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张雪芬，今年五十五岁，有一个儿子已经结婚，生了一个可爱的孙子，按说儿子儿媳工作不错，还叫我与他们一起住，日子过得也算幸福。
可那都是别人眼里的幸福，日子是自己过的，谁家的锅底都有灰，我的灰怎么说呢，就从儿子十五岁那年说起吧。
儿子十五岁的时候，正上初三，我每天在菜市场买菜回来，就要急急忙忙回家去做饭，老公在外地工作，一年只能回来四次。
日子虽苦，我却没有怨言，和老公刚结婚的时候，他只是钢铁厂的一个小工人，现在虽然两地分居，但是他现在做到了主管的位置。
调回来后，还可能再升一级，他说回来后，就将家里的两室一厅换成三室两厅两卫的大房子，还说以后不再让我卖菜，安心在家当全职主妇。
儿子学习也不错，排在年级前十名，老师都说他考上市重点一中没有问题。
我这个人闲不住，一直在卖菜，哪怕和老公聚会的时候，别的主管老婆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只有我特别俗气，别人对我指指点点，老公也一直黑着脸，但我不在乎，手里有钱，也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本领，比听别人那些有的没的强。
老公，我回去自然会让他高兴。
聚会回来，我给老公看我这些年攒的钱，有他给我的工资，有我挣得卖菜钱，已经快要一百万了。
老公聚会上的黑脸一扫而光，亲着我说是宝藏老婆。
我心里也美滋滋的，觉得我是个招人疼的宝贝，儿子过来搂着我和老公说：“爸妈，我也是宝藏儿子对吗？”
那个时候的我，根本没有察觉到危机的存在，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当中。
02
儿子中考过后，老公说他公司的项目离不开人，让我带着儿子去大连旅游，这是儿子中考前我们答应他的。
带着儿子，我兴致勃勃出发，大连的各个景点游了个遍，花了有将近三万元钱，但是我不后悔，虽然我平常过日子仔细，但给儿子花，还是舍得的。
儿子也很高兴，还给老公买了许多的礼物，我突发奇想，对儿子说，咱们先不回家，去你爸爸工作的城市去看看，给他一个惊喜。
然而，我没有给到老公惊喜，却被他给惊吓了，我和儿子到达他工作的地方正是晚上，以前我也来过，轻车熟路来到他租住房子，那是公司给他配的，我也有钥匙，打开房门，他和一个女人正在客厅互啃。
我拉着儿子立即转身，而儿子的那一声爸爸，显然也惊到了他。
他追了出来，让我原谅他，还说他是男人，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如果在家里不会这样的。
我没有同意，虽然只是短短一瞥，我看到了屋里有多件女人衣服，如果只是临时起意，女人难道还带着皮箱过来吗？
我提起了离婚，而老公陈顺不干人事，把家里的财产早早就转移了，这样的男人我也不稀罕，带着儿子净身出户。
人人都劝我傻，劝我与陈顺闹，劝我把孩子给陈顺，可是我舍不得，儿子从小就与我在一起，陈顺与那个女人正你侬我侬，都说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爹，他不会管儿子学习的，儿子的一生就会被他毁了。
我没有听任何人的，每天起早贪黑卖菜，别人卖到五点，我卖到八点，客户说让我送到家里，我也给送，渐渐积累起了一帮老客户，靠着卖菜，把儿子供到大学毕业。
03
儿子就是我的骄傲，当年他上高中后，我就让他住校，回家什么也不让他干，他的任务就是学习，他也不负重望，考上一所985学校，毕业后进了一家大型私企，找到的老婆与他一样，也是985毕业，长得还可以，就是有点懒，我想人是会变的，我结婚的时候，还什么都不会干呢，只要想学，啥都能学会。
后来，儿子一个同学拉他入伙做生意，他便辞职，出来单干了，当时我是不同意的，创业的风险太大，而且他还要借钱。
他跪下求我：“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让你和小凤过上好日子，这辈子不闯一闯，我心中总是意难平。”
没办法，自己的儿子自己疼，我只能同意，还将手里积攒的五十万给他当创业资金。
孙子出生后，他求我：“妈，你别卖菜了，我创业，小凤上班，孩子又小，家里天天乱得不成样子，你替我看孩子吧。”
人老了图什么，就是图孩子幸福安稳，替他稳定后方，他才能安心创业，我便把卖菜的生意停了。
自从我到了他家后，小凤每天下班就越来越不准时，不是与同事逛街，就是与闺蜜出去旅游，孩子完全成了我一个人的。
而儿子更不用指着，每天晚上都有应酬，经常喝得醉熏熏的回来，回到家，小凤嫌弃他身上有酒气，嫌他没挣钱回家，也不给他好脸色，小两口经常吵架。
“儿子，如果生意不好做，还是找一个正经工作吧。”
“妈，不行，我一定会做成功，你再给我两年。”我叹了一口气，孩子大了，我也管不了，顺其自然吧。
可是他们我还没劝明白，老妈又病了，老年痴呆。
庆幸我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当年与陈顺离婚，也是他们给了我很多照顾，如今老妈病了，我还是要出一份力的。
都是普通人家，我们商量好一家一个月出人照顾老妈。
小凤很不满意，我走后，她就不能随心所欲出去玩了，可是也没有办法。
04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给老妈洗衣服，邻居吴婶惊慌失措跑过来：“雪芬，你妈在村头，正骂人呢，骂得可难听了。”
我急急忙忙赶到村头，老妈坐在村头超市门口，披散着头发，骂得起劲，而且她还把上衣都掀了起来。
我把她连拉带拽弄回家，已经筋疲力尽，电话又响了。
儿媳妇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妈妈，小宝上吐下泻，怎么办啊？”
在家的时候我就告诉她，小宝肠胃不好，不能可着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觉得小凤没听我的话，便沉声问道：“你是不是给吃他吃凉东西了。”
小凤嗫嚅着：“妈，我昨天想看连续剧，小宝一直在闹，我就让他自己去冰箱里找吃的，一时没看住，他好像吃了雪糕，哈密瓜，还有酸奶。”
我差点气翻过去，在家里的时候，我一直约束着小宝，而她为了自己看电视，孩子也不管。
说她也不起什么作用，我只能指挥着她在茶几的第二个药柜里找出胃肠安给小宝吃下。
我转头又给老妈喂饭，老妈吃了一口，扑扑往天空中吐，我又忙着给她擦饭。
手忙脚乱的时候，儿媳妇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妈，你快回来吧，我弄不了小宝，他吃了药，不停哭，还流鼻血了。”
“你把陈子轩找回来，我又不是万能的。”我也急了。
“妈，他说他正在谈一笔大生意，回不来，我怎么办啊。”小凤的声音都嘶哑了。
我只能让她打开视频，看到小宝脸色苍白，鼻子流着血，我也心疼，想起在网上看的一个方子，和小宝说了几句话后，让小凤用土法试了试。
幸好这个方子还挺管事，正说着话间，转头一看老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急得跺脚，连忙追了出去。
我追到村西，看到有人也在跑，边跑边告诉她：“你妈要跳井。”
几个人连拉带拽把老妈给弄回来了，我已经筋疲力尽，老妈睡着后，我靠在墙角发呆。
05
打开手机，看到和我一起卖过菜的闺蜜宋兰发的朋友圈，她正在桂林旅游，脸上神采风扬：“该放手的时候放手，无论年轻还是老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她语音问过去：“你儿子不是生了二胎吗，你怎么没替他们看孩子。”
“呵呵，我已经想开了，他都快要三十岁了，自己的日子自己过，长期把我当免费保姆，将来等我老了病了，对我也不见得怎么样，现在怎么高兴怎么活吧。”
我若有所思。
“妈，你快回来吧，我和小凤弄不了孩子，连饭都吃不上，你手里不是还有存款吗，多给我大舅妈3000元钱，让她来替你，你回来照顾我们，将来谁能给你养老，还得指着我。”
这才刚刚出来半个月，家里就乱成一锅粥，我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以前总想着替他们多承担点，他们少一些负担，可是如今又出钱又出力，把他们全都培养成了废物，以后这样的状态，他们能照顾我，怕是悬。
“陈子轩，你姥姥已经87了，我也50多了，没有人看着是不行的，照顾她是我的责任，家里的事情你让小凤找她妈看看，我看亲家母天天跳广场舞呢。”
电话里传来小凤阴阳怪气的声音：“十年看婆，十年看媳，要是不想管，早点就把亲断了。”
我的心如同堵了一团棉花般，她坐月子的时候，不肯喂奶，说影响睡眠，我夜里给小宝喂奶，白天变着花样给她做月子餐，一天五顿，把我累得在拖地的时候都能靠着墩布睡着。
还有带小宝的时候，她出去玩，我一天又带孩子又做饭，她回家心情好了与孩子逗弄几下，心情不好，就扎在卧室玩手机，孩子就像是我生的一样。
就因为我这次不答应提前回去，以前所有的情义功劳都没有了，我的心寒得如同一块冰。
06
陈子轩的语气也非常不善：“妈，你回来我才能多挣钱，否则你病了，以后我拿什么给你治病。”
从陈轩上学到结婚生子，我掏了多少钱，去带小宝，买菜钱他没有给过我一分，而他与小凤，月月花得分毛不剩。
后来他创业，我又拿出所有，给了他五十万，如今他拿钱来威胁我，我感觉自己柔软的心变成了一块铁石。
一个月后，大嫂来替我，我回到了家里。
陈轩与小凤并没有如同我想象般对我冷若冰霜，反而对我非常热情，还说我伺候姥姥辛苦，晚上请我去贵宾楼吃大餐。
“陈轩，你正在创业期间，咱们还是在家吃吧。”
“妈，人生在世，该享受得享受，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走，咱不差那点钱。”
我心中虽然不满意，也不好拂了两个孩子的心意。
三个大人加一个孩子，他们要了十个菜，我皱眉：“这要得太多了，吃不了。”
“没事，没事，咱家不差那点钱。”
没钱，却喜欢享受，受不了。
但我没有说话，这与他们平常对待我的态度不一样，肯定有问题。
陈轩举起酒杯：“妈，我敬您一杯，一来庆祝您回家，二来有个好消息和您宣布。”
“什么好消息？”我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小凤又怀孕了，这次肯定是个女儿，你就要孙子孙女都有了。”
我腾地站起来：“陈轩，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二胎我不管带，而且你现在生意还不稳定，小凤的工作单位也说要搬迁，这个时候要孩子不合适吧。”
“妈，这不是还有您呢，小凤生完孩子也想开个店，工作的事情您不用愁。”
我打住他的话：“陈子轩，我在外地找了一份工作，当保姆，每个月一万元，以后别指望我了。”
陈轩和小凤都愣住了，小凤率先发难，摔门走了。
陈轩脸色发青：“妈，家里有孩子你不照顾，去给别人当保姆，你是怎么想的？将来等把孙女带到上学，我可以带你去各地旅游，那个时候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07
我望着这个从十几岁就自己带，高中毕业时候口口声声说等他工作了，就让我享清福的儿子，如同不认识他一般。
他想得可真好，我已经五十五岁，再带几年孙女，马上就到六十，还能天南海北去玩，真是扯。
“陈轩，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从你大学毕业一分钱没有给过我，我替你娶了媳妇，看着孩子，而你还要啃老，把我所有的养老钱都拿去创业，你自私自利，从来没想过我的未来，只想榨干我的价值，恐怕把孩子看到幼儿园我还要负责接送，还要给她们做饭，你们只会与朋友聚会，打游戏，做美容，我不是你们免费的老妈子。”
我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可你是我儿子，供你上学，为你买房，娶妻，我觉得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我已经想好了，拿着偷偷留下的十万元，去找闺蜜一起旅游一个月，把年轻时想要孤身一人闯天涯的梦想完成一部分，然后再去照顾老妈，等老妈百年之后，再去找份工作。
我想，指望陈子轩为我养老，已经没戏了。
我在儿子十五岁的时候抛弃了前夫，现在儿子二十五岁的时候，我也要抛弃他了。
是不是一个好妈妈，是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奶奶，我都已经不在乎了，余生，我只想痛痛快快的活。
陈子轩小凤都是成年人，他们的路也该自己去走。
至于以后，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