,他面无表情的闭上眼,心里那点甜头还没咂摸够就变得又酸又涩。

是啊,幼瑜就是只小猫,她懂什么喜欢呢。

单身二十多年,一朝动心却落得个单恋下场的席斯年连续几天郁郁寡欢。

在公司还能用工作麻痹自己,可一回到家看见幼瑜,就忍不住想靠近。

他不断提醒自己,幼瑜不喜欢他,不要给幼瑜造成困扰。

可偏偏幼瑜本人还浑然不觉,完全没发现他的挣扎犹豫,还黏人的往他身边蹭。

小猫习性保留了个彻底。

就连他躲到书房处理文件,幼瑜也要坐到他旁边地板上靠着他的腰刷短视频。

完全没有心思工作的席总双手捂脸,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又看了眼只知道抱着手机傻笑的幼瑜,忽然有点恼羞成怒,拎着小猫的领子让人去墙角罚站十分钟。

小猫罚站,小猫委屈。

幼瑜这几天本就察觉到了席斯年在刻意疏远她,原本在努力的黏人缓和关系,结果这下却弄巧成拙,打扰席斯年工作了。

她很愧疚,觉得这下是彻底搞砸了,席斯年肯定更讨厌她了。

她原本就是借住,麻烦了席斯年这么长时间,早就该离开找新工作了。

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席斯年一直很照顾她,就算要走,也要好好做个告别才是。

她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从短视频里学习到的人类知识,挑来挑去选中了一句听起来很高级的。

她敲敲席斯年的门,对方看过来:“怎么?十分钟到了?”

幼瑜摇摇头,表情非常正经,沉声道:“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席斯年:“……?”

他家小猫别是罚站十分钟把脑子站坏了。

他揉揉太阳穴,“你要退到哪儿去?”

这个问题幼瑜也答不出来,她还没想好。但为了表达自己坚定的决心,她咬牙切齿,“流放宁古塔!”

行,席斯年把人抱到腿上,看来真是站傻了。

算了,反正本来就不聪明,笨蛋小猫老婆,他不嫌弃。

想着离开找新工作的幼瑜没有放弃,隔天趁席斯年上班,她就在家一边翻词典一边咬笔头,给正在辛苦工作的席总留了封告别信。

文盲小猫绞尽脑汁的写完,自己看了好几遍,满意的不得了。

于是就放心的离开了席斯年家,自己去大街上看求职小广告,可是却完全看不进去。

“招聘厨师,新西方毕业优先……好想席斯年。”

“诚招前台,要求会四国外语……好想席斯年。”

算算时间,她和席斯年才分开了半天。手机没拿,这一上午,席斯年肯定给她发了好多消息,会叮嘱她饭吃了没,喝水了没,多吃点水果。

小猫在风里蹲下,眼泪滴到地上,晕开一个个圆圆的深色痕迹。

……好想好想席斯年啊。

一上午发的消息都没人回,席总眉头紧皱,放心不下回了趟家。

可打开门,家里空荡荡的,幼瑜根本没像平时那样跑过来迎接他。

席斯年的脸色冷下去,找遍家里,却只看见了桌上那封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告别信:

“席斯年,你对我的好真是罄竹难书,我好想报答你,但是电视上说大恩不言谢,那我就先不谢了。

我要去寻找一份新工作,以后我一人得道,一定会让你鸡犬升天。

再见,幼瑜。”

席总又一次感觉到了熟悉的无语,“……”

他气笑了,打电话让物业查监控,对方十几分钟就发来了幼瑜的位置。

席斯年赶过去的路上气的不行,心里咬牙切齿想了一百种教训幼瑜的方法,但真看见他家可怜小猫蹲在墙角哭,又立刻开始心疼。

“怎么了这是?”

他叹了口气,把人抱进怀里,擦了擦眼泪,“离家出走的事我还没说你呢,怎么就先哭上了?”

“是因为找不到新工作吗?大不了来给我当助理,每个月给你开很多钱,能买很多猫罐头,吃很多小鱼干好不好?”

幼瑜摇了摇头,仍旧有点抽噎,圆圆的猫眼红了一圈,泛着水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席斯年,“……不是因为找不到新工作,因为我好舍不得你。”

席斯年怔住,笑了,和幼瑜额头相抵,温声哄她:“还算你有点良心,是不是想我了?”

幼瑜没回答,而是伸手贴住了席斯年的脸,然后很郑重的,如同那晚一样,舔了舔席斯年的唇角。

“上次你问我这是为什么,我不知道。”

她的耳朵红了一片,声音也变得更轻,但很清晰:“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可以告诉你,舔你的意思是,小猫很喜欢你。”

两处心跳终于变成同一频率,席斯年把幼瑜抱回车上,忍不住亲了又亲。

脸颊,嘴唇,冒出来的猫耳朵,一处都没放过,直到幼瑜有点喘不过气才大发善心的放开,笑着回应:“我也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不过……”他眯了眯眼,又开始翻那封告别信的旧账,“还敢说大恩不言谢?我教教你什么叫以身相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