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楼下角落里生活着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黑猫,非常亲人,我们给它取名叫“大黑”,它很快就记住了自己的名字。你喊“大黑”,它会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跑出来急切地回应。我们在小区散步,喊“大黑”一起,它会跟在我们脚边,一直到我们散完步回家。

这种被依赖、被讨好的感受真令人着迷,这种能掌控他人的感觉,更令人着迷。

我看着眼前微笑着的女孩,想到了楼下的“大黑”。

我问她,为什么明明讲述的是件很悲伤的事,却在微笑呢?她的笑容在脸上凝固,想了一会说:“这件事或许对我来说很悲伤,但我不确定你会怎么看。”她在等我表态,如果我认为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不值一提,她会继续笑着,顺从我的看法;如果我认为这件事很悲伤,她才能放下微笑表达出一些悲伤。

不,如果我认为这件事很悲伤,她也不会放下微笑,或许会反过来安慰我,告诉我这件事不要紧,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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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要怎样你能自在地表达悲伤或者愤怒呢?”

面前的女孩透过视频似乎在看我的眼睛,她皱眉,认真思考良久,告诉我她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悲伤,什么时候该愤怒,除非是这些情绪强烈到我来不及思考我才能大声喊出来,否则我第一反应是忍着,想一想如果是别人遇到这种情况,会如何反应,想想是不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我很害怕如果我因为一件小事发脾气,周围人会觉得我是个不稳定的人。他们会不会在背后议论我?心里会怎么评价我?在我的想象里,自己应该是冷静、优雅、自持的,是看起来聪明有头脑的,就是那种很有内涵的知性女学者的感觉,你懂吗?就是很有文化。我觉得这样的我不应该轻易发脾气,也不应该被小事困住,应该看什么都云淡风轻的,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遇到什么事都不慌不乱……”

说着说着,她哭起来。她说很难过,自己好像做不到那个理想中的自己,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会因为有人在背后说自己坏话气到失眠,会因为失恋痛苦了半年还走不出来……

此刻,我也很悲伤,那是一种木然的、迷茫的、身在这喧嚣尘世中却又孤绝一人的悲伤。女孩的世界像被二向箔攻击后的地球,从三维的、立体的,压扁成薄薄的平面。她试图摒弃的种种情绪反应,恰恰是生而为人的真实性情,她描述的理想自我,更像是虚构文学作品里的某种完美女性。而完美是不存在的。

女孩露出迷茫的神情,喃喃道:“我好像一直都戴着面具在生活啊”,这张面具,就是女孩的虚假自体。真实的她被压抑在内心深处,如困兽般,但如果真的解开这樊笼,女孩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渴望触碰真实,但又畏惧真实,与真实的断连本身也让她迷茫又恐慌。

女孩的父母的脾气都不太好,丁点小事都能吵到邻居打电话报警的程度。他们吵架时言语粗俗,脏话随口就来,相互把对方家人挨个骂个遍。平时父母和这些亲戚们相处得热络,吵架时却会骂出真实想法来,这些争吵从不避着女孩,她从小听到大。看着父母背后破口大骂,人前笑脸相迎,只觉得割裂又混乱,模模糊糊地想,人心真是可怕,心里话真是可怕,被情绪激惹后露出的狰狞面孔,真是太可怕了。

爸爸很控制,指挥起妈妈时像战场的将军,容不得一点推脱。妈妈也很控制,挑剔和指责女孩时不留一丝温情。每日几点起床,几点吃早饭,出门后几点必须回家,不能穿暴露的衣服,不许谈恋爱,不能随便剪头发必须妈妈一起看着……在我们的咨询里,这些禁令被她掰着指头一遍遍细数过很多次。她无奈地笑说,曾经有个男朋友也这样管着她,不许她这样,不许她那样,她把这个当成在意和宠爱。后来她想读大学时染了一头红发,瞒着妈妈没瞒着男朋友,男朋友骂她招摇过市,不知廉耻,让她染回黑色,她不同意,这个男生就这么切断和她的所有联系,消失在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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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们谈论感受,她会问我:“我该怎么感受?怎么样是正常的?”

围绕着他人的感觉成长,是虚假的自体,围绕着自己的感觉成长,是真实的自体。女孩从小听到的都是“应该”和“禁止”,没有自己思考的空隙,也没有办法感受自己的存在。

温尼克特说虚假自体是源于环境缺陷,原本母亲应该顺从婴儿的需要,将自己作为婴儿的容器和生长的环境,婴儿在完全满足的环境里发展真实的自我;如果反过来,母亲要求婴儿顺从自己,按自己的意愿几点吃奶,几点睡觉,不许大声哭泣,不许总要人抱,甚至母亲是阴晴不定的,情绪不稳定的,婴儿不得不发展虚假自体,尝试顺从母亲,揣摩母亲的意愿和情绪,用顺从来换取生存,用虚假的自体来保护自己。

掩藏真实,按他人意愿成长,帮助自己渡过难关。这个过程持续得越久,这幅“面具”越难摘下,离内在的真实也会越来越远。

女孩生活在父母的战火中,内在的空间像被炮火轰炸过一般,父母之间的硝烟平息后矛头就会一起对向她,试图掌控她的一言一行。内在与外在的动荡与不安,让她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服从,另外一条是忍无可忍的歇斯底里,只有歇斯底里、要死要活才能让父母听见她的声音,但这一幕又与她看见的歇斯底里的母亲形象重合,令她恐惧且自我厌恶。也许这是为什么,她想象中的理想形象,是那样一种女性,内敛、有力量,就像小说里开了金手指的大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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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让我想起《面纱》里的凯蒂,以及电影《黑天鹅》里的尼娜。她们都生活在他人的期待里,按他人意愿成长,用虚假的自体生活着。尼娜被赋予的期待是乖乖女,小公主,跳最完美的芭蕾,善良美好,没有攻击性。凯蒂被赋予的期待是用美貌的外表换取辉煌婚姻。尼娜被压抑的欲望和攻击性在电影里以黑天鹅的形象出现,白天鹅是外在的尼娜,是父母和身边人眼里期待的尼娜,最终这些无法表达的欲望和攻击性指向自身,酿成了尼娜的悲剧。

有时候不需要父母施以身体暴力,仅仅是失望、鄙夷、不满、愤怒的眼神和情绪,足以“要挟”孩子乖乖听话满足父母的愿望。尼娜犹如困在笼中的天鹅,找不到出口,选择用死亡反抗、惩罚。

相比之下,《面纱》里的凯蒂走向了另外一条道路。凯蒂从小受到的教育是,那些上流社会的人喜欢什么,崇尚什么,她就应该喜欢什么。她参加舞会、晚宴,打高尔夫球,这些最终的目的是拥有一段辉煌的婚姻,这是凯蒂母亲的期待,也成了凯蒂的期待。她一直活在他人的期待中,丧失了思考自己的能力,被评价为美貌但愚蠢,头脑空空。因为出轨,凯蒂被研究细菌的丈夫带去霍乱肆虐的中心,在距离死亡与恐惧最近的地方,凯蒂找到了属于她的生命意义,激活了内在的力量,最终走上了一条清醒的、能由自己做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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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部作品是女孩在我们的咨询中反复提及的。她问我,为什么像凯蒂那种女人最终能峰回路转,找到自己要走的路,而善良又努力的尼娜却是悲惨结局。

这不是一个需要我回答的问题。但我想,尼娜和凯蒂在某个重要时刻遭遇了完全不同的情况。尼娜在和内心的欲望与攻击性斗争时,身边是没有其他人的,就连那段与另一个女孩相互安慰的亲密场景都是她的想象。尼娜的内心,就像她家中通往卧室的那条窄窄的走廊,逼仄,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行。

而凯蒂,来到霍乱最严重的湄潭府,她从原本粉色泡泡般的幻想中出来,走进现实中,无论是出轨、情人的真面目,还是死亡的迫近,这一切撕开了遮住双眼的面纱。看似凯蒂从原本安稳的生活走向了死神身旁,但在这里她遇到了影响她此后命运的人。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是她来到这里以后遇到的每一个人。每天与她聊天的爱喝酒的小个子男人,以及修道院那群收留孤儿们的修女们,以及对凯蒂来说最重要的榜样——修道院的女院长——女院长原本出生于法国真正的贵族,家是一座城堡,但却不顾家人阻拦执意要成为一名修女,主动来到湄潭府,要为悲惨的人们出一份力。

这对凯蒂而言,是榜样的力量。借由身边人,她重新认识了自己的丈夫,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也真正开始与真实的自己相遇。

我们都知道,虚假是无法一直维持的,而真实是不会被消灭的。真自体只会被隐藏起来,不会彻底消失,而无论假自体有多么不可撼动,我们都仍有机会和真实的自我重逢。

如果尼娜也能遇到自己的榜样,能看到更多版本的他人的生活,能从其他的模版中看到,让妈妈失望没有想象中可怕,看到不完美才是常态,不完美的人也能被接纳,也许她不会走向死亡。

生活中的我们也是如此。新事物与新的人际关系的涌现,总能触发我们关于自我的探索与思考。

或许很多人会说,我的人际圈子已经非常固定了,很难接触到新的人,增加新的人际关系经验太难了。其实,人格发生改变的契机有很多,并不局限于新的人际交往。有的时候,一本书、一部电影,也是人格探索与改变的开始。

例如说,参与到我们自由疗愈写作营中来。不同于自己一个人写作,在写作营中,我们有陪伴,有互动,有对自我的探索。

等待大家报名中,期待和你们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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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杉

若杉心理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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